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 子 约摸四五岁时，我经验过这样的一件事。 那是初春的一个早上，天异常地冷。我缩着颈脖，被冻得有些紅肿的小手插在破棉袄的兜里，正立在灶头边侯着母亲将要起锅的稀饭。 忽然，一只老母鸡领了一窝小鸡崽'咯咯咯'地过来，围着靠墙的一个用来盛潲水的木盆转着圈。我看着有趣，便不眨眼地盯着。突然，一只毛色纯黑的鸡崽从盆沿上滚落了盆中，在那潲水中扑腾着。母鸡大声地'咯咯'着，绕着木盆急步地转着、跳着。'小鸡要淹死了！'我赶紧伸手将小鸡捞了起来，捧在了手中，冰冷的潲水从我的指缝里滴落在了地上。 看着小鸡那黑绒毛湿湿地贴在那小小的、阵阵颤栗的身子上，我不由心生怜惜，顾不得手指刺骨般的疼痛，赶紧用袄袖子替它抹着身子。这时，母亲说话了:'拿到灶额头烘一烘哇！'我依了母亲。灶膛里的一股热气往外涌着，熏在了我的双手和捧着的小鸡崽身上，一会儿，小鸡崽身子上的绒毛干了许多，也不抖了。我见了，一下子高兴了许多，像是做了一件大事情。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母鸡一直拼了命地在我脚边大声'咯咯'地叫着。我捧着小鸡崽，俯下了身子，想要将它放回它母亲的身边。然而，就在我将要松开手的刹那，一阵剧烈的冷风扑到了我的脸上，眼睛也睁开不得，几声'卟！卟！卟！'在耳畔轰响，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 待我睁得开眼，母亲已一手将我揽在了怀中，另一只手握着我那有些红肿的手背，正往那上边哈着热气。看见手背上有几道渗出了血的抓痕，我流了泪，但却没哭出声。“乖崽，莫怕，莫怕！”母亲安抚着我，一边朝那领着小鸡崽正往外走去的老母鸡狠狠地斥骂道：“狐狸拖的！老鹰叼的！” …… 在此后的漫长岁月里，我还曾无数次地忆起过这件越来越遥远的故事。每回，眼前却总一直清晰地交替映现着湿了绒毛抖着身子的小鸡崽、转着圈“咯咯”大叫的老母鸡、把我搂在怀里往我手背上哈着热气的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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