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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曲《寄生草》,宝玉,你叫什么好

 新用户2698dTT8 2020-12-09
审核:青豆荚、张远   编辑:红柳

那么一曲《寄生草》,宝玉,你叫什么好

贾宝玉听薛宝钗念曲子《寄生草》,喜得直拍着腿儿画圈,黛玉讽刺他,还没唱《山门》,你就先《妆疯》了,正经听你的戏罢。

这支《寄生草》的曲子,究竟说了什么?让宝玉如此“漫卷诗书喜欲狂”、“两腿站站不能休”地激动狂欢呢?

原词曲如下: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

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

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

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这支曲子写了两个故事。一个是鲁智深打死了恶霸郑屠,无处安身,只好在五台山出家避祸。社会是这样一个社会,既然郑屠是恶霸,为什么打死了恶霸的人反而无处安身?郑屠能在社会成为恶霸,绝不是霸恶一人一事浪得其名,这样的人应该早就是社会的祸患了,可官府不管,一任其鱼肉乡里,抢男霸女,无所不为。鲁智深打死了这样一个恶霸,社会民众该拍手称快吧?给官府解决了老大难的问题,官府该表彰授功吧?可是我们看到的却是“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 。这个社会的现象究竟是社会的正常还是反常?一个英雄,无处可容,无家可归,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另一个是鲁智深的心里应该是有很多愤懑和不平,吃醉了酒打坏寺院和僧人,真正是刚刚“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转眼间又“没缘法,分离乍。”非常悲怆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没有家人,没有财产,也没有什么牵挂,一如出生时候,可以带着啼哭而来,到此时,只能是“欲说还休”,这绝没有什么潇洒,也绝没有什么“看破红尘”的智慧, 更多的是英雄的悲怆、凄凉和无奈。

和鲁智深命运相似的,《红楼梦》中有个清秀的小尼姑叫“智能儿”,寄居在贾府的水月庵(又名馒头庵),其生平来历一概不知,便和香菱一样,家乡地名爷娘老子一并无考,这才正经像袭人说的:“除了我还值几两银子,若说不让你们卖,哪有看着爷娘老子饿死的理?”这丫头不知道是师傅净虚如何拐骗而来,恐怕那几两卖身的银子,爷娘也不曾得到。智能和智善两人在尼姑庵里的主要工作是洗碗、念经、招待客人等一应杂事,贾府发放的月例银子、香火烛供钱和她无关,都是师傅一人去领,发与不发,发了多少,这小尼姑都是摇头不知。因师傅经常要在国公府里行走(或者说行骗),小丫头自然要随身伺候,也经常会到府里和千金小姐惜春等人玩耍,自然遇到了薄宦寒儒之家的风流人物秦钟,两人眉眼之间如春风抚柳,早已郎情妾意,遇上秦钟姐姐秦可卿的丧事,秦钟送丧时借居水月庵,俩人冲破清规戒律,遂成人间儿女故事。可见出家非智能儿所愿,这些个世人眼里的“慈悲地”、“净土处”却是智能儿的“牢坑”,她和秦钟交好的条件就是“等我出了这牢坑,离了这些人,才依你”,可终究抵不住情欲的炙火,两人偷吃了禁果。

谁知秦钟却是个有情无命的,因其“秉赋最弱,在郊外受了些风霜,又与智能儿偷期绻缱,失于调养,回来时便咳嗽伤风,懒进饮食,大有不胜之状”……病倒了。智能儿听说后,趁夜深之时偷逃出水月庵私会秦钟,又被秦钟父亲发现驱逐,秦父暴打秦钟后,一病呜呼。秦钟悔愧交加,三五日功夫,也命赴黄泉。这就是爱情里冲破牢笼、飞蛾扑火般的的勇士——智能儿。

出了家的鲁智深和智能儿,双双又逃离了“佛门的牢坑”,一个落草为寇,一个不知去向。智能儿的命运如何?我们几乎无法猜测,一个破了佛门清规戒律的人,是不会再为佛门所容的。戴了“下作小娼妇”帽子的金钏儿是投了井的,“淫奔”的三姐是横刀抹脖的,而比两人名声更甚的“智能儿”又将身归何处?

那么,被迫青灯古佛的宝玉和惜春,出家会是最终的命运吗? 

想起了芳官那一干小戏子,她们的出场是贾府的元春封了妃子,是贾府再也想不到的泼天喜事,她们却因家贫而被迫与父母、亲人分离转卖,心里流着血泪,脸上挂着笑容,手上把着那琴弦儿,要为豪门的喜庆日日高歌、夜夜箫舞,“锦上添花”、“笙歌助兴”,打造盛世的繁华。夜深人静里的眼泪,和盛宴狂欢里的繁华,是一副怎样的对比和落差。那刘姥姥如果不来打秋风,青儿姑娘怕是也要卖身到富豪之家了吧?那饿的两眼发晕的板儿或者早已成了谁家的小厮。做戏子的时候,芳官们的赏赐和月银是蔷爷管理着的,待到戏班子解散,芳官们的月银却交到了一面不识的“干娘”手里,这层层的盘剥,层层的欺压,终于爆发了芳官们和赵姨娘的“奴几”大战。和主子们斗,她们都不敢,赵姨娘一肚子邪火不敢发给上层的主子,自然要找更下层的小奴才来泄忿。而芳官们动辄挨打挨骂的命运也积蓄了一肚子的怨恨,这两股怨恨相遇并不问是非的大战了起来,又上演了一出袭人、晴雯们拍手跳脚直乐的热闹戏。夜抄以后的芳官们再度被遣送,命运的主宰者却是她们的“干娘”,芳官们不依,绝食抗争,最终却只能跳进智能儿拼死逃离的“牢坑”,青灯古佛的清冷倒还罢了,没有欺压和奴役或者还算一篇净土,而佛门弟子的狰狞却从来不曾停息。

《红楼梦》里的出家人几乎很少有正面形象,即便是唱着那劝世的“好了歌”僧道,究竟医了谁的疮谁的痛?貌似世外高人的仙人和道长们放任人间的苦难繁华,并不曾伸手救助什么!被买来做荣国公替身的张道士代替不了荣国公的死亡,反而代替他享尽了俗世的荣华和荣耀,没有混到神仙级别的马道婆和净虚师太们也没有闲着,她们披着伪善的道袍和袈裟,却干着一桩桩谋财害命的勾当,比拐卖香菱的拐子更加可恨。 

那么一曲《寄生草》,宝玉,你叫什么好呢?怪道黛玉冷眼说你,还没唱《山门》,你就《妆疯》了!





作者红柳,本名马晓雁,本刊编辑,研读《红楼梦》30余年,痴红爱红,愿结交天下红迷朋友。

山东红迷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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