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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体关系』客体关系病理学2

 翛然的馆 2018-04-08

投射性认同:权力

 

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基础在于必须处理控制和统治的内在挣扎。这种挣扎根植于早期的客体关系,而权力在这种关系中与接纳感和好坏感相关。通过在他人身上诱导出软弱感和无能感,是权力的投射性认同在人际关系领域中发挥作用的方式。

 

审视使用这种类型的投射性认同的个体,我们会发现他们的语言采取了这样的形式:

 

'完全照我说的去做。

'服从我的领导。

'就这样做。

'遵从我的指示。'

 

这种沟通的全部目的是产生一种关系,在这种关系中,接收者被迫扮演服从的角色。不管在这种关系中还发生了什么,权力和控制的问题都是最显著的。

 

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一个例子可见于以下这对夫妻的互动。这对夫妻最初是为解决他们11 岁的女儿梅兰妮的问题而求助于治疗师的。看起来,梅兰妮在一段日子里一直逃学,并且伪造了一封为她的旷课而找借口的信件来掩盖事实。她还因为从商店里偷东西而被抓。一位认识她父母的商人告诉他们,梅兰妮曾经从他的商店里偷过一些小东西。他有一次抓住她在偷彩色鞋带,还有一次抓住她在偷塑料发夹。作为梅兰妮父母的朋友,这个商人决定在采取更加激烈的行动(如报警)之前,先将这些事情告诉她的父母。

 

最初,梅兰妮和她的父母一起接受会谈,共同探寻所发生的事。女孩最初否认她从商店里偷东西,但是当她的父母威胁着要把店主叫来与她对质时,她崩溃了。经过几次会谈之后,梅兰妮并不是一个存在行为偏差的儿童这一事实便变得很明显了。她的行为只是想使他人关注这样一个事实:她被父母的婚姻状况严重困扰着。由于家庭的婚姻关系己十分紧张,于是我决定单独与她的父母会谈。梅兰妮的父亲对于这种安排感觉不太高兴,但是考虑到这能对梅兰妮有所帮助,他同意与他的妻子一起来。

 

在会谈过程中,梅兰妮的父母的互动方式,显示了女孩的父亲控制着两人关系。梅兰妮的父亲比她母亲年长一些,结过一次婚,并且下定决心要把这次婚姻经营好。他要确保婚姻成功的决心导致了他对妻子生活的控制。例如,他一定要监控妻子操持家务的方方面面。他评论她打扫的房屋,矫正她的记账方式,甚至在她去超市之前检查她的购物单。很明显,他并不相信妻子有能力做好这些事情。

 

在对他们进行夫妻治疗的过程中,我详细探索了他们的婚姻关系以及两人互动的本质,尤其是那些发生在治疗室中的互动。在治疗中,我不得不经常阻止丈夫替妻子做出回答的行为。由于妻子习惯了顺从丈夫,因此我费了很大劝儿才使得她为自己说话。随着治疗的进行,妻子逐渐变得自信,她开始质疑丈夫的话语。她还说,她今后会更像一个独立的人一样与女儿建立关系,而不是像她丈夫的代言人一样。

 

丈夫并不愿意接受这一切,他开始寻找借口不来接受治疗。在治疗的早期我就规定过我希望他们一起来接受治疗,否则就一个也不要来,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略过很多次的会谈。在一次会谈中,他声称我正在扰乱他的婚姻,并且威胁说如果我还不停止的话,他就要彻底停止治疗。他妻子的反应是告诉他如果他这样做的话,她就离开他。他嘲笑她,但很明显他被她能够说出这种威胁性话语的气势吓住了。当她明确地说自己是很认真的时候,他的反应是说:'你就继续吧,看你离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不可能依靠自己来做事。'他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一周后,你就会爬着回来求我收留你的。'

 

这个婚姻无疑是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一个样例。在以这种投射性认同为基础的关系中,面对面的信息沟通通常包括下命令、批评,以及质疑成为投射性幻想的对象的那个人的能力。表面信息背后的元信息传递是'你无法离开我而生存'

 

这是存在于全部权力的投射性认同底部的隐藏的威胁。就以上这对夫妻而言,当关系本身的存在受到威胁的时候,这种隐藏的威胁便浮了出来。但它是自始至终都是存在的,也许从婚姻的最开始便存在了,并被利用来说服妻子,使她相信她是不能依靠自己来做事的。

 

权力的投射性认同与依赖的投射性认同正好相反,这一点是很明显的。进行依赖的投射性认同的投射者给予投射的目标以照顾的权力,而进行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投射者则努力要使目标相信他(或她)需要被照顾、被关心。这两种投射性认同都在外在关系中加入了操纵行为,以此来应对个体内在客体关系中未解决的冲突,在这一点上两种认同是相似的。但是在依赖的投射性认同中,交流的核心内容中是'请照顾我';而在权力的投射性认同中,交流的核心内容是'你需要被照顾'

 

婚姻不是发现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惟一例子。只是由于在婚姻中,妻子和丈夫在情感和身体上的亲近,使得任何存在于夫妻任一方早期客体关系中的困扰得以被放大。还有很多其他例子显示了权力的投射性认同是如何破坏男女关系的本质的。

 

苏珊·佛沃德对'厌恶女人的男人'的研究显示,很多男人之所以建构他们与女人的关系,是因为这样可以定期虐待与他们发生关系的女人。虐待行为包括从语言上的威胁暗示到身体上的攻击,如无情的指责、恶意的口头攻击。然而,这些男人的行为常常被'爱着他们'的女人所原谅。

 

佛沃德对这类男女之间的互动的调查揭示出,他们的关系被一种强烈的权力动力推动着,即男人需要支配并压制女人。这种动力中的关键成分是一种控制:'厌恶女人的男人必须控制其伴侣的思维、感受、行为,包括她和谁在一起以及做些什么事。'佛沃德认为,这些男人感到女人可以通过抛弃他们来毁灭他们。为了对抗这种恐惧,他们必须使女人没有权力。如果女人是软弱的并且是无助的,她便只能受制于他。佛沃德基本上勾勒出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基础,即奴隶主人关系。

 

类似的投射性认同也可见于不以性别为主要因素的关系中。举例来说,团体生活中的很多例子都显示了权力的不一致导致关系的破裂,并且影响着生产能力。每个组织中都会有一些这样的中层管理者和行政人员,他们似乎无法给下属分配任务。这样的个体持续地向下属暗示。 '你们似乎无法正确地做任何事情。针对组织进行的许多咨询,都是围绕解决组织中存在的权力的投射性认同问题而进行的。

 

如同依赖的投射性认同的起源一样,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起源可以追溯至早期客体关系。有助于权力的投射性认同发展的特定互动是这样的一些互动:在互动中,抚养者传递了他们无法照料孩子的信息;不仅如此,他们反而传递出他们自己还需要被照顾的信息。这种倒置颠覆了父母和儿童之间的正常抚养关系,并荒谬地将儿童置于代理父母的位置上。

 

在家庭治疗的领域中,这种模式产生了所谓的'父母化的儿童'父母化的儿童'是被放到要照顾父母的角色中的儿童,他们的父母在情感上(有时在身体上)无法照顾自己。这种模式通常可见于酗酒家庭。在这样的家庭中,父母两人或其中之一通常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没有能力进行自我管理。在成长的过程中,儿童逐渐明白与他们关系最密切的人即使不是无能的,也是虚弱的、不可依赖的。结果就是儿童不得不照顾他们自己,同时还要照顾他们的父母。

 

在有'父母化的儿童'的家庭中,儿童一般非常希望拥有自尊感。这种现象的出现很正常。因为'父母化的儿童'发现,有能力和自我有价值的感觉只有通过控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才能获得。为确保成功,儿童转变成了一个'小父母',并且担负起确保所有的事情井然有序地发生的任务。这包括每日为父母提供三餐、晚上安排他们睡觉等。儿童似乎被过早地扔到了未来,要照顾年老的父母。只不过这些父母并不很老,只是不能照顾自己而已。

 

无论'父母化的儿童'存在于酗酒家庭,还是存在于非酗酒家庭,它都构成了权力的投射性认同在发展上的进一步表达。由于它要求儿童充当照顾者的角色,儿童便不得不达到一个相对成熟的发展水平。一个七岁的儿童或许可以指导他的父母在上床之前脱下衣服,而一个婴儿就不能做到。然而,我们可以很确定地说,与父母化的具体行为相联系的期望和感受反映了儿童更早时候体验到的感受。

 

可能会导向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另一个早期母子互动模式,来自于退缩或指望不上的母亲,而不是无助的母亲。佛沃德认为,'厌恶女人的男人'的早期客体关系模式是: 母亲在孩子付出爱和情感方面很保留,从而使孩子感到自己似乎是不受欢迎的。被抛弃的威胁持续在儿童的脑海中徘徊萦绕,使儿童产生了一种马上就会被抛弃的感觉。为了减弱这种感觉,儿童试图通过幻想来控制母亲的行为。在成人期,此类个体在与女人的关系中便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这种控制幻想。通过使他们周围的女人感到自己无能,并且害怕独自活动,他们确保了自己不会被抛弃。

 

我们可以从下面这位叫赛丽亚的个案身上看到权力的投射性认同是如何在治疗中发挥作用的。赛丽亚是一名专业治疗师,有理智化的倾向,并且会不停地对治疗室中发生的事情做出反馈。有时她会对我的一些话语做如下反应'你的解释真是太棒了。' “您真是一针见血。'但在有些时候,她又会说这样的一些话:'这并不十分准确。我不认为你对我说的话进行了充分思考。'有时候我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我又回到了大学时代,而来访者己经神奇地变成了我的一位督导。

 

确认治疗中存在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一个线索是弥漫在会谈中的批判。如同赛丽亚一样,一些个案会批判性地评论治疗师的干预是否正确,就好像如果他们处于治疗师的位置,会把工作做得更有成效一样。还有一些个案会评论治疗室的环境,甚至评论治疗师的衣着。一个个案在一次治疗性会谈中对我说:'你可以找一个人来帮你挑选衣服。'或许我确实应该这样做,但是我认为,个案的话语显示出她正在做的远非仅仅提供给我一点有用的建议而已。

 

当权力的投射性认同中的元信息传递显示出诸如'你无法依靠你自己而存活' ('你至少无法安排你的生活')这样的信息时,成为投射目标的个体已被投射者置于一个不舒服的位置上。能力、控制和权力看起来一直是争议的问题。这对于关系的建构来说并无好处,并且不久就会出现反抗性的面质和愤怒的爆发。没有人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是无能的。不管事实是否如此,人们都讨厌听到别人说自己无法依靠自我的力量做成事情。

 

权力的投射性认同在男性当中较之在女性当中更为多见,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而依赖的投射性认同则恰恰相反。杰西卡·本杰明提出,这种差异来源于性别认同在男权统治的西方社会中被建构的方式。在评论男人和女人在我们的文化中获得'客体地位'的方式时,本杰明提出,对自体感和满足感的追求导致了女性的顺从行为和男性的控制行为。

 

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我们会预期女性更加倾向于使用依赖的投射性认同。这种模式来源于成长体验,女性被迫成为要求的客体而不是主体。与之相反,男性的自体感来源于控制和统治是有价值的体验。这种自体感更有可能通过权力的投射性认同而得以实现。虽然有时会存在例外情况。

 

投射性认同:情欲

 

情欲的投射性认同是一种人际动力,意味着通过性的方式来建立和维持关系。投射者用它来诱导出投射目标的情欲反应,并在这个基础上维持彼此之间的关系。因此性刺激成为关系建构的惟一基础,并确保这种关系对投射性认同的接收者来说是有吸引力的。

 

构成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行为与我们在任何包含性亲昵行为的关系中所见到的性行为并无不同。这些行为包括挑逗调情、穿性感的衣服、进行露骨的引诱等。正常关系和以情欲的投射性认同为特点的关系之间的不同主要在于性活动的驱力本质和排他性。在存在有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关系中,性使其他所有事物黯然失色。性本身就是关系,而不是关系的一部分。

 

在这种关系中潜在的假设是,性是保持所有事物井然有序的黏着剂。未被说出的担忧是,如果性不是主要成分的话,关系将会日益恶化并最终崩裂。这可见于以下两个独立的案例。在这两个案例中,情欲的投射性认同是关系形成的基础。第一个案例的主人公是一个叫茵格芮得的女性。她因为无法建立长期的关系而闷闷不乐且长期失眠,因此前来寻求治疗。第二个案例的主人公是一名与妻子离婚后便与女性难以相处的个案。

 

茵格芮得是一名36 岁的小学教师。在她12 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去世了。她离开了家乡挪威来到美国与伯母和伯父一起生活。茵格芮得相貌迷人,经常与男性约会,但是多年来却一直无法与男性建立长期的关系。由于她以含糊不清的方式来描述她与男性的约会,因此我难以清楚地知道她与男性之间的互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将治疗早期的大部分时间用来叙述过去几年里她和与她约会的各男性之间的纠葛。

 

茵格芮得的约会总带有一种紧张、造作的成分。当她跟一个男性交往时,她会营造出一些事情来,使得两个人的第一次或第二次约会会在床上结束。这种行为本身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茵格芮得的问题在于她的这种行为的发生带有近乎强迫的规律性。更为奇怪的是她第二天早上的行为方式。

 

如果菌格芮得与约会男友是在男方的住处过夜的,第二天早上她会非常不愿意离开。如果他们是在她的住处过夜的,她会坚持要求约会男友一整天都陪着她——至少陪她度过上午。通常她会恳求对方留下来,但对方常常不会答应。她丝毫不知自己的这种行为会对与她约会的男性有什么影响,并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男人都不会再次打电话给她。

 

在治疗的过程中,茵格芮得谈论更多的是她的长期失眠。事实显示,她无法睡觉与一个反复出现的特殊恶梦有关。最初,她只说那个梦本质上是关于性的,场景是两个人正在做爱。后来她透露出梦中的那个女人是她,而那个男人是她的父亲。虽然这个梦并不是很频繁地出现,但它出现的频率足以让她为晚上上床睡觉而焦虑——她害怕这个梦会再次出现。她告诉我,如果这种情况无法得到改善的话,她害怕自己最终会'变疯'

 

当茵格芮得谈论她的童年时,她的梦和她与男人的互动之间的联系便变得有清晰了。茵格芮得是父母在年龄很大时才迎来的独生女。她的父母非常有钱,在当地社交圈子里有相当的地位。她的父亲领导着一个工业大集团,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里度过,或者出差到其他国家谈生意。在茵格芮得不到两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去世了,她对母亲儿乎没有什么记忆。她的父亲再也没有结婚,茵格芮得主要是由一位奶妈抚养长大的。关于童年,茵格芮得记忆最深刻的是漂亮的女人接二连三地进出她的家门。她们会在晚上过来,有时会与父亲和她一起吃晚饭,然后就进了房间,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再次出现。她说她很羡慕这些女人,同时嫉妒她们,因为她们能够公然获得她极度渴望得到的东西:她父亲的爱和关注。

 

当茵格芮得长大一些的时候,她才开始意识到这些女人是父亲的情人。父亲是一个很有魅力且非常富有的男人。对他来说,吸引年轻漂亮的女人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有一点对茵格芮得来说也很明显,就是这些关系的基础主要是性。这个梦是对一个客体关系的表达,即一个小女孩希望我得父亲的爱的愿望,同时这种愿望融合了对于女人凭什么吸引男人的成熟女性的想法。它包含的动力与她使用情欲的投射性认同背后的动力相同。

 

个案杰克森的情况虽然在某些方式上与茵格芮得的情况井无很大差异,但并不像茵格芮得的例子那么具有戏剧性。杰克森在婚后的十四年中,断断续续地与其他女人有交往,他的妻子直到结婚十年后才发现这一点。当她第一次发现他有婚外情的时候,她威胁着要离开他。但当杰克森承诺不再见其他女人之后,她又改变了主意。杰克森没有信守诺言,经过两年的持续争吵后,他的妻子最终申请离婚。

 

由于在维持与女人的长期关系中遭受了一连串的失败,并且间歇性的抑郁导致了严重的酗酒,因此杰克森决定寻求治疗。离婚后,他认为他会享受单身汉的生活。最初的确是这样的,但是经过将近三年毫无目的的约会以及游戏人生的日子之后,他明白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一些更充实的东西。但是,他发现他正在寻找的东西并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获得的。他曾经最感兴趣的女人在他提出承担责任的话题时便离他而去。一些他在离婚前曾经约会过的女人,现在当他成为可以随叫随到的单身汉时,反而似乎对他不再那么痴迷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杰克森变得越发困惑,如他所说,'茫然不知所措。'

 

对杰克森来说,一个主要困惑是,为什么他与女人的关系让他感觉如此空虚?虽然他与她们的交往是基于性的,但这些交往的本质似乎很贫瘠。当他叙述他与女人的关系,尤其是这些关系中与性无关的层面时,原因便变得明显了。

 

这件事情的简单事实便是,对杰克森来说,关系意味着性。不仅那些随意的关系意味着性,就是那些严肃认真的关系也是如此。较之将女性视为性的客体,他其实更加将自己视为性的客体。除了性,在其他方面杰克森无法将自己看作是有魅力的或者受欢迎的。这一点,构成了他的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基础。

 

理解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关键在于准确认识构成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信息交流和元信息传递。投射者通过吸引接收者并使其产生性激动来实现与接收者的信息交流。

 

另一方面,元信息传递提供的不仅仅是感官的愉悦,包含其中的还有性满足感——这种心理上的满足感远远超过了器官上的满足感。它不仅表示'我会让你飘飘欲仙',还承诺'我会让你感觉你在性方面是胜任的。简而言之,元信息传递承诺要使接收者在性方面感觉完整。与之相反,它还包含了潜在的威胁,即如果接收者不对元信息传递中包含的信息做出反应的话,他将会感觉到自己不太完整,在性方面不是很胜任。

 

使用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个案的全部目的是要通过确保他们在性方面是有能力的,从而确保在人际关系上的满足感。和其他投射性认同一样,这种形式的关系病理来源于困扰的客体关系,在这种客体关系中,儿童只能通过一种相当局限的行为模式才会被人重视。这种有关一个人性满足感的信息传递得越早,则早期客体关系越病态,那么结果也将越具破坏性。

 

与此有关的一个例子可见于一个严重困扰的七岁儿童,他的生活充斥着大量的性病理。在非常年幼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想暴露自己的倾向。长大一些的时候,他就在公共场合手淫。这种行为出现如此频繁,以至于学校禁止他上学。这个儿童的整个身心都被性占据了,最终不得不在儿童精神病院住院治疗。在那里,他被诊断患有儿童精神分裂症。

 

尽管我没有治疗这个儿童,但作为综合治疗计划的一部分,我有机会见到了他的母亲。在初次访谈的过程中,我了解到几年前孩子的父亲抛弃了这个家庭,她成了孩子惟一可以依靠的家长。但是从我们第一次会面开始,我便明显地感觉到她根本称不上是一个正常的母亲——这个女人本身就有精神病倾向。她的思维极度无逻辑性,谈论起自己的孩子就好像他是一个物体一样。她并没有真正了解孩子为什么要住院。之所以把孩子送到医院来,也只是因为学校领导向她施加了压力而己。

 

在治疗的过程中,我了解到这个母亲从孩子出生那天开始,便把孩子当作一个性客体来对待。她告诉我,她在给孩子洗澡和换尿布的时候,会玩弄他的生殖器,有时还会与孩子进行皮肤摩擦。在描述这些情景的时候,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并且还时不时格格地笑。

 

使用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个体很早就认识到,只要他们为生活中的成人提供某种形式的性剌激,他们就是受欢迎的。无论交流的形式如何,儿童接收到的信息是“只要你让我兴奋,你就是令人偷悦的'。这是并入婴儿表象世界的基本信息,并最终构成了他后来与他人互动的基础。

 

完全基于情欲建构关系,是确保自我的价值,这种方式严重限制了个体与他人之间互换的范围和质量。一旦这种形式的内在客体关系并入了自体,个体就不得不遵从它们的指示而别无选择。

 

投射性认同: 迎合

 

投射性认同的第四种主要形式是迎合的投射性认同。在基于此建构的关系中,主要的情绪成分是自我牺牲。在迎合的投射性认同中,关系是刻意建构的,因此接收者会持续地感到进行投射的个体正在放弃一些事情,或者是把接收者的利益放在他自己的利益之上。投射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即诱导他人感激自己所做的事情以及所做出的牺牲。

 

与使用迎合的投射性认同的个体进行互动的时候,人们常会听到这样的一些话:

 

'我这么努力,是要使事情对你来说变得容易。

'我拼命地工作。

'你并没有意识到我为你做了多少事。

'你总是认为我为你付出是理所应当的。'

 

无论这些话的内容是描述关于自己所做的事情('我工作如此努力”),还是关于对方的过失('你从未做到全力以赴”),个体说这些话的目的都是为了对方对自己产生感激之情。

 

成为迎合的投射性认同的目标的个体会持续发现自己处于这样的境地之中,即他们被期望着表达感激和欣赏之情。他们被要求承认,他们的生活由于投射者给予的照顾而变得非常轻松。他们被迫以外显的或内隐的方式,向进行投射的个体保证,无论投射者做什么或说什么,都有助于使他们的生活更加轻松。最重要的是,使用迎合的投射性认同的个体需要知道自己对他人是'有帮助的'

 

海瑞因塔是一位中年单身母亲,有两个十多岁的儿子。因为儿子们在学校里制造麻烦,因此她与两个儿子一起来接受家庭治疗。据孩子的老师说,其中一个男孩非常好战,在学校里常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与同学打架,而另一个男孩却显得很畏缩。最初,人们认为这些问题主要与学校有关,但是有迹象表明它们或许反映了家庭中的一些问题,因此被推荐接受家庭治疗。

 

通过对其家庭动力的探索,我发现在此家庭中存在着大量愤怒的成分,而大部分的愤怒源于海瑞因塔与男孩们相处的方式。导致这样的家庭氛围的原因,部分是由于男孩们正在长大,但更多是因为他们不愿回应海瑞因塔的需要,即海瑞因塔需要他们感激她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他们对海瑞因塔的'牺牲'所做的回应是愤怒地拒绝,这使得海瑞因塔感到沮丧且不受欢迎。

 

一个典型的家庭情景主要围绕房车的使用上。两个男孩都没有驾照,因此都不得不依靠海瑞因塔接送他们。当他们坐车时,海瑞因塔都会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锁好车门。但是当他们要做这些之前,她已经亲自把所有车门都锁好了。这种行为是一种仪式性的行为。男孩们说他们感到被欺骗了,并对这种他们理解为不被信任的行为而感到恼怒。有一次,他们愤怒地冲出车去,并拒绝坐她的车。

 

在一次治疗过程中,海瑞因塔和儿子们就车内发生的事情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诉说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看法。起初,这看上去井不是一个大问题。毕竟谁按下了车门锁按钮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当每个人扼要地重述了所发生的事情时,他们之间的互动变得越来越激烈。在关于锁车门的问题上,他们之间进行了大量的争论:男孩们说他们自己会照顾自己,而海瑞因塔坚持说她只是想帮助他们。

 

在此关头,我问海瑞因塔,如果她克制自己不提醒孩子们锁车门的话,会发生什么。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悲哀的表情,然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中。在某一时刻,我甚至认为她在强忍着眼泪。几分钟后,我问她在想什么。她以一种非常沮丧的语调回答道: '那么,我还能做什么呢? '

 

据说如果一个女人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照顾家人的话,那么她所有的自我价值感都会来源于'做事情'以及为此所获取的感激。但可悲的是,这种互动模式反而破坏了她最为急切想要获得的东西:那种她之所以被爱是因为她本身而不是因为她所做事情的感觉。她并没有培育建立在关心基础之上的互动,反而花费了大量时间来确保她是被感激的。这种与他人产生关系的方式正是迎合的投射性认同的本质特征。

 

使用迎合的投射性认同的个体需要基于自我牺牲的行为而获取他人的感激。他们需要感到对方意识到了自己为他们做的事情。但是在所有这些行为之下的是一种更深层的、更有力的交流——这有关潜在交易。它包含在'你欠我的'这样的元信息传递中。使用迎合的投射性认同的个体期望有所回报。这种'回报'是一种保证,即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人都会维持与自己的关系。

 

当然,我们每个人都希望相信自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都希望与我们关系最亲近的人感觉值得与我们待在一起。通过迎合的投射性认同与他人建构关系的个体几乎不相信世界是以这种方式来运作的。他们并不真的相信他人(包括自己的家人)会因为他们本身而真心爱他们。他们确信只有去迎合别人,才能确保自己是受欢迎的。为了实现这一点,他们通过让别人感觉欠他们的这种方式来建立关系。

 

使用迎合的投射性认同的儿童在早期接收到的母性信息是,他们需要为照顾他们的人做一些事情,否则他们将不会被爱。这样的儿童被教导,他们的真正价值体现于他们对别人有用的能力。他们只有通过功利性的活动才可以确信自己是'好的'。结果,他们花费了生活的大部分时间来迎合他人,以维持彼此的关系。

 

投射性认同与客体关系病理

 

总而言之,投射性认同是起源于病态的客体关系的投射性幻想的行为衍生物。它们影响关系的正常建构,并指引着基于关系所发生的事情的进程。在依赖的投射性认同中,主要的关系主题一定与无助感有关。在权力、情欲和迎合的投射性认同中,主要的关系主题分别是控制、情欲激起和自我牺牲。所有这些皆受到用来确保投射性认同取得成功的潜在的元信息传递的驱动。

 

回忆在本章开头提到的有关投射性认同的不同成分的内容,我们现在或许可以明白每一成分是如何促使客体关系病理持续存在的。举例来说,投射性幻想包含在元信息传递之中。正是元信息传递秘密地表示着关系真正是什么。驱动投射性幻想的客体关系愿望被转变成用来控制和限制接收者的行为的隐藏信息。

 

行为诱导包含在构成投射性认同的不同交流之中。它们构成了具体的交互操控,这种操控界定了正在进行的关系的本质。构成投射者和接收者之间即时互动的实际信息给予了在此之前仅仅存在于想像空间的事物以行为形式。无论在本质上是性、依赖、牺牲还是控制,它们都给予了投射性认同以独特的标记。

 

投射性认同的最终命运决定于接收者的反应。如果使用投射性认同的个体瞄准的目标的独特需求正符合这种投射性认同,那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一个使用依赖的投射性认同的个体可能会非常幸运地遇到一个生活的目的就是要照顾他人的人。但如果目标有所抗拒,那么投射者则可能会出现焦虑、抑郁、愤怒以及其他'症状'。这些症状的出现等于证明了投射的失败。最终太多投射者会来寻求治疗。

 

3.1 列出了本章讨论的四种投射性认同。每一种投射性认同是通过投射性认同的个体所采取的关系姿态、元信息传递以及它要在接收者身上产生的诱导反应而被识别出来。因此在依赖的投射性认同的例子中,关系姿态是无助,元信息传递是对自己没有帮助就活不下去的感觉的陈述,诱导反应则是照顾。

 

除了表3.1 列举的模式外,还有一些不同的投射性认同是融合在一起的模式,如依赖性的投射性认同。其中一些将会在后面的章节中加以讨论。不过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本章所讨论的这四种投射性认同则倾向于以独立的模式存在。它们在临床工作中已经可以很容易被识别出,并且成为客体关系心理治疗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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