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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土吃 ——咸食 (吉林 郭培耘)

 郭培耘 2018-04-03



山东人读“咸食”有讲究,“咸”重音,而且尽量拖长音,读“食”字轻音,须短促地轻轻一带才够韵味。

所谓“咸食”就是将咸菜——萝卜,芥菜疙瘩,辣疙瘩,柳根,白菜根(非老根),白菜叶,胡萝卜,萝卜樱子——一切可以腌的都腌成咸菜。然后,在冬日缺菜时拿出来,洗净,切成条或剁成细末,加上各种作料——比如花椒大料,葱花,姜蒜……几乎能拿来的作料,尽管往里放。再加上水和面,放少许油,放锅里烙成薄饼——这就是咸食。

据经验,咸食当中最好吃的是菠菜咸食和角瓜咸食。

将菠菜洗净,切成手指长的段,加盐揉蔫,花椒面,放蒜末(不放葱花),拌好,放玉米面白面,搅拌成糊状。锅里放油烧开,用铲子将菠菜糊放在锅内。一块一块烙成薄饼,待表面结黄壳后就大功告成。——菠菜咸食还有最好的吃法:捣好蒜酱,放几滴香油或少许芝麻酱,然后蘸着吃。嘿,那味道!

角瓜(西葫芦)咸食和菠菜咸食的做法略有不同。须用插床子将西葫芦插成丝(切成丝亦可),其他步骤相似,不过可以加葱花而不必加蒜。——也可以蘸蒜酱吃。

还有西葫芦花(或南瓜花),南瓜苗,或角瓜苗、丝瓜苗(枝桠间长出的叉)做的咸食。由于这类咸食材料属于季节性强的食材,比较少见,所以显得更加珍贵。

至于香椿芽做的咸食就更不多见了。是更最高档更为讲究的,将腌咸的香椿芽切碎,加葱姜蒜末和花椒大料,打两个鸡蛋搅在面糊中……其他步骤相同。香椿芽咸食以前地主富户人家才会做,一般人家做不起,小户人家连想都不敢想。

舅舅说,以前一般人家甚至大户人家来了客(qiě 客人),香椿咸食、菠菜咸食、角瓜咸食和瓜花咸食都可以拿来待客的。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萝卜咸食和葱咸食,姥姥都最“拿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姥姥住在我家,我家姊妹8个,加上父母共11口人。只有父亲一人上班挣钱养家。我家多年冬天不买秋菜(东北的冬天,家家都要买冬储菜过冬。我家不是不买,而是买不起),所以我家11口人整个冬春两季的吃菜就成了大问题。怎么解决呢?一是腌一大缸百多斤的萝卜白菜咸菜;二是十几岁的我和大两岁的姐姐还有二弟,秋天到卖秋菜的菜场去捡菜叶菜帮,吃不了晒起来;冬天我就去矿上的菜窖捡拾丢弃的菜叶。这样还远远不够吃用,就还需要姥姥想办法做咸食了。

姥姥的萝卜咸食做法很简单,略过。单说葱咸食——冬天,将平时吃剩的葱根、葱皮、干葱叶洗净,泡软,剁碎,加盐、加作料,再加玉米面或少许白面,搅成糊状放锅上烙成饼。当做就饭吃的菜。——这种咸食属于粗劣的一类,只是由于很特别,所以印象深刻。

咸食,顾名思义很咸的食物,其实就是做的小咸饼。因此咸食一般是佐餐,喝粥,就饭,喝酒,或者既当菜又当饭。一般不能当做正餐来吃。

一般说来,“咸酱子”纯粹是穷人的吃食。和“咸酱子”相比,“咸食”则是咸菜的深加工,是讲究人家的吃食(姥姥做的“葱咸食”除外),不是人人都可以吃到的。我家解放前曾是地主家庭,父亲曾是地主子弟;母亲属上中农,商人家庭出身。家境虽没落但架子不倒,所以解放前经常做珍贵好吃的咸食。解放后也曾经常做,我印象十分深刻。

昨天,也就是2014430日,三弟从江源来白山,带来了几斤“刺五加”(俗名“刺玫果棒”)的嫩芽嫩叶。我正写到“咸食”这一节,所以我们一起商量做了一大盘“刺五加咸食”——在传统做法的基础上,加上了几个鸡蛋,锅里放花生油煎好,微涩,香喷喷,真好吃,大家都赞!只不过,这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咸食”了。(201451日写于吉林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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