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没有利益最大化

 

清晨，很早来到办公室处理一堆着急的邮件。我的电脑从来是不关的，因为后台一直在跑程序。QQ的图标在不断地闪烁，透过耳机也能听到她急切的鸣叫。心想，这样不太好吧，不要影响隔壁其他同事。于是迅速把电脑静音，然而QQ的声音依旧，若隐若现。于是我断定声音应该来自别的办公室，对了，不会是最近国内的几位访问学者吧。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他们一下，入乡随俗，不要让人笑去。这时，我的窗前突然飞来一只鸟，落在窗台上，无辜地瞅了我一眼，蓦地，QQ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格外地响亮，吓了我一大跳，刚才我分明静音了啊！突然声音又消失了，原来刚才那只鸟也被我吓了一跳，飞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恍惚间，我打开QQ，我的一个哥们给我留了很长的留言。事情是这样的。大概四五年前国内一本科生联系他读研究生，这个学生的条件还不错。哥们鼓励这个学生申请大学的全额奖学金。然而因为全额奖学金的竞争太激烈，这个学生名落孙山，哥们很沮丧，但也爱莫能助。后来听说这个学生自费去了另外一所大学读研究生，当时他同时申请了这两所大学。再后来，无巧不成书，哥们的大学研究生院突然通知他说有一个拿到奖学金的学生因为签证等问题放弃了他的奖学金，问哥们的那个学生还会不会来？话说这离正常录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哥们也很纠结，一是奖学金机会难得，放弃了真的很可惜。但之前那个学生已经在别的大学注册并学习了一个学期，这个时候再联系，这不是挖那个学生导师的墙角吗？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抬头不见，低头见，面子上过不去。最后，哥们经过反复斟酌，决定把这个选择权给这个学生，让他自己决定。学生很快回复了，说奖学金太重要了，他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并决定接受这个奖学金来哥们的大学。哥们虽然有些忐忑但还是很高兴，立马联系研究生院，推进办理各种手续。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这个学生又来了消息告诉哥们，他决定放弃这个奖学金，原因是他刚刚拿到了他现在那个大学的奖学金（很显然，是这个学生以拿到哥们大学的奖学金为筹码跟他现在的大学谈判，而拿到了奖学金。脑筋实在转得快！）。哥们当时一声长叹：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后来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联系。

一晃五年过去了，最近哥们刚拿到一个工业界的项目，需要招一个博士后，全球打出了广告，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也就是昨天，他收到了一封求职信，是那个研究生发来的，说他博士毕业了，想做两年博士后，以后回国找工作更有利。并很诚恳地为他当年的不成熟做法表示道歉，当时年轻，不懂事，希望哥们能再次给他一个机会。哥们，当时差点没气乐了，最后跟那个研究生讲，从你的简历看，你虽然很优秀，论文也发了不少，但我不能再相信你了，希望你汲取这个教训，人生的路很长。

说到我这哥们选择不原谅这个学生，这让我想起另外一件事，也是我一个好朋友，他十多年前在欧洲某著名大学博士毕业，并在工业界工作了几年。后来，他觉着他还是更爱做学术研究，于是找工作。以他的背景，他很快有了两个不错的选择，一是回国拿到一个人才计划，直接给了教授的职位。另一个选择是去国外一所大学做讲师。对这两个选择，朋友进行了反复的比较，各有优势。回国的好处是能解决老婆的工作，孩子快到上学的年龄了，这个时候回国以后对孩子的影响很小。在国外做讲师的好处呢？这是他一直的追求，他个人更享受在国外相对单纯的学术环境。最后，哥们经过权衡利弊，还是向自己的内心妥协了，选择了回国发展。

然而，当时朋友犯了一个至今让他也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那就是他当时签了讲师的确认信，最后又反悔了，而且这个过程折腾了大半年，国外的那所大学的人力资源处后来对他的做法很不满意，即使他后来发了很多封信去解释。话说这个事情也过去十多年了，这十几年中国的发展日新月异，朋友的职业生涯也是风生水起。但在一次国际会议上，我巧遇了我这朋友，他当时情绪很低落，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在这个会议上他遇到了当你联系他做讲师的那个国外大学的大教授了。朋友之前给他发个很多封信解释，都没有回音。借这个会议，朋友想当面解释并道歉。但整个过程，这位大教授一直黑着脸，最后跟朋友讲，你的情况，我可以理解，但我不会原谅你。后来，朋友跟我喝酒，喝多了，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得就是失，失就是得，人生没有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