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人是做生意的天才,对数字特别敏感。比如坐下来谈判,广东话里直接叫“讲数”,好像天塌下来的事情,只要数字谈拢,也就摆平了。广东人勤奋,还有句广东话叫“炒更”,望文生义就知道,他们深更半夜都在加班赚钱,满意的点位一到,就要来“收数”(收钱)了。香港老牌歌手林子祥有首歌“数字人生”,是我听过无数歌曲中的一首奇葩,3分多钟的歌,八成以上的歌词都是数字。 3 0 6 2 4 7 0 0 3 0 6 2 4 7 7 0 5 3 4 2 0 2 1 3 9 4 2 4 3 1 4 0 6 2 4 3 0 6 2 4 7 0 0 3 0 6 2 4 7 7 0 5 3 4 2 0 2 1 3 9 4 2 4 3 1 4 0 6 2 4 填满一生全是数字 谁会真正知是何用意 烦恼一生全为数字 圆满的掌握问谁可以 明明刨正23 为何弹出41 谁人能够预知 4 点34 价位暴升 变左1004 凭号码来认识 你的 IQ 你的身家 你的体魄你的一切 人与数字有许多怪事 看看计数机里幽禁几多人质 0 4 3 4 0 4 3 4 0 2 3 2 0 2 3 2 0 6 4 6 0 6 4 6 0 8 7 8 0 8 7 8 0 5 1 5 0 5 1 5 0 2 4 2 0 2 4 2 0 6 9 6 0 6 9 6 0 2 7 2 0 2 7 2 3 0 6 2 4 7 0 0 3 0 6 2 4 7 7 0 5 3 4 2 0 2 1 3 9 4 2 4 3 1 4 0 6 2 4 3 0 6 2 4 7 0 0 3 0 6 2 4 7 7 0 5 3 4 2 0 2 1 3 9 4 2 4 3 1 4 0 6 2 4 0 4 3 4 0 4 3 4 0 2 3 2 0 2 3 2 0 6 4 6 0 6 4 6 0 8 7 8 0 8 7 8 0 5 1 5 0 5 1 5 0 2 4 2 0 2 4 2 0 6 9 6 0 6 9 6 0 2 7 2 0 2 7 2 0 4 3 4 0 4 3 4 0 2 3 2 0 2 3 2 0 6 4 6 0 6 4 6 0 8 7 8 0 8 7 8 0 5 1 5 0 5 1 5 0 2 4 2 0 2 4 2 0 6 9 6 0 6 9 6 0 2 7 2 0 2 7 2 3 0 6 2 4 7 0 0 3 0 6 2 4 7 7 0 5 3 4 2 0 2 1 3 9 4 3 1 3 4 2 4 年过七旬的林子祥在内陆综艺节目中表演“数字人生” 看了“数字人生”的歌词,除少量中文字外都是数字,像“骇客帝国”里飞腾的数字密码,又像股票交易所里不断翻滚的红绿指数,“填满一生都是数字……烦恼一生全为数字”,大概这就是香港人的人生吧。写这首歌词的是香港金牌填词人潘源良先生,他自1983年开始创作以来,创作过的歌曲数以千计,经典作品数不胜数。王菲的“容易受伤的女人”、“爱与痛的边缘”,王杰的“谁明浪子心”、刘德华的“真我的风采”……而潘源良并不以此为满足,近年来他摇身一变成了香港电台电视台里的“讲波佬”,世界杯、欧洲杯、英超、西甲……他的婚姻也有讲头,太太是曾经的三级片明星李丽珍。词人、解说员、明星的老公,能有一件事做好已经不得了,如果放在内陆,恐怕会有人说他“不务正业”,但潘源良身兼三职样样成功,不得不佩服他香港人独有的那种拼搏精神。 潘源良早年曾为林子祥写过一首“最爱是谁”,据说写的就是自己的故事。当时他和前妻分居,有传年仅20岁的李丽珍是“第三者”,“最爱是谁”一歌被认为是潘源良个人感情的宣泄。没想到二十多年后两人又走到一起,“最爱是谁”中那句“为何离别了,却愿再相随,为何能共对,又平淡似水,问如何下去,为何猜不对,何为爱,其实最爱只有谁……”听来真是别有怀抱。 林子祥“最爱是谁” 说到勤奋克俭,江南人和广东人比不遑多让。弹词皇帝严雪亭有一只开篇“一粒米”,和林子祥的“数字人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列举大量数字来讲人生的大道理。和“数字人生”不同,“一粒米”以小见大,从小小的一粒米开始想象,如果全国每人每天节约一粒米,可以省下多少多少斤,以此来鼓励人们节约每一粒粮食。因为是用数字说话,所以特别有说服力,比一般的说教来得有力。严雪亭的唱腔朴素自然,富有韵味。 一粒米 啥希奇 一粒米 哪罕好算大事体 一粒米格当中有大道理 何妨拿把算盘来算仔细 想出一个好注意 为了使年轻的一代要珍惜一粒米 叫小孙子 一粒 一粒搭我数仔细 或者每人每天浪费 一粒米 一进一出数目大得斜斜气 如果每人每天节约一粒米 一年算起来 一千二百九十六万多斤米 吃了七年还多一些些 好吃一百六十年 还勿吃完直梗一粒米 可以堆得仓库高来白云低 恨的是浪费 车水耘耥勤积肥 故而珍惜用粮是大事体 勤俭建国勿要忘记
和广东话的“讲数”相对应,吴语里有个词叫“讲斤头”,也是谈判的意思。一粒米,股票行情里的一个点,用严雪亭的开篇来说“大不可小算”,就是积少成多的意思。岭南和江南,在精神上是相通的。有意思的是,创作开篇“一粒米”的,是著名的评弹作家陈灵犀先生,而他却是位正宗的“老广”。 陈灵犀(1902-1983) 陈灵犀广东潮州人,和李嘉诚是同乡。潮州人以精于算计著名,而且他曾经在典当行工作过,所以陈灵犀对数字特别敏感,能创作出“一粒米”这样的经典作品,完全在情理之中。陈灵犀1928年和胡雄飞等人创办《社会日报》,成了沪上知名的洋场文人,因为文字上的争论,他被鲁迅骂过。
1949年以后陈灵犀摇身一变成了评弹作家,和陆澹安、朱寄庵、姚民哀、平襟亚等人齐名。和上述几位先生相比,陈灵犀先天不足,他的母语是潮州广东话,上海话说得也流利,但苏州话就要靠学了。当时陈灵犀已年过半百,但他和评弹艺人吃住在一起,下农村、去海岛,成为“评弹一支笔”。从“一粒米”中,已可看出他对苏州方言的运用之灵活。除创作大量新开篇外,他还帮助蒋月泉整理传统书目,《玉蜻蜓》、《白蛇传》等都由他执笔。陈灵犀1983年去世,临终时关照家人把他葬在苏州郊外,清明上坟时只需要拎一只录音机,放一些弹词唱段就可以了。这位潮州“洋场才子”对苏州评弹的热爱,到了这个地步。 最近我还写了 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馄饨我吃好仔还要 IOS系统打赏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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