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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军 春秋五霸争雄，战火纷飞，礼崩乐坏，周天子和周王室名存实亡，到春秋末期，更是烽火连天，诸侯间的兼并战争愈演愈烈。为挽救社会和道德危机，公元前497年，55岁的孔子带着门徒周游列国，游说诸侯，传播儒家思想，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但运不逢时的他四处碰壁，频遭冷嘲热讽，困人乏马乃至暴力胁迫，惶惶如丧家之犬。漫长艰辛的14年颠沛流离，全靠圣人圣心苦熬才得以坚守。春秋无义战，诸侯争霸最需要的是鬼谷子、苏秦、张仪式奇谋迭出的纵横家，商鞅、李斯式严刑峻法的法家，孙武、孙膑式决胜千里的兵家，孔子思想的核心是“仁”，政治主张是“克己复礼”，与诸侯争霸的要求格格不入，显然不合时宜，对不上他们的胃口，是烧错了高香拜错了庙门，其游说失败是历史的必然。无可奈何的圣人一筹莫展，喟叹于“道不行”的悲哀，一度心灰意冷，产生了远离失意烦恼，欲“乘桴浮于海”的念头，68岁时灰溜溜回到鲁国，重操旧业于杏坛，传授六艺之学，在教书育人的同时，秉持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理念，编订《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为万世传绝学。 一百多年后，亚圣孟轲效法孔子，从44岁到62岁的18年间，带领学生数百人周游列国。有儒侠风骨的亚圣刚正不阿，每到一国，都会当面毫不客气批评国君，弄得诸君尴尬得下不来台，只好以“王顾左右而言他”来转移话题。 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他认为君主应以爱民为先，要保障人民权利，无道之君应该下课，阐明了君臣、君民关系和为君原则。孟子思想的核心是“仁政”，民本思想是“仁政”的重要内容。孟子的民本思想中包含有很多民主理念，其中的精华比古希腊只有自由民才能享有的民主还要广泛彻底，这些理念是中国自发原创的文明成果，是中国人发明的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民主专利，这在2000多年前的古代最是难能可贵，可见“民主”并非外来的舶来品，我们先人的民主智慧不输外人。朱元璋早年当乞丐、当和尚，与书少缘，当皇帝后，天性好学的他喜欢读圣贤书来充电，当他读《孟子》时，书中出乎意料的一声声惊雷炸得他咬牙切齿，心生杀机：“使此老在今日，宁得免耶？”。无法消灭一千多年前的孟子肉体，他便下令剥夺孟子配享，将孟子像和牌位逐出孔庙，并拿《孟子》开刀解恨，令翰林学士刘三吾主持删定工作，将《孟子》内容删除85章，文字删除五分之二后，编订成只剩170章合乎圣意的《孟子节文》。朱元璋死后，《孟子》才得以康复。战国诸侯最需要的是“战”，孟子却来传播与之背道而驰的“仁政”，这如同文人说书，屠户说猪，根本就不在一个道上，双方的立场势如水火，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他的民本言论更是令诸侯们如芒刺背，道不同，不相为谋，其游说失败也是历史的必然。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的孟子晚年只得回到邹国，以“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为乐，与弟子共同编撰了儒家经典，四书之一的《孟子》。 孔子周游列国时，卫国也没有采纳其主张，但给予了他极高礼遇，实际执掌朝政的卫灵公夫人南子慕名会见了孔子。南子是春秋著名大美人，聪明智慧，美艳绝伦，但风流妖娆，好色淫荡。据《论语》记述，率直的子路对圣贤与艳妇之会极为不满，逼得孔子起誓辩解：我没有做不该做的事。否则，老天厌弃我，厌弃我！又据《史记》记载，南子与孔子是隔帐相见，南子叩头还礼时，佩饰发出了清脆声响。太史公惜墨如金，寥寥几句就讲完了故事，再也没有任何下文。这方奇石上出现了一对着古代宽袖大袍的男女，左边束发的孔子颔首行礼，右边发髻高凸的南子彬彬有礼。 子见南子可能只是礼节性会晤，是没有任何精彩发生，无需大书特书的平常事件。由于在西汉时，造纸术尚未发明，为节约宝贵的竹木简，司马迁便只好点到为止。古代两套语言系统并行，民间使用日常口语，书面语则使用简练文言，节约简牍纸张是重要因素。也许在汉武帝专制高压下，受过宫刑残害凌辱的司马迁为避免政治迫害，便采用春秋笔法，将难言或不敢言之处模糊处理，埋下伏笔以让后人揣测遐想。南子美艳色浪、子路不满老师、孔子对天发誓，再加上司马迁的遮遮掩掩，几个碎片情节形不成完整证据链条，难以完全还原事件真相，害得圣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鲁迅在《小杂感》中说：“一见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飞跃，——”。于是子见南子的故事便演绎成暧昧桃色话题，人们想象力翻空出奇，信马由缰，仁者见不淫也见淫，智者见不淫也见淫，淫者见不淫也是淫，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搞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千古谜团。在电影《孔子》中，周润发主演的孔子，周迅主演的南子在宫中相互跪拜,躬身行礼，并非史家所记载的隔帐相见，剧中的孔子沉稳而睿智，美艳的南子尊重和礼遇孔子，毫无荡人心旌，莺歌燕舞的色情淫感， 一九二九年，在孔子故里的曲阜第二师范学校，在学校地下党支部领导下，师生们编排并准备公演林语堂的历史独幕剧《子见南子》，公演前，他们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宣传，把小小的曲阜城搅动得热闹非凡，出借服装道具助演的孔府获送公演赠票，受邀莅临观演指导。当在学校礼堂正式公演时，出乎意料的剧情惊得孔门后人目瞪口呆，剧中的孔子被南子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失态的举止丑陋滑稽，圣心圣德被色心色欲和虚伪堕落彻底击溃，云端上的“至圣先师”突兀坠落，斯文扫地。圣人后裔们大惊失色，恼怒得暴跳如雷，侮辱丑化先圣的状告书经孔家后裔孔祥熙传递到蒋介石案头，老蒋命令“严究”，一场大戏便拉开了帷幕，老蒋、孔祥熙要严办，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司法院院长张继和日本前首相犬养毅到校训斥威胁学生，被愤怒的学生轰走，领导办案的教育部长蒋梦麟和山东省教育厅长何思源面对巨大压力虚与委蛇，敷衍应付，暗中同情支持学生，国民党中央执委、监察院院长蔡元培则公开力挺学生，鲁迅也发表了《关于<子见南子>案》一文声援学生。各方的混战此起彼伏，高潮迭起，孔府告状不断，还诉诸法院，甚至欲武装攻打学校，学生则针锋相对，毫不退缩，游行示威，通电全国，寻求各界支持。大戏高潮一浪高过一浪，引起了举国轰动。最终这桩公案以学生领袖被开除，校长被调离而告收场。子见南子的谜团引发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历史事件，若孔子南子地下有灵，不知会作何感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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