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 前几天的文章《玩偶的秘密》中,提到: 没有内心对于外在的投射,外在的一切本都是一样,都是一样的没有意义。
当我停止头脑中的种种编织的关于意义和价值的故事后,重新看待眼前的一切,由衷的发现:
这个毛线娃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个布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个沙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个餐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盆文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个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
一个很善于思考的朋友问我: 如何鉴定并实践有意义和没意义、有所为和有所不为?
“我看到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但“我”所践行的“有所为”和“有所不为”不正是对“我”来说有意义的事情吗?
既然没有意义,还要不要去维护我心中的公道,我心中的正义,我心中的真理?毕竟这些仅仅是我自以为的公道正义和真理。
真是一个好问题,是啊: 如果人生中的一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都是自我赋予的,那我们还要不要做那些自认为有意义的事?
这样做还有意义吗?
02 ▲
我们的认知系统,有一个几乎从不察觉的习惯性结构:
自我面对着庞大的世界,一一取舍着:对的错的,好的坏的,有意义的、无意义的……当然,自我一定要选择对的、好的、有意义的去投入,相反的那部分,自然是需要摒弃的。
所以,当看到这些文字: 这个毛线娃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 一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个认知结构自动得出的结论就是:既然这些东西并没有意义,那我就不需要再为之投入了。
之所以说这是我们习惯性的认知结构,是指我们只是本能地对自我面前的一切进行着质疑与取舍,而从不会反思到“自我”本身上来。
仿佛需要讨论的,永远只是自我所面对的一切,它们的好坏、对错、有意义、无意义,自有其“客观”的体性,跟自我本身毫不相干:如果这一切是对的,好的,有意义的,我当然可以选择去做;如果这一切被证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还选择它们干什么呢?……
这个自我丝毫没有被质疑,甚至无辜地两手一摊: 到底这一切有没有意义? 如果真没有意义,那我就不在这些事上耗费精力了。
可是,我们在这里探讨的,恰就是对自我的质疑: 眼前的这一切好坏、对错、有意义、无意义,真的是客观的吗? 难道跟自我真的没有丝毫关系吗?
因此,我们在这篇文章里,并非在按照认知习惯的套路: 只讨论“客观事物”的有意义还是无意义,而是恰在质疑这些“好坏、对错、有无意义”到底是哪来的? 事实上,自我并没有那么无辜,相反,每个人所坚持、投入的那些好的、对的,有意义的事,恰恰都是自我赋予并认定的。
所以,这里的描述是: 这个毛线娃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真正的义涵是: 这个毛线娃娃的意义,是自我赋予的,毛线娃娃本身并没有意义。 意义不是客观事实,意义是当事人的内心活动。
我们在揭开一个小小的秘密: 每个人所选择的一切好坏、对错、有意义、无意义,其实都是每一个自我赋予的。 譬如面前的水杯是对你而言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送你的,你一直宝贝的要紧,因为它对你来说具有非凡的意义。而你的孩子走过来,不小心打碎了它,甚至即使打碎了,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唯一的反应就是被水杯摔碎时的声音吓了一跳,至于你宝爱的杯子,在他眼中,其实和餐桌上的那个平日里用的水杯没有什么区别,他更不会有任何的疼惜。 说到这里,你大约就可以明白我想说的意思了吧。一个杯子是如此,一个布偶是如此,乃至一个身体也是如此,所谓的重要,所谓的意义,都不是来自于这个杯子本身,杯子自己无所谓什么意义不意义,杯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杯子,也不知道自己存在。所谓的意义,都是不同的人创设而赋予的。而这个被赋予的意义,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负面的。
如果能在深心中发现,一切的意义都是自我所创设并赋予的,是附着于外在之上的一层心理薄纱。那么,这些关于意义的评判就没那么坚固,在遇见他人不同的呈现时,也没那么理所当然地大义凛然了。
03 ▲
生活中,成长中,修行中,常常我们会选择投入那些坚定地认为“对的,好的,有意义”的事情,同时,对于他人呈现出相反的,不符合我们所认定这些标准的言行时,我们就会打着捍卫真理的旗帜,坚定地恨不能取缔之而后快。
自古以来的所谓“圣战”,现如今发生在每一个家庭中的争执,哪里又逃开过这样的套路: 我的是对的,你是错的,要么你改,要么你消失。
每个自我都在全力捍卫着自认为的“真理”,那些对的,有意义的事,然后跟另一些自我坚定而大义凛然地全力对抗着。
或者以拯救者的姿态,或者以裁判者的权威。
为什么我们会那么热衷于“赋予一些事物特别的意义,然后忘记是自我赋予的,把这些意义当成是理所当然的、客观的、无庸质疑的真理,甚至不惜投入毕生的精力与他人争战也要全力捍卫呢?
这就是这个认知习惯系统的秘密: 自我——在一切事物中建立特别的意义。 全力捍卫意义。 本身就是全力在捍卫自我。
这些被赋予的,被建立的意义,其实更像是无辜的“武器”,成为每一个自我坚固自己,证明自己的手段、方式。
只不过,这个自我是躲藏起来的,你瞧,我只是在捍卫客观的真理,所以,你们都得服从这个真理。
当然,因为这个关于真理的意义,是我建立、赋予的,当所有人都服从了我建立的真理,我也得到了安稳与坚固。
普天之下莫非我土,普天之下莫非我臣,就是每一个自我的渴望。
所以,每一个自我都像一只蜘蛛: 自己构建了一张对错、是非、有意义、无意义的网,然后在意义的网中,吞噬着长养自我的一切事物。
所以,自我问: 既然一切都没有意义,那我还要做这些事吗?
既然这些事情已经不能给自我带来营养,自我当然要选择舍弃,然后另行选择能长养自我、坚固自我的东西去投入了。
可是,这个自我为什么要如此隐秘地借一切方式捍卫自己呢?
04 ▲
有一个朋友曾无比感叹地说: 我们的自我要多恐惧,多脆弱啊,这样严丝合缝地,无处不在地证明着自己、守护着自己,生怕有一点点地损减、受伤,无论多么地成功,被认可,好像也仍然没办法满足、安然,就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一样,就需要不断地如此喂养、捍卫……
自我,到底是个什么鬼?
是啊,这个变着法子,隐秘在一切是非、对错、有意义无意义之后,无处不在地吞噬着一切,以长养并捍卫自己的这个自我,到底藏在哪里,长什么样子?为什么我们的整个生命都被它这样裹挟着东奔西走,爱恨情仇着颠沛流离呢?
善知识言:自我,是一切众生受苦的根本。
我们所有的人,真正受苦的原因,不在别处,不在那些是非、对错,好坏,有意义无意义,恰恰是被这个胆小又贪婪的自我,完全笼罩了生命本身。
在此,我们还远未真正触及这个自我的本质,也只是借着一丝对“意义”的质疑与反思,松动一下自我的这些理所当然而已。
当我们观察并看到: 原来一切的好坏、对错、有意义无意义,其实都是每个人的自我建立、赋予的。
至少在投入、追求这些意义的事物时,不会那样借着这些意义,继续理所当然地坚固自我,甚至去大义凛然地攻击他人的自我,开始了一些对自我构建的世界些许的松动吧。
自我如同大雾,笼罩着我们的整个生命,能在其中有些许的松动与质疑,至少会有一丝走出来的可能性。
朋友问: 那我还要不要去做那些自我认为有意义的事?
为什么不做呢?
被自我笼罩的生命,并非仅这一句质疑就可以真的从中解脱。 当我们的生命仍然身处这样的迷雾中时,借着自我认为的这些有意义的、好的、对的事情,慢慢从中松动、返身往出走,本身就是真正值得去投入的事啊。
就像在一座房子里,如果目标是房子外的话,在房子里自然会有两种道路: 一种是困在房子里,走向更深处; 另一种是慢慢走出房间。 方向是相反的,本质是一样的——都仍然走在房间里,却有不同的去向。
就是我们在自我这场大梦中可以选择的道路: 名利情的抓取,一切捍卫并坚固自我的投入,都是迷的更深。 付出、自律、包容等方式的努力,皆在松动自我返身出离的方式,自然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
虽然,这些温暖、给予,友善甚至自律,本质上仍然是自我范畴的认定,但是当我们仍然迷在自我这个大雾中时,它们会带着我们有些许的松动与出离,就是一条走向房间外面的道路。
我们真正要努力的方向,是松动对自我的执念。
如果说,真正的真理,真正的真相,是在自我之外的话,对于我们的生命而言, 每当借着真理的名义,去攻击他人、长养自我的时候,恰是离我们想要的真理最远的时候。 每当以真理为标的,去利益他人、松动自我的时候,才是对我们而言真正有意义的一条道路。
因此,一切意义确实都是自我赋予的,但我们可以全力以赴努力,直至真正走出自我这场雾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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