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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勋:心灵真正的自由谈何容易

 紫荷听雨 2018-03-29

蒋勋状态

  

常常会想起庄子〈逍遥游〉里说到的「大瓠」的故事。

严格说来,不是庄子说的,是他的朋友惠子说的。惠子很有趣,他和庄子常常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

惠子得到一颗大瓠的种子,国王送的,告诉他是很特别的种子。惠子拿回家种在土裡,等待种子发芽,长出藤蔓,开了花,结了果。

那个时代,瓠瓜可以吃,也可以晒乾,剖成两半,用中空的部份舀水,当水瓢用。我记得童年的时候台湾也用这样的水瓢,家家户户都有,放在水缸上。

这样的瓠瓜没什麽稀奇,家中后院的瓠瓜长老了,剖开来,都可以做水瓢,也不用花钱买。但是,惠子得到的「大瓠之种」有什麽特别呢?

惠子等待着,瓠瓜越长越大,大得像一艘船。惠子开始烦恼了,瓠瓜应该做水瓢,但是长到这麽大,他估量一下,做了水瓢,大概可以盛装五石的水,五石是五十斗,一石米大约是150斤,五石水少说也是五百斤以上,惠子因此烦恼,容纳五百斤的水,这水瓢要如何举得起来。

他又烦恼,瓠瓜殻并不坚硬,盛装五百斤水,大概也要碎裂了。惠子把烦恼告诉庄子,庄子哈哈大笑,他大概很爱这个头恼单纯的惠子。庄子说,这大瓠瓜,不能做水瓢,何不拿来做一艘船舟,浮于江湖之上。

我读庄子常常为自己悲哀,总觉得不知不觉会被多少现实生活裡「用」的概念綑绑住,无法自在逍遥。

心灵真正的自由谈何容易。

台湾农村还多瓠瓜,用来吃,乾老内瓤可以用来洗澡,大瓠有一人高,常有人雕刻了做装饰。

朋友福裕替我拍摄了南部农家种的「大瓠瓜」,他说大约有70公分高,不算最大的,那应该也到一个人的腰部了。

庄子看物,没有成见,瓠瓜可以是容器,小水瓢是容器,一艘大船也是容器,庄子探究的常常是物理的本质,也是创造的原点。

我们的教育多在是非选择中绕圈圈,老师是惠子,学生也跟着做惠子。惠子太多,一个民族只好望着大瓠瓜烦恼。

不知道教育部长是不是也常常看着大瓠发呆:这样大瓠要拿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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