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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体关系』治疗实务 第6章

 翛然的馆 2018-04-08

6

第三阶段:面质

 

一旦包含在个案的投射性认同中的元信息浮出表面,治疗师就能够与个案进行实质性的直动。从前隐藏在投射性认同内的微妙且模糊的信息如今在关系中变成清晰的部分一一比如,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寻求帮助行为现在变成希望在各方面都获得照料的要求。既然所有的牌都已摊在桌子上了,那么现在治疗师就可以用一种直接且强有力的方式来面质个案的病理。

 

治疗师的反应

 

治疗师如何回应个案元信息传递中的信息?简单地说,正确的治疗回应就是说''。通过面质个案建构关系的惯用方式,治疗师可以挑战个案投射性认同的真实本质。事实上,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拒绝一个脆弱的人是很难的。确实,对一个看上去极度需要帮助的、绝望的人说''并不容易做到。表面上看,个案的元信息传递所表达的要求是如此迫切,以至于以一种看上去明显是贬损的、否定的方式对此要求做出回应几乎是令人痛苦的。面对一个威胁着要自杀的个案,你如何告诉他,如果他终止了自己的生命,你是不会为他所做的事情负责的?

 

同样的,如何对一位情欲的元信息传递己被带入公开领域的个体说''?治疗师可以借助伦理上的、治疗上的基本原理,与个案进行具有说服力的争辩。但是,要将相关内容传达给一个已经将自己的情欲暴露得赤裸裸的人,还是很尴尬的。

 

为了避免这一点,有些治疗师便退回到'解释'操作层面上去。他们要求个案去探索自己话语的'意思',或请个案考虑其信息'真正'所指向的对象。治疗师和个案一致同意这是探索个案早期客体关系的最佳途径。通过解释性活动,治疗师和个案机敏地绕开了包含在元信息传递中的关系含义。

 

或许有人会不解,进行解释性活动有何不对呢?原因是,'解释'会从行动上减缓当前正在发生的事情的情感冲击。不管剖析一个人行为的产生原因会对治疗有何好处,与必须在这一阶段进行的情感面质相比,都显得苍白无力。即使要进行任何解释或分析,也必须采取'无声的解释'的方式。在治疗的这一阶段做直率的'解释',只会使治疗的进程从情感的面质转到理智的分析上去。

 

反对在客体关系心理治疗的面质阶段做'解释'的一个更为有效的理由是,'解释'是依靠认知的、语言的方式来处理本质上主要是前语言期的问题的一种行为。奥格登认为:

 

'语言解释'存在的一个问题是,个案依赖投射性认同作为交流、防御和与客体建立关系的主要方式。这种依赖常常反映了个案当前无论是在心灵内部(作为内部对话的一部分)还是在人际交往中,都无法使用语言工具这一事实。结果,个案既不能理解也不能利用以语言的方式所提供的解释。

 

在客体关系心理治疗中,个案的大部分病理都是以感受的形式存在的,因此就需要在感受的水平上被面质。个案是从自身所处于的关系中认识有关关系的一些东西的,而不是从对关系的分析中认识的。这并不是说不需要'解释',只是说它不属于治疗的这一阶段而己。

 

要认识客体关系心理治疗的真正优势,治疗师需要向个案传达一个明确的信号,即治疗师不愿参与到个案的病理中。治疗师既不能质疑个案的要求是否适当,也不能质疑个案是否有权利提出这个要求。治疗师不应该要求个案解释他的要求'意味'什么,也不应该试图获得个案提出要求的潜在基础。治疗师应该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是拒绝接受个案的要求。

 

治疗师说''的正确方式,取决于投射性认同的类型以及与此投射性认同有关的独特要求。具体的措辞可能有所不同,如治疗师可以对个案说,'我不会与你一起睡觉' (情欲) ,或说'我不会引导你的生活' (依赖),或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来获取成功' (权力),或说'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迎合)。通过直接挑战投射性认同内在的固有要求,治疗师得以挑战此要求作为关系之基础的合法性。

 

同时,治疗师需要明确自己与个案的关系。治疗师需要让个案知道,治疗师在治疗刚开始时许下的承诺在此刻依然如前一样牢固,并且治疗师依然关心个案。正如梅恩( Mann) 所说,'有充分的理由说明,治疗师给予个案以温柔且细心的关心,是实现有效面质的最重要的要素。'治疗师需要向个案传达这样的信息,即他拒绝的是投射性认同而不是个案本人。要做到这一点的惟一方式,是以尽可能直接且具体的方式重申治疗师对个案的承诺。

 

治疗师所应该做的不是使个案回避所面临的问题,而是要对所发生的事情进行耐心的解释,努力使个案平静。治疗师必须使个案面对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失去与他人的接触。个案需要明白,自体分裂的''的部分并不是被抛弃的原因,现在所应做的并不是重新去体验过去发生的事情,而是去体验当前存在的、非常强烈的感受。个案必须明白,开放的、坦城的关系是可能实现的,离开投射性认同,生活仍可以正常进行。

 

这在治疗中是一个令人不安的阶段,不仅对个案如此,对治疗师亦是如此。治疗师在这个阶段产生的强烈感情会使治疗师怀疑自己是否破坏了以前所有的辛苦工作。有时候,为了要使事态步入正轨,治疗师会试图说服个案相信'一切会变好的',或者要求个案'多来几次,看看事情有何进展'。这样做,只会使不可避免的事情延迟发生,并且还会使后来的事情更难以应对而已。如果要取得治疗的成功,个案就必须要明白,处于与另一个人的非操控性的亲密关系之中意味着什么。

 

个案的反应

 

正如我们预期到的,面对面质,大多数个案的反应是不平静的。个案会在不同水平上、不同程度地体验到治疗师做出的不同形式的拒绝。在较浅层面上,'拒绝'会被个案体验为是治疗师对一个具体要求或请求的拒绝:在较深层面上,'拒绝'会被个案体验为是对自己建构关系的方式的一个直接挑战。在更深的层面上,'拒绝'会被个案体验为是治疗师对自己部分内在世界的拒绝,或者是对自体的拒绝。

 

通常,个案对感知到的拒绝的反应是愤怒或退缩。个案会突然勃然大怒,变得非常好斗,或是威胁着要停止治疗。个案会指责治疗师令人庆恶,并且故意干扰所有已经取得的进步。个案的另一种反应方式是变得愠怒,并退回到长时间的沉默中。治疗师与个案之间的互动看上去陆入了停滞,治疗处于死气沉沉的局面中。

 

这并不意味着个案已经放弃了投射性认同。个案一般不会不经挣扎便放弃他们的投射性认同。短时间的暂缓之后,个案便会试图补偿损失,并从治疗停止的地方重新开始。个案会感觉到已经有对投射性认同的直接攻击,因此他会采取某种对策来避免遭受这种攻击。

 

这些对策可能体现为多种形式。较为常见的形式是强化( intensification) 、责备(blamning)、次级投射性认同(secondary projective indentification) 和告辞(leavetaking)。在实际情况中,它们常常被混合在一起使用。在这里,我们将分别讨论每种对策形式。

 

强化

 

个案回应面质的主要方式之一是强化他们的要求。迎合性的个案变得更愿意去做任何事以获取他人的感激。使用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个案变得更加大胆、直白。他们指责治疗师传统守旧或者表现得像一个假正经的人。

 

有时候个案会通过让事态'变得一团糟'来强化元信息传递的要求。个案会急躁地决定辞掉工作或者结束婚姻。个案在治疗师面前过于喧嚣地显示他的不称职和无能,是要向治疗师'证明'拒绝元信息传递的结果是什么。在这时,治疗师将精力继续花费在拒绝个案的要求上,要比花费在对所发生的事情进行解释上,对推进治疗更有价值。

 

在凯瑟琳的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个案在依赖的投射性认同中使用强化的情况。你还记得凯瑟琳吗?她就是那个坚持让我帮她应对她的老板,并且要求我在她离婚之后一旦开始约会,要帮助她想出与男人相处之道的女人。当我第一次面质凯瑟琳时,她有些过于紧张,她声称我说的这些话要把她逼疯了。

 

在接下来的会谈中,凯瑟琳告诉我,她很确信,我之所以说那些话,只不过是要看看她的反应。她称我为她的:'生命线',并坚持说,当她需要我时,我只要在那里就行了,她不会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我越是拒绝她的'要求'她就变得越失望。接着,凯瑟琳坚持说如果我不照顾她的话,她就会崩溃。当我重申我不会那么做时,她变得非常抑郁,并说'那么,你个人就要对我发生的一切负责了'

 

依赖的个案强化其依赖的方式之一是利用治疗师的责任感。我的一个个案,在我面质了他的依赖的投射性认同的要求之后不久,便带着一罐啤酒来到治疗室,这使得我极为担忧。他将会谈的时间都花费在喝那罐啤酒上,井大声问我,为什么不制止他。毕竟,他有可能因为喝醉而遭遇车祸。虽然他只喝了一罐啤酒,但我仍然担心他可能伤害自己,因为我知道他曾发生过车祸。

 

我对他喝酒的担心是我早期反移情感受的重演。那时,我觉得我必须一直'看守着他'。这次,我压抑了自己的冲动,决定什么也不说。如我所料,这次会谈后不久的一个晚上,他遇到了一次小小的交通事故。在下一次的会谈时,他告诉了我这件事,并让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他坚持说事故之所以会发生就是因为我没有制止他喝酒。虽然警察在事故现场使用酒精测试仪对他进行了检测,结果显示他没有喝酒,但他仍然坚持是我的错。

 

当然,强化元信息传递的要求、增大赌注的最激烈的方式是自杀威胁。这样的威胁会使得治疗师产生强烈的有关责任感的反移情感受,并产生大量的忧虑与担心。在这种情况下,治疗师就必须抵制住后退的诱惑,同时使面质的努力变得柔和一些。

 

自杀威胁是个案N 太太强化其依赖的方式。N 太太的母亲在她10 岁的时候自杀了。她的母亲在开枪自杀之前曾来到她的房间,亲吻她并向她道晚安,而她却没有给予母亲以亲密的回应。此后,她便被告知她应为母亲的死而受到责备。

 

在治疗过程中,N 太太反复威胁说要自杀,并在治疗过程中服用抗抑郁药物。奥格登对N 太太的客体关系特点这样写道:

 

从投射性认同的概念来看,治疗的第二年可被看成是特定内在客体关系在现实人际间的展现。在这一阶段,治疗师被迫去体验一个1 0 岁的小女孩由于她患有抑郁且有慢性自杀倾向的母亲的死带来的无法承受的责任。

 

个案的自杀企图是治疗中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它是在治疗师可以处理个案的投射性认同后不久出现的。

 

在芮克尔有关反移情的经典著作中,他对'一致性的'反移情和'互补性的'反移情做了区分。在'一致性的'反移情中,个案将他的儿童自体投射给治疗师,这样治疗师便扮演儿童的角色,而个案则扮演重要他人的角色。在'互补性的'反移情中,情况则恰恰相反。个案将父母的角色投射给治疗师,自己则重新扮演起儿童客体关系中的对应人物。

 

本章介绍的投射性认同的例子和对这些投射性认同的反移情反应的例子大多是'互补性的'。根据我的经验,'互补性的'反移情在治疗中最为普遍,且常常会突然出现。当然,有些例子的情况是,以'一致性的'反移情为主,或者' 一致性的''互补性的'反移情会交替出现。如在N 太太的例子中,所出现的反移情更多是'一致性的',因为个案要使治疗师认同他要对自己的自杀企图负责。

 

无论如何,面对诸如N 太太的自杀威胁,治疗师都要告诉个案,如果自杀威胁继续成为他们关系中一个持续存在的部分的话,那么治疗将无法继续有效进行。治疗师的话的本质意思是,他不会顺从个案的元信息传递的威胁,即在治疗师要对个案的生死负责这一点上,治疗师不会与个案达成共识。通过面质元信息传递,治疗师示意自己不会承担起'个案强加在他身上的责任重担'。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威胁会戏剧性地日益减弱。

 

在诸如此类的例子中,一个需要考虑的重要事项是治疗师要与个案进行交流,明确表示你不会将你的时间花费在担忧他们是否还活着这件事上。你既不会是他们的监护人,也不会是他们的救助者。与此同时,治疗师有必要向个案明确自己与他的关系,告诉个案,如果个案要选择自杀的话,你不会对他做任何事情。这在临床上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并且很多治疗师都做不到。

 

就像N太太的治疗师并没有告诉N太太,如果她继续威胁要自杀的话,他将不会继续与她一起工作,而是告诉她,如果她坚持以这种方式来建构他们的关系的话,他将不能继续与她一起'有效地'工作。这一区别或许看上去有些微不足道,但它是一个关键点,并构成了客体关系心理治疗中经常发生的事的基础。如果要成功地对元信息传递进行面质的话,首先需要明确治疗师和个案的关系。

 

责备

 

个案回应面质的另一种方式是利用他们体验到的感受而责备治疗师。例如,以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方式来建构关系的个案,会坚持说本质上是治疗师要他们负责的。

 

在迎合的投射性认同的例子中,个案可能会指责治疗师为了别有用心的目的而利用他们。他们谴责治疗师将他们的案例在大型会议上做报告,或者是用来做课堂教学的资料。当然,这种类型的指控常带有自恋的成分,但它们也反映了个案用来否认他为自己的投射性幻想所负责任的方式。

 

责备的目的是为了防御。利用治疗师的反移情可见于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例子。在此类例子中,个案会谴责治疗师对他们有性方面的兴趣或者对他们有挑逗的举动。一位叫潘姆的个案,她的父亲经常给她讲黄色笑话来逗她开心。在我开始面质她的情欲的投射性认同后不久的一次会谈中,她迟到了。对她来说,出现迟到的现象是不寻常的,我等了她半个小时之后才决定离开。当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办公室门口,样子看上去非常沮丧。

 

她花了一段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又花了更长的时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她是准时前来接受会谈的,但她害怕面对我。于是她回到车里面,开始往家开。但是在她开了不过一两个街区的路程时,又掉头往回开。她承认就这样来来回回地开了至少十几趟,最终才决定到办公室'面对'我。她深信,我在性方面对她有所企图,并且如果她想要继续接受治疗的话,性关系是她要付出的代价。

 

责备还可见于通过依赖进行投射性认同的个案的例子。这些个案常常指责他们的治疗师不让他们长大。在治疗此类个案的过程中,我曾被指责给予了他们太多建议,像一个妈妈一样。相对于个案所做的寻求帮助的行为,虽然这些指责常常近乎滑稽可笑的程度,但个案说这些话时的语气是如此强烈,使得我们只能深信个案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无论责备是出现在依赖的投射性认同的背景下,还是出现在情欲、权力或迎合的投射性认同的背景下,它们都是个案觉察到投射性认同正面临着被根除的危险时才出现的。个案进行防御性的努力,表示他试图阻止治疗师入侵他的人际关系病理。在试图阻挡即将暴露的努力中,个案便将焦点集中于被感知为是治疗师的弱点来源一一反移情上。处于绝望中的个案认为最佳的防御就是最好的进攻。

 

次强投射性认同

 

在一些情况下,面质导致的结果既不是对元信息传递的要求的强化,也不是对治疗师的指责。相反,个案看上去似乎抛弃了投射性认同。这当然是治疗师希望在治疗的这一阶段发生的事情。治疗师希望超越投射性幻想,并帮助个案去探索不带投射性认同地处于一种关系中是什么意思。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另一种投射性认同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出现。曾经是迎合性的个案的行为突然表现得更像是依赖的投射性认同。如果他们以前的行为是依赖性的,那么现在则开始以一种更像是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方式来行为。就好像一直有另一种投射性认同在后面等着,万一有些事情出了错,它就作为候补替上去。现在,次级投射性认同登场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投射性认同退场,另一个投射性认同入场来替代这么简单。更准确地说,第二个投射性认同是缓慢出现的,并以微妙的方式来让大家知道它。但它所带来的影响是不容否认的。它迫使治疗回退到第二阶段,并迫使治疗师重新处理一套基本上来说是全新的交流和元信息传递。

 

前面所提到的情况可见于我对一位名叫贝丝的个案进行的治疗中。这种替代开始于我对她的依赖的投射性认同的面质。伴随着面质,贝丝出现明显的情绪骚动。当会谈快结束时,她说她认为自己不会再来了。但是,在下一次的会谈中贝丝还是出现了,继续接受治疗。

 

提要求、寻求帮助等这些会谈的主要特点直到那时才显著减弱,但是在接下来的会谈中,贝丝开始带来越来越多的有关她性事的描写。在一次会谈中,她描述了她与一个男人约会的情况。贝丝极其详尽地描述了那位男士带她进入高潮的细节。

 

下面的片断是我对贝丝的情欲的元信息传递的回应:

 

治疗师: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详细?所有这些真的都是有必要说的吗?

贝丝:你以前从来没有因为细节而烦恼。

治疗师:但是你可以只告诉我你与那个男人相互爱抚,并且到此为止。

贝丝: (强调的口吻)我只是认为你应该知道而已。

治疗师: (问了更多类似问题后)我认为你只是在试图让我兴奋而已。

贝丝: (半惊讶、半开玩笑的口吻)你这肮脏的老色鬼。

治疗师:那些是你的故事。

贝丝: (现在变得非常认真)你疯了!

治疗师:那些是你的故事,并且它们非常色情。

贝丝: (生气)让我们换个话题吧,我不想再谈论这个了。

 

N太太的例子中也出现了相似的转变,这次涉及的是依赖的投射性认同和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转变。N太太不断威胁着要自杀而使她的治疗师陷入窘境。直到治疗师面质了她的自杀威胁的操控本性,她的这种行为才有所消失。但是虽然自杀威胁出现的频率降低了,并且N太太开始在会谈中说更多的话,但她要操控治疗师的企图并没有消失。在治疗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开始呈现出情欲的色彩:

 

在最初两年的治疗中,个案只是简单地提到过性。但是现在,她开始抱怨说她讨厌她丈夫的行为方式,好像与她做爱是他的权力一样。(奥格登)

 

将性的内容连同那些似乎是情欲的反移情征兆的内容带入治疗,暗示着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开始。这些情况出现得非常迅速,紧跟在对另一个投射性认同(依赖)的成功面质之后。这一事实说明,情欲可能一直都是作为次级投射性认同而存在的。

 

次级投射性认同的出现常常令人沮丧,因为它似乎代表了治疗的退步。不过,虽然治疗师不得不重复做很多以前做过的事情,以使与新的投射性认同相关的元信息传递得以公开,但这不会像第一次那么耗费时间,也不如第一次那么困难。

 

首先,治疗的双重特性已经建立起来,治疗师不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将治疗带入'此时此地'。其次,治疗师更加适应他对个案的反移情反应,因此可更容易识别并利用这些反移情反应。最后,个案对次级投射性认同的防护或保卫不如对一级投射性认同那么坚固。因此,治疗师就较容易将与它相关的元信息传递诱导到表面。

 

对次级投射性认同的治疗反应与对一级投射性认同的反应是一样的。治疗师需要引出元信息传递的直接行为表达,然后面质它。这里没有捷径,也没有解释性的'联结'可以替代所必须出现的面质。不必考虑当前正运行的投射性认同是原发的还是次级的,个案需要明白,投射性认同不能作为自己与治疗师建立关系的合法手段。

 

告辞

 

如果所有其他方式都失败了,个案常常会威胁着要离开。在尽一切努力以保持关系不受损害后,个案会感到他们再无什么可做的了。平台已经破碎,他们只看到一种替代方法:停止治疗。或是以愤怒的方式或是以听之任之的方式,个案会宣称已经没有任何继续进行治疗的必要,因为接下来的任何治疗即使不是痛苦的,也是徒劳无功的。

 

个案的这一决定是建立在他肤浅的但却强有力的信念之上的,这种信念认为治疗师对投射性认同的拒绝意味着治疗师'发现了'个案自体被分裂的'坏的'部分。需要谨记在心的是,投射性认同是建立关系的一种方式,是对避免暴露坏自体的一种防御,是修正以前的、令人痛苦的客体关系的一种方式。个案如果无法实现前两个目的,就看不到任何可能实现第三个目的的希望。除了终止治疗、离开治疗师之外,似乎别无它法。

 

但是决定离开也没那么容易。尽管个案当前感到愤怒和失望,但他仍感到与那个似乎对他的困境负有责任的人之间有一种特定的、有点说不清楚的联系。这种联系是治疗最开始时发生的情感联结的残留效应。这就是为什么在第一阶段要花费精力使个案允诺参与的重要原因。构成允诺参与的基础的情感联结现在再次肯定他们自己,并扮演着对抗当前失落、拒绝感受的缓冲物的角色。

 

治疗师利用这一点作为再次明确双方关系的基础。在治疗过程的这一关键结合点上,治疗师需要充分地展示他正在履行的承诺。治疗师需要用明确的语言让个案知道,治疗非但不会结束,而且会如从前一样继续进行下去。对于这一点,治疗师表现得越充分,所起的效果会越好。要做到这一点的一个简单方式是告诉个案你仍然是他的治疗师,并且治疗时间仍属于他。

 

因此,我对贝丝原发性投射性认同中的需求和寻求帮助的面质,所引发的回应是,贝丝哭泣着指责我在摧毁她。她大约哭了十分钟后,我们进行了下面的对话:

 

贝丝:我继续来还有用吗?

治疗师:下周我还会在这里……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贝丝:我不确定下星期我会来。

治疗师:你来决定怎样是最好的。只是要记住,这个时间段是你的。不管你决定如何做,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值得注意的是,贝丝最初要离开的反应('我继续来还有用吗? ')是用依赖的交流语气来表达的,也就是寻求建议的方式。无论如何,她在下一次会谈中还是来了,并且继续接受治疗。直到几次会谈后,次级投射性认同(情欲)才出现。

 

不管个案如何回应治疗师的面质,治疗师都必须小心应对,不要因为担心个案会过于伤心或停止治疗而放弃努力。这样做,只会纵容那些使个案的病理行为持续存在的内在关系驱力。如果个案要使自己从那些使他们的病理行为持续存在的驱力中解脱出来,就必须超越他们与他人打交道的元信息传递的方式。他们必须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来面对治疗师而不是作为投射性幻想的外延。

 

关系的转变

 

在第三阶段的最后,个案开始认识到,他们与治疗师建立关系的那种不良方式已经不再可行。他们的行为呈现出的驱力强度比以前弱了,并且他们开始以一种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方式与治疗师打交道。投射性认同的情况不时还会突然出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投射性认同的频率和强度都逐渐减弱。关系呈现出一片平静,个案开始对接下来所发生的转变感兴趣。

 

'治疗师-个案'关系的转变标志着治疗的第四阶段也就是最后阶段的开始。虽然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但是个案仍然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对于发生的变化以及这与过去客体关系的关系是什么,个案在认知上仍然没有理解透。个案目前所知道的只是感觉现在的关系在方式上与以前有了很大不同。这标志着治疗过程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每当治疗结束时,我会询问个案的一个问题是:'你是否能够识别出治疗中的'转折点'?'他们常常会提到发生在治疗的第三阶段的某件事。贝丝告诉我,对她来说,转折点发生在当她'回到'治疗中,发现我如我所说的那样在那里等她时。她说,从那时起,我们之间的关系便发生了一些变化,她开始以不同的方式来看待她自己。

 

潘姆也以类似的方式做出回应。她毫不犹豫地指出,就在那个晚上,当她驾车在我的办公室门外来回徘徊,犹豫着是否要去见我时,情况有了戏剧性的变化。她说,当她决定要见我,并处理我们之间关系的本质时,治疗开始出现了重要的改变。回顾一下,她认为这也标志着她与他人的关系发生了重要改变。

 

第三阶段的结束,不仅是个案,还有治疗师都会有一种解放的感觉。在这一过程中上演了一系列困难的交换,治疗师和个案一起度过了艰难的时光。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治疗的结束,仍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只是治疗的性质已明显发生了变化。面质使气氛得以澄清,个案和治疗师都认为接下来还会发生其他一些改变。正是带着这种感觉,个案和治疗师进入了治疗的最后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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