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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阳杂俎》:饱食之暇的唐朝逸典

 书蠹之家315 2018-03-19

编号:C21·2130126·0941
作者:[唐]段成式 撰
出版:上海古籍出版社
版本:2012年08月
定价:18.00元
ISBN:9787532563166
页数:183页

《酉阳杂俎》有前卷20卷,续卷10卷共6篇,篇目包括:忠志、礼异、天咫、玉格、壶史、贝编、境异、喜兆、祸兆等,内容涉及仙、佛、鬼、怪、道、妖、人、动、植、酒、食、梦、盗墓、预言、凶兆、雷、丧葬、刺青、珍宝、政治、宫廷秘闻、八卦谈资、科技、民风、医药、矿产、生物、超自然现象、壁画、天文、地理,可谓包罗万象。在记叙志怪故事的同时,《酉阳杂俎》还为后人保存了唐朝大量的珍贵历史资料、遗闻逸事和民间风情。有《津逮秘书》、《学津讨原》、《湖北先正遗书》、《四部丛刊》影印明刊本等,均为30卷,内容“多诡怪不经之谈,荒渺无稽之物,而遗文秘籍,亦往往错出其中,故论者虽病其浮夸,而不能不相徵引”(《四库全书总目》)。作者段成式,《新唐书·段成式传》称段成式“博学强记,多奇篇秘籍”,因而以家藏秘籍与酉阳逸典相比。其书内容又广泛驳杂,故以《酉阳杂俎》为名。
《酉阳杂俎》:饱食之暇的唐朝逸典

黑夜里有梦,有影,有不见的北斗,而在1200年前的晚唐,又多了一个魔鬼般的传奇故事,而那个叫段成式的人就坐在茫茫黑夜中,独自沉思,又独自实践,自得其乐。而作为儒生之一,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用一种志怪和珍异伪装着自己,在一个诗歌盛行的时代,似乎只有他瞥见了那闪烁在暗处的奇光。

暗处也是1200年之后的情境,也是黑夜,也有影,有梦,还有那30卷的笔记,“历代笔记小说大观”并不是黑暗中那闪烁的奇光,在某一页的右上角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或者符号也不是,只是记号而已,而那《酉阳杂俎》的名字似乎穿越了迷雾,从千百年的过往中一下子闪现出来,如此突兀,甚至让人不敢捧读。每一个文字都是符号,每一个文字都是黑暗中奇异的光,而每一个文字都还在旧时的光阴里,没有注释,没有解读,也没有现代文的翻译,一切仿佛都是原始的,像穿越历史之后的黑夜,一如以前那样,有人端坐在那里,逃离诗歌,却怡然自得。

主流之外,那个叫段成式的名字或者也是一个符号,撰者也只是搜罗而已,但是那奇异的文字里还住着一个“成式”的我,也是带着面具,在唐朝的黑夜里穿行,蜀有道士阳狂的异人故事是“成式见蜀郡郭采真尊师说也”;大历中荆州有术士的故事也是“成式见寺僧惟肃说”,只是“忘其姓名”。这是听说而记之。而“蜀有费鸡师鸡祭”的故事则是“成式长庆初见之”,故事已经陈旧,而那个费鸡师也“已年七十余;在扬州“石曼有奇术”,也是“成式数年不隔旬与之相见”,这是亲见。除听之见之,还有实践,“道士郭采真言,人影数至九。”所以“成式常试之”,只不过人影并非是九,而是“至六七而已”,“试之”当然有着一种不相信的怀疑,或者也有一种娱乐的态度。

而这种既听之见之,又能试之的传奇,对于一个怀有荒唐激情的儒生来说,则是一番新天地,“固服缝掖者肆笔之余,及怪及戏,无侵于儒。”也就是这样来讲鬼怪故事,其实并无伤大雅。无伤大雅也是一种伪装,要知道在那个时代来说,传奇也只是“小说”之流,而正统文学却是那些诗书,那些史书,那些子集,所以这鬼怪故事不登大雅之堂,“无若诗书之味大羹,史为折俎,子为醯醢也。”最多也只是佐料般的小菜而已,只是“饱食之暇,偶录记忆”而已,也就是说,千万不要把这些东西当做大餐,而影响一个时代的食欲,“号《酉阳杂俎》,凡三十篇,为二十卷,不以此间录味也。”饱食之暇,当然不是为了美味,所以在段成式看来,这“志怪小说之书”的三十篇也只能谦之为“固役而不耻者”。

“不耻”当然是一种胆大的尝试,而对于段成式来说,这就是一种伪装,在如此“盖棺定论”之后,他则可以任凭自己的感觉而不顾及身份,而他当过秘书省校书郎,官至太常少卿的经历也使他得以浏览浩瀚的皇家藏书,又因为迭任刺史,行万里路,听了无数奇闻异事、流言蜚语。所以听之见之和试之的故事边辑录而成书,仿佛在想象的虚构中和那些圣贤、大儒和史家对话,和那些妖魔鬼怪奇人异士对话,和天地之间的众生对话,一切是人的黑夜,黑夜的美妙、迷狂、恐怖和神秘,人在黑夜里放纵的怪癖……

书名“酉阳”也是一个虚幻之境,酉阳,相传山下有石穴,中藏书千卷,而秦时有人避乱隐居学习於此,梁元帝为湘东王时,好聚书,赋有“访酉阳之逸典”语。所以段成式取“酉阳”之名也就是要书写唐朝的逸典,而《新唐书·段成式传》称段成式“博学强记,多奇篇秘籍”,所以将家藏秘籍与酉阳逸典相比,内容又广泛驳杂得多。而“杂俎”之名,当然是为了做出特别的味道,既非大羹,也非醯醢,却能在黑夜中品味出特殊的味道。这特殊在于体例,忠志、礼异、天咫、玉格、壶史、贝编、境异、喜兆、祸兆、物革、诡习、怪术、艺绝、器奇、乐、酒食、医、黥、雷、梦、事感、盗侠、物异、广知、语资、冥迹、尸穸、诺皋记、广动植、贬误、寺塔记等,分类编录,内容涉及仙、佛、鬼、怪、道、妖、人、动、植、酒、食、梦、盗墓、预言、凶兆、雷、丧葬、刺青、珍宝、政治、宫廷秘闻、八卦谈资、科技、民风、医药、矿产、生物、超自然现象、壁画、天文、地理,可谓包罗万象。而其实很多隐僻诡异篇目的命名都是段成式的独创,如记道术的叫《壶史》,钞佛书的叫《贝编》,述丧葬的叫《尸穸》,志怪异的叫《诺皋记》等等。

《礼异》中的使节、婚嫁、妇人等礼仪,《玉格》中的治所、鬼官、罪簿、仙药、符图,《贝编》中的青出死、黑绳、号叫、焦热、八寒等地狱,都像是某种知识的普及和传播,里面有趣味的知识性,但是对于段成式来说,仅仅记录那些知识并不是目的,而是知识后面的珍异,比如说到动植物,也是广纳各种传说,“成式以天地间所化所产,突而旋成形者樊然矣,故坎《山海经》、《尔雅》所不能究。” 这是超越,这是突破,“因拾前儒所著,有草木、禽鱼未列经史,或经史已载事未悉者,或接诸耳目,简编所无者,作《广动动植》,冀掊土培丘陵之学也。”再看看那里面的记载:“鱼满三百六十年则为蛟龙,引飞去水。”“鸟有四千五百种,兽有二干四百种。”“木再花,夏有雹。李再花,秋大霜。”甚至这些动植物和人类的生活存在着某种暗示:“鸡无故自飞去,家有益。鸡日中不下树,妻妾奸谋。”“鹊巢中必有梁。 俗言见鹊上梁必贵。”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段成式是在创造着一个世界,这是伪装着的世界,这是儒生之外的世界,第一篇目就写《忠志》,从前朝和当朝的皇帝开始记述,而这些真龙天子也都是能人,“如写高祖的精奇悍勇:“隋末,尝以十二人破草寇号无端儿数万。又龙门战,尽一房箭,中八十人。”这是正史所不存的。还有太宗“击碎连环,毁掉鹊巢”,高宗“乱画满纸,角边画处,成草书敕字”,则天“右手中指有黑毫,左旋如黑子,引之长尺余。”而武则天相关的是骆宾王的故事,他的《讨武曌檄》传到武则天手中:“则天览及‘蛾眉不肯让人,狐媚偏能惑主’,微笑而已。至‘一抔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不悦曰:‘宰相何得失如此人’。”堪称神来之笔。

从《忠志》开始,底下的民间奇士就容易写了,所以在大量的篇幅里描写了各地的传说故事,各地的风土人情,勾勒了一个另类的晚唐市井,比如婚嫁丧葬,酒食物革,在《黥》篇章里为我们描绘了晚唐纹身文化的图景,一般来说,刺字纹身也都是街肆恶少,比如有个叫张幹的,“札左膊曰‘生不怕京兆尹’,右膊曰‘死不畏阎罗王’。”大都是主流之外的贼人或者好斗之人,但也有喜书的人,比如荆州街子葛清,“自颈以下,遍刺白居易舍人诗。”这是一种文化崇拜,“凡刻三十余首,体无完肤”,活脱脱一个“白舍人行诗图”。除此之外,也还有当官的,黔南观察使崔承宠“遍身刺一蛇”。当然,除了男人,也有女人,房孺复妻崔氏就比较喜欢这样的打扮:“乃令刻其眉,以青填之,烧锁梁,灼其两眼角,皮随手焦卷,以朱傅之。”而其实,刺字最本质的意义是刑罚一种,“周官,墨刑罚三百。《汉书》:除肉刑,当黥者髡钳为城旦舂。”而到了晚唐,这种刑罚慢慢变成了一种时尚文化。

当然,这些知识性、趣味性的奇风异俗和风土人情在段成式的书里是一道比较阳光的风景,但是作为志怪小说的代表,毕竟需要迷狂、恐怖和神秘,而在他的笔下,那些鬼怪故事并没有什么意义指向,也不求因果报应,赤裸裸,而且冷冰冰,让每一个黑夜显出诡异的色彩,从僵尸类、画皮类到不明因果的怪事,随处可见,这也为《酉阳杂俎》增添了阴森恐怖的味道。有一个喝了酒的王生,不小心从床上掉到地下,竟有巨手伸出,将他拉入地中,“妻与奴婢共曳之不禁,地如裂状,初余衣带,顷亦不见。”一个人就这样活生生地消失了,没有原因,只有怪异,而“并力掘之,深二丈许,得枯骸一具,已如数百年者。”活人变成了几百年的枯骨,实在让人惊心。又如,夏夜的白衣老人,看见床前有婢眠熟,“因扼其喉,咬然有声,衣随手碎,攫食之。须臾骨露,乃举起饮其五脏。”实在血腥。

“所涉既广,遂多珍异,以世爱玩,与传奇并驱争先矣”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这样评价,所以说《酉阳杂俎》已经具备了传奇小说的开创意义,当然这也主要是指他对于这些奇异怪事的描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里则将他的这些故事作为小说的一种代表:“其书多诡怪不经之谈,荒渺无稽之物。而遗文秘籍,亦往往错出其中。故论者虽病其浮夸,而不能不相征引,自唐以来,推为小说之翘楚。”这”饱食之暇“而偶录记忆之事,倒成了中国文学上的异类,根据《酉阳杂俎》翻译而写成的《唐朝的黑夜》就凸显了其中的那些鬼怪故事,作者魏风华说:“在那个诗歌年代,谁会看重和留意一个奇幻恐怖小说家呢?但正是黑夜中的孤独给段成式无穷的力量,使他最终完成了《酉阳杂俎》的写作,让我们看到了华美、瑰丽、明朗之外的另一个唐朝:一个充满隐秘、诡异和恐怖事件的唐朝……”

唐朝之于唐朝,是诗歌之于传奇,是大羹之于野味,都有各自的味道,只不过在那个时代,这些黑暗、偏僻的知识而具有的“魔鬼的性质”实际上是没落王朝之下的某种民生不安,或录秘书,或叙异事,由各类知识和仙佛人鬼组成的晚唐风景,看起来“无侵于儒”,也“役而不耻”,但实际上段成式只想从现世中逃避,在文本的世界里寻找自我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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