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复兴究竟要“复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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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18-03-23 强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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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来看，不受限制的贵族文化，最终必然导致一个社会的整体性崩溃。凡是由贵族文化所主导的社会，崩溃是必然要发生的。因此，如何能够抑制贵族文化的畸形发展，如何能够以制度文明的方式对贵族文化“绳之以法”，是中国文化发展中的根本性问题

《墨经》中的文化成果值得今天的我们感到无比的荣耀，然而，每当我们感受这种荣耀的同时，耻辱感自然也会隐隐袭来。荣耀与耻辱的感觉常常会交替出现，尤其是那种刻骨铭心的耻辱感时时会撕咬着我们的灵魂。中国人在春秋战国时代所取得的思想成就，无论是哲学、政治、宗教、伦理学、逻辑学、自然科学等方面都不在古希腊之下。单就今天西方人所谓的普世价值，民主、博爱、平等，都是墨家思想中高高飘扬的旗帜（而自由的思想也体现在老庄的哲学中）。

中国人原本是有思辨能力的，中国人不去思辨并不能证明中国人不善于思辨。相反，中国人拥有的思辨能力，不管用不用于实际意义上的思辨，往往是极为丰富地存在于人们的潜意识活动中——也许只是背地里或是心灵深处的思辨，也许只是一种只对自己有用的实用主义式的思辨。中国人的思辨能力只是受到某种外力的干扰才难以表现出来。

在春秋战国那样的乱世，我们非常惊叹于墨家学派惊人的创造力。中国人实际意义上的创造力于此可知矣！ “兵民乃胜利之本。” 中国人实际意义上的创造力广泛地存在于民间的平民文化之中！只有广大的人民才是孕育中国力量的海！改革开放30年来的实践足以证明这一点。遥想当年，要是以墨家文化为代表的中国式平民文化战胜了穷奢极欲的中国式贵族文化，中国人在墨家文化（主要是指墨家文化的精神，而不是拘泥于墨家文化的细节）的引导下，今日中国之辉煌，实在难以想象！

关于此种说法，完全可以从墨家与儒家学风、文风、作风的对比中就能很清楚地看得出来。儒家文化对人的道德教化功能是十分明显的，其主要内容是人的修身养性之道，所强调的是以“人工雕琢”的方式来塑造“人”，它解决的是等级制度下个体人的社会化问题，人们只能以符合贵族文化意志的几种固化了的方式成长。儒家文化本身僵化保守，不能代表新的生产力，而且还严重束缚了新的生产力的发展。而墨家文化强调的是人的平等、博爱，主张建立对广大平民更加有利的社会形态，其思想有着自然纯朴的一面，对客观世界充满了热情。墨家子弟具有良好的学风与文风，他们深入社会，深入实践，从《墨经》中的宇宙观、认识论、伦理学、逻辑学、自然科学所取得的成就来看，远非儒家文化所能比。“礼，贵者公，贱者名，而俱有敬僈焉，等异论也”（《经说》上）。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儒者所论的礼，对尊贵的人称为“公”，对卑贱的的人则直呼其名，有恭敬与轻慢之分。由于等级（制度）的存在，（人）被划分了不同类别。墨者洞若观火地指出了儒家文化的本质，儒者的很多行为在墨者看来，简直是不屑一顾的。儒家的那些经典，根本上就是一些无用的东西，它只是为了满足少数人的特殊利益服务的，从而能够在皇权专制主义社会因为其强调不平等制度的合法化而获得了存在的地位。利欲熏心的儒、法学说，很难在其自身之中产生真正的科学的逻辑思维。儒家文化在逻辑上的贫弱，从制度文明的层面上使中国人失去了应有的思辨能力。逻辑的贫弱，在很大程度上说，标志着一个民族缺乏真正的哲学思维。没有了真正的哲学思维，也就难以存在西方式的螺旋式的哲学史。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史，也就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逻辑发展史。

在儒家思想为代表的贵族文化主导下，少数人的利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如同有一尊盛满人欲的酱缸，被放置于中国文化的首要位置，什么国家、民族、天子、诸侯、人民、土地，等等，一切都成了这人欲实现的工具。于是乎一群世代相传的穷奢极欲的权贵们，控制了中国的命运。

什么是中国文化最为根本的大问题？

我在多篇文章中反复说明，中国式的文化革命远没有完成，这就是贵族文化与平民文化谁主沉浮的问题。从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来看，不受限制的贵族文化，最终必然导致一个社会的整体性崩溃。凡是由贵族文化所主导的社会，崩溃是必然要发生的。因此，如何能够抑制贵族文化的畸形发展，如何能够以制度文明的方式对贵族文化“绳之以法”，是中国文化发展中的根本性问题。

当今的中国正处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如果论及中国式的“复兴”运动，究竟该以什么形态的文化为目标？究竟该以什么时期的中国文化为参照的历史坐标？

当今中国正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平民文化与贵族文化相互斗争的战场，这场斗争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取得结果。也许最终并不存在谁胜谁败的问题，而是有可能在贵族文化与平民文化之间以一种妥协的方式达到某种相对意义上的平衡，创造一种有别于贵族文化和平民文化的某种新的文化形式。当然，这只是一种“也许”。

什么样的时期才是中国式复兴的历史坐标？很多人都会提及汉、唐、宋等历史时期，然而，细细地研读历史，今天的我们还需要憧憬那些皇权大一统的帝国时代，那些由盛世外衣包裹下的短暂辉煌吗？在那样的年代，究竟有什么值得今天的中国人去“复兴”？

中国原生态文化的特质，显然只能在春秋战国时代才能找到，只有那个时代，才能在一个相对的意义上找到“真”的中国人。只有原生态的“真”是我们这一代应该努力寻找的目标。

有人认为，春秋战国时代那样的乱世，有什么值得今天的中国人去“复兴”？

春秋战国时期虽然很“乱”，但那时的中国文化却是十分的纯真。那时的中国，与古希腊同样具有城邦制文化的特征。不同的诸侯国，由家庭/家族组成的不同城邦，不同民族之间的交往十分密切。城邦文明的特征，在于地域文化的多样性，人们可以拥有不同的思想，不同的人之间可以自由地讨论任何问题。因而，那时的中国文化与古希腊文化一样具有思辨色彩。无论是名家、墨家，甚至道家都投入了思辨之中，他们各自思想的独特性，所体现出的文化特质都包含在他们各自的思辨逻辑中。那时，贵族文化与平民文化可以兼容并蓄，特别是以墨家为代表的平民文化可以上升为主流社会的“显学”，充分体现出文化的多样性。

春秋战国时期虽然很“乱”，但那时的中国也并不显得十分弱小。夏、商、周长达2000余年的历史中，中国并没有被“夷狄”所灭亡。那时的北方民族同样存在着，同样与华夏民族相对抗，但却灭亡不了中原诸国，甚至不是中原诸国所要应对的一个特别严峻的问题。而汉以后，中原屡遭北方民族入侵，他们不仅掠夺土地、人口、财富，有的还在中原地区建立了政权，元、清更是建立了统一的全国性政权。每一个由汉族建立的王朝，尤其是宋朝、明朝，到了末期，往往根本无力抵抗北方民族的入侵。这是由于大一统之前的中国，部落、部落联邦乃至诸侯国都如一个个天然的屏障，阻挡了北方民族的入侵。北方民族不可能具备如秦国那样消灭六国的实力，因而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统一中国。但是，到了皇权大一统之下的王朝末期，往往在各方面都到了衰退期，北方民族有可能轻而易举地击败由汉族建立的政权，进而统一中国。也就是说，这种状况只有在大一统的状态下才有可能发生。

回到历史本身，就是要回复到原生态的历史之中。

回到哲学本身，就是要回复到原生态的哲学之中。

回到文化本身，就是要回复到原生态的文化之中。

回到中华民族本身，就是要回复到中国人作为人类民族大家庭原生态的生活之中。

强光中， 1989年毕业于安徽大学哲学系，安徽省哲学学会会员。30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人类文明比较研究工作，2011年出版《全球史观下的孔子学说》一部，已被台湾“中央研究院”、上海社科院、中国科大等数百家图书馆收藏。80余万字新作《全球史观下的人类文明》即将出版。欢迎添加强光中微信号：qianggz1.公众号：文明比较（qiangguangz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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