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楚材晋用的问题

4.楚材晋用的问题

译解  武老夫子

学习中国传统文化解决人生问题

【原文】椒举娶于申公子牟，子牟有罪而亡¹，康王以为椒举遣之。椒举奔郑，将遂奔晋。蔡声子将如²晋，遇之于郑，飨³之以璧⁴侑⁵，曰：“子尚良食，二先子其皆相子，尚能事晋君以为诸侯主。”辞曰：“非所愿也。若得归骨干楚，死且不朽。”声子曰：“子尚良食，吾归子。”椒举降三拜，纳⁶其乘马，声子受之。

还见令尹子木，子木与之语，曰：“子虽兄弟于晋，然蔡，吾甥也，二国孰贤？”对曰：“晋卿不若楚，其大夫则贤，其大夫皆卿材也。若杞梓、皮革焉，楚实遗⁷之。虽楚有材，不能用也。”子木曰：“彼有公族、甥、舅，若之何其遗之材也？”对曰：“昔令尹子元之难，或谮王孙启于成王，王弗是。王孙启奔晋，晋人用之，及城濮之役，晋将遁矣，王孙启与于军事，谓先轸曰：‘是师也，唯子玉欲之，与王心违，故唯东宫与西广寔⁸来。诸侯之从者，叛者半矣，若敖氏离矣，楚师必败，何故去之。’先轸从之，大败楚师，则王孙启之为也。

“昔庄王方弱，申公子仪父为师，王子燮为傅，使师崇、子孔帅师以伐舒⁹。燮及仪父施二帅而分其室。师还至，则以王如庐，庐戢黎杀二子而复王。或谮析公臣于王，王弗是，析公奔晋，晋人用之。寔谗败楚，使不规¹⁰东夏，则析公之为也。

“昔雍子之父兄谮雍子于恭王，王弗是，雍子奔晋，晋人用之。及鄢之役，晋将遁矣，雍子与于军事，谓栾书曰：‘楚师可料也，在中军王族而已。若易中下，楚必歆¹¹之。若合而谄吾中，吾上下必败其左右，则三萃以攻其王族，必大败之。’栾书从之，大败楚师，王亲面伤，则雍子之为也。

“昔陈公子夏为御叔娶于郑穆公，生子南。子南之母乱陈而亡之，使子南戮于诸侯。庄王既以夏氏之室赐申公巫臣，则又畀之子反，卒于襄老。襄老死于邲，二子争之，未有成。恭王使巫臣聘¹²于齐，以夏姬行，遂奔晋。晋人用之，寔通吴、晋。使其子狐庸为行人于吴，而教之射御，导之伐楚。至于今为患，则申公巫臣之为也。

“今椒举娶于子牟，子牟得罪而亡，执政弗是，谓椒举曰：‘女实遣之。’彼惧而奔郑，缅¹³然引领南望，曰：‘庶几赦吾罪？’又不图也，乃遂奔晋，晋人又用之矣。彼若谋楚，其亦必有丰败也哉。”

子木愀¹⁴然，曰：“夫子何如？召之，其来乎？”对曰：“亡人得生，又何不来为？”子木曰：“不来，则若之何？”对曰：“夫子不居矣，春秋相事，以还轸于诸侯。若资东阳之盗使杀之，其可乎？不然，不来矣。”子木曰：“不可。我为楚卿，而赂盗以贼一夫于晋，非义也。子为我召之，吾倍其室。”乃使椒鸣召其父而复之。

【译文】椒举娶申公子牟的女儿为妻，子牟有罪出逃。康王以为是椒举放他走的。椒举出逃到郑国，将要到晋国去，蔡声子打算到晋国去访问，在郑国遇见椒举，请他吃饭，席上送给椒举玉璧座子，说：“先生好好吃吧！您我过世的父亲都将帮助先生，还可以侍奉晋君使他成为诸侯的霸主。”椒举辞谢说：“这不是我的愿望，如果能让这把骨头回到楚国，即使是死了也是不朽的。”声子说：“先生好好吃吧，我设法让您回国。”椒举降位三拜，贡献四匹马给声子，声子接受。

声子回到楚国谒见令尹子木，子木同他谈话，说：“先生虽然和晋是兄弟，但蔡是我楚国的外甥。晋、楚二国谁更贤能？”回答说：“晋卿不如楚，但晋大夫比楚国的贤能。晋的大夫都是为卿大夫的材料，好象是杞木、梓木和皮革，是从楚国送去的。楚国虽有良材，但不能使用。”子木说：“楚国人也有公族、外甥、舅父，为什么把良材送给晋国？”回答说：“从前令尹子元的灾难，有人到成王面前说王孙启的坏话，王没有主持公道，王孙启逃到晋国，晋国人任用他。到城濮之战，晋军将要逃跑了，王孙启参与晋的军事活动，对先轸说：‘这次战争只有子玉想打，违背王的心愿，所以只有东宫和西广两支部队实际上参战。诸侯跟从楚军的，背叛的有一半了。若敖氏人心涣散，楚军必败无疑，为什么撤离？’先轸听从了这些话，大败楚军，那都是王孙启造成的。

 “从前庄王还年青，申公子仪父为师，王子燮为傅，派师崇、子孔率领军队征伐舒国的各部族。王子燮和子仪父加罪于两位统帅而瓜分了他们的家财。部队回朝，挟持庄王到庐地。庐地大夫戢黎杀死师崇、子孔，送王复位。有人向王说析公臣的坏话。王不主持公道，析公出逃到晋国，晋国人任用他。他实际上向晋进言，打败了楚军。使楚国不能在东方经营华夏各国，那是析公造成的。

 “从前雍子的父兄向恭王说雍子的坏话，王不主持公道，雍子逃到晋国，晋人任用他。到鄢陵之战，晋军将要逃跑了，雍子参与军事，对栾书说：‘楚军的情况可以料定，在中军的主力是王的同族，如果晋军中下两军互易其位，楚军必然欣喜。如果合战陷入我中军的圈套，我国的上下军一定会打败他的左右军，于是三军会战以攻击楚王族组成的军队，必然会把他们打得大败。’栾书依从他的意见，大败楚军，王本人面部被射伤，那是雍子造成的。

 “从前陈公子夏为御叔娶郑穆公的女儿，生子南。子南的母亲使得陈国大乱而导致陈国灭亡，导致子南被诸侯杀死。庄王已把夏姬赐给申公巫臣，因子反反对又想把她给子反，巫臣又反对。最后给了襄老。襄老在邲战中死去，子反和巫臣争夺夏姬，没有结果。恭王派巫臣到齐出使访问，巫臣安排连同夏姬一起上路，就逃奔到晋国。晋人任用他。是他实际上沟通了吴国与晋国的关系，叫他的儿子狐庸做外交使节，出使到吴国，教吴国人射箭驾车，引导吴国征伐楚国。吴国到现在还是楚国的祸患，那是申公巫臣造成的。

 “如今椒举娶子牟的女儿，子牟得罪逃亡，执政不主持公道，对椒举说：‘是你打发他走的。’椒举恐惧，逃奔到郑国，在那里伸长脖颈遥远地向南远望，说：‘或许会赦免我的罪吧。’如果还不作打算，那他就要逃到晋国去了，晋人又将任用他了。他到了晋国如果打楚国的主意，恐怕又有大败到来了吧？”

子木听了，脸色显出愁烦的样子，说：“先生怎么样召他回来，召他，他肯来吗？”回答说：“逃亡的人得条生路，有什么不来的？”子木说：“如果不来，怎么办？”回答说：“先生不会停留在郑国的，春秋各季互相聘问，本就可以在诸侯间回旋往来。如果买通东阳的盗贼，派去杀死椒举，可以吗？否则，他不会来了。”子木说：“不可。我为楚卿，却买通盗贼到晋去杀孤身一人，不是最佳行为方式。先生替我把他召来，我加倍给他家产。”于是叫椒鸣把父亲召回来而恢复他原来的官位。

【说明】本节记录的是楚国人才逃亡的故事，蔡声子途遇楚国大夫椒举，于是去到楚国向令尹子木游说，这些人都是由于统治者是非颠倒，才含冤负屈逃离楚国而得到晋国重用，反过来又危害楚国，说明了重用人才国家才能强盛，糟蹋人才只能给国家带来灾祸。此番游说使得楚国令尹子木幡然醒悟，召回了椒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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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亡：(wáng王)《管子·山至数》：“熟谷之人亡，诸侯受而官之。”《孟子·梁惠王下》：“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指离开君王出走。

2.如：(rú儒)《管子·轻重甲》：“今每战舆死扶伤如孤。”《左传·隐公四年》：“厚从州吁如陈。”《尔雅》：“如，往也。”《史记·项羽本纪》：“坐须臾，沛公起如厕。”《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以一仪而当汉中地，臣请往如楚。”这里用为去、往之意。

3.飨：(xiang响)《书·顾命》：“上宗曰：‘飨！’”《管子·大匡》：“齐侯怒，飨公。”《庄子·则阳》：“其禾蘩以滋，予终年厌飧。”《国语·周语上》：“神飨而民听。”这里用为酒食之意。

4.璧：(bì毕)《书·顾命》：“弘璧，琬琰，在西序。”《诗·卫风·淇奥》：“如圭如璧。”《诗·大雅·云汉》：“圭璧既卒，宁莫我听。”《周礼·大宗伯》：“以苍璧礼天。”《管子·形势》：“牺牷圭璧，不足以飨鬼神。”《尔雅·释器》：“肉倍好谓之璧。”《韩非子·十过》：“君其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赂虞公，求假道焉。”《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愿以十五城请易璧。”《说文》：“璧，瑞玉环也。”《白虎通》：“璧者，方中圆外。”这里用为平而圆，中心有孔的玉之意。

5.侑：(yòu又)古通“攲”。《文子·十守》：“故三皇五帝有戒之器，命有侑卮。”攲(qi欺)：《荀子·宥坐》：“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攲器焉。”杨倞注：“攲器，倾欹易覆之器。”这里用为一种倾斜易覆的器具之意。

6.纳：(nà那)《易·坎·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书·禹贡》：“百里赋纳总，二百里纳銍，三百里纳秸服。”《管子·君臣上》：“君善用其臣，臣善纳其忠也。”《春秋·庄公二十二年》：“冬，公如齐纳币。”《盐铁论·本议》：“农人纳其获，女工效其功。”这里用为贡献之意。

7.遗：(wèi卫)《书·大诰》：“用宁王遗我大宝龟，绍天明。”《管子·五辅》：“此谓遗之以利。”《管子·侈靡》：“交觯者不处，兄遗利夫！”《韩非子·说林下》：“而道难不通，乃铸大钟遗仇由之君。”《韩非子·五蠹》：“相遗以水。”《史记·魏公子列传》：“欲厚遗之。”《汉书·李广苏建传》：“置币遗单于。”这里用为给予、馈赠之意。

8.寔：(shí实)古通“是”，也通“实”。《书·泰誓》中作“是”。《诗·召南·小星》：“嚖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犹！”《左传·恒公六年》：“六年春，自曹来朝。书曰：寔来。”这里用为实际上之意。

9.舒：(shū输)周代诸侯国名。春秋时为楚所灭。后置县，故城在今安徽省庐江县西。《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吴人为楚舟师之役故，召舒鸠人。”《左传·襄公二十五年》：“遂围舒鸠，舒鸠溃。八月，楚灭舒鸠。”

10.规：(guī归)计划，打算，谋求，谋划。《列子·杨朱》：“遑遑尔竞一时之虚誉，规死后之余荣。”晋陶渊明《桃花源记》：“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资治通鉴》：“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

11.歆：(xīn欣)《书·微子之命》：“上帝时歆，下民祗协。”《诗·大雅·皇矣》：“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诗·大雅·生民》：“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国语·周语下》：“以言德于民，民歆而德之，则归心焉。”《国语·楚语上》：“若易中下，楚必歆之。”这里用为悦服、欣喜之意。

12.聘：(pìn牝)《诗·小雅·采薇》：“靡使归聘。”《周礼·大行人》：“凡诸侯之邦交岁相问也，殷相聘也。”《周礼·占梦》：“季冬聘王梦。”《管子·小匡》：“以极聘頫于诸侯，以安四邻。”《尔雅》：“聘，问也。”《荀子·大略》：“聘人以珪，问士以壁，召人以瑗，绝人以玦。”《韩非子·十过》：“昔者戎王使由余聘于秦。”《礼记·曲礼》：“诸侯使大夫问于诸侯曰聘。”《说文》：“聘，访也。”《后汉书·冯衍传》：“聘申叔于陈蔡兮。”这里用为访问、探问之意。

13.缅：(miǎn免)《国语·楚语》：“缅然引领南望。”《谷梁传·庄公三年》：“举下缅也。”这里用为遥远之意。

14.愀：(qiao巧)《晏子春秋卷二·内篇谏下第二》：“公愀然而叹曰。”《庄子·让王》：“孔子愀然变容，曰。”《荀子·修身》：“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于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形容神色变得严肃或不愉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