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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终止
主要观点 终止是心理动力学治疗的最后阶段。 终止的主要工作有: · 结束治疗 · 巩固目标 · 回顾治疗 · 现实地评价改变和未来改变的可能性 · 如果有必要，计划未来的治疗 · 告别 终止阶段一般与治疗的时长是成比例的。 终止阶段的技术有所变化，反思”收尾”的愿望并结束工作。 终止阶段可能是移情和反移情的密集期。
结束任何非常强烈的体验都是困难的。想想大学的毕业典礼。经过四年的努力学习，学生和老师们一起进行了一个充满欢庆和伤感、既展望未来又留恋过去、既前进又退缩的仪式。这种传统仪式的精华就在于过程本身，而它的存在是用来标记人生旅途上的重要时刻的。心理动力学治疗的终止也是一样。两个人——病人和治疗师——一起工作，一周接一周，数月甚至数年，现在到结束的时刻了。我们将看到，这个时期有许多和毕业典礼相同的特征，而且也是重要的标记。我们将谈到终止阶段的以下几个方面: · 我们如何决定何时或是否该终止心理动力学治疗? · 在终止阶段会发生什么事情? · 在终止阶段我们的技术要做何改变? · 有哪些典型的移情和反移情反应?
我们如何决定何时该终止心理动力学治疗
思考有关的心理动力学治疗的目标是决定何时终止治疗的最佳途径。虽然每个病人的目标各有不同，但是我们通常会考虑一些常见的目标:
· 发展出较为强大和现实的自我意识和他人意识: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目标。特别是对在信任和与他人建立健康及成熟关系方面有显著问题的病人来说。对这些病人来说，除了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失望、共情失败、分离和破裂，建立稳定的治疗关系是心理动力学治疗的核心成果。增加的信任和自我意识是关键。因为这是对一个人的才能和局限始终如一的现实评价。
· 改善人际关系:这可以在更健康的人际关系——治疗内外——以及病人对人际关系的无意识期待的变化中得到证明。
· 转向更健康、更具适应性的防御机制:这通常是心理动力学治疗的主要目标之一。例如。病人来治疗时倾向于使用代价非常高的防御方式，并且在治疗过程中得到改变。
· 改善功能:最重要的是，我们希望病人提高生活的质量。这不仅包括症状的缓解，还包括更好的工作和娱乐状况。例如，改善性功能、提高创造力、提高放松能力等。
· 自我分析和自我反思能力:这过去常常是准备终止的必要条件——也就是说。当病人能够自我解释时，就准备好离开了。尽管我们现在把心理动力学治疗中的改变看做解释和领悟，但是自我观察的能力仍然是终止阶段临近的线索。
·独立行动:许多病人，特别是较为脆弱和依赖性强的病人，一般都有从治疗中获益的幻想。没有治疗师的存在，幻想也将消失。当病人将他们的获益看做是自己的而不是在治疗中随机发生的时候，治疗也就接近尾声了。
治疗师或病人都可能引出终止的话题。当由病人提出时，很重要的是理解这种愿望的动机。在治疗的早期，这可能是一种阻抗——例如，想要在过度依赖之前离开，或者逃避对痛苦情感的揭露。了解结束的需求是否是一种阻抗或者对病人来说是否到了合理的结束时间，需要时间和经验；当然，一些经验法则在这里也会有些帮助:
·你们在治疗中走了多远? 如果进入心理动力学治疗只有几周或几个月，那么请考虑这是阻抗的可能性。因为这种治疗经常要花费较长的时间。如果你刚刚开始，病人就谈到结束。那么有必要试着了解一下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有时候，在治疗开始后。病人会'假装痊愈”，好像他们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当发生这种情况时，我们可以认可好的感受，同时也建议说现在只是更多探索和改变的开始。对'长期治疗'的展望在一开始可能令人兴奋；但是很快，时间一长，病人就感觉难以忍受。想想你刚开始长途远足的兴奋劲儿和六七个小时后的疲惫——你可以共情这种挫折感并提醒病人持久的改变通常都要花费时间。因为我们的目标一般是改变终生的行为模式，所以一句很有用的话是'你要知道，发展出这些模式花了你34 年的时间——如果你能这么快就改变它们，那就大令人瞠目结舌了! '同时，不要忘了偶尔也是有病人可以在几次面谈后就得到帮助的。
·讨论结束的背景是什么? 如果刚开始探索某些痛苦的事情，病人就开始提出结束，或者他们在治疗的过程中刚开始新的人际关系就想要结束——请考虑这是阻抗。
·病人是如何谈论结束治疗的愿望的?询问病人关于结束的想法或者他们为什么想要结束是你当前技术的核心。时间和金钱上的担忧至少部分是真实的，但是也可能隐藏着其他的恐惧和焦虑。
·病人有什么情感?病人对你生气了吗?他很轻蔑吗?在心理动力学治疗中和你一起工作得很好的病人通常会对结束有矛盾的心理——他们会很感激，渴望'自己去尝试'，但是也非常肯定他们会失去你。如果你没有发现这种心理，那么考虑一下这可能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你的反移情是什么?你在生病人的气吗?他不想继续了让你有解脱感吗?你感到受伤害或者事情被截断了吗?如果这样，那么在结束的愿望背后可能还有更多的东西。通常，和病人工作得很好的治疗师会有和病人互补的感觉——为事情进展顺利和病人的改善而自豪，同时伴随着对丧失感的预期。想象病人为正在前行的孩子而骄傲，但是却将失去此刻的乐趣；或者和孩子在度假，而9 月份孩子就要离开去上大学。如果你的感受不是这样的，那么你可能要考虑发生了其他事情:病人是否真的准备好结束了。
分辨这些差别的技术与你在整个治疗中所使用的技术是相关的:
·倾听:倾听情感、提问以获取更多与结束的念头有关的想法、感受和幻想的信息。通常，如果病人的梦境与结束治疗有关，那么可能会很有帮助。例如。梦到从某地逃离或者与亲友泪别可能意味着关于准备结束的一些事情。
·反思: 加工你所听到的话，判断什么是最接近表层的以及主导的情感在哪里。思考你所听到的是否是防御以及是否与反抗深化治疗的阻抗有关。
·干预: 在这里要轻柔地处理——我们总会把病人想要结束的愿望看得很严重，而不仅仅是'解释它”。如果病人最终有可能认同这不是结束的时间，那么你应该委婉地改变他的想法。如果你认为结束的愿望是阻抗，那么你最终还是要对此进行解释。
有时候，病人会在你认为他准备好之前想要结束。也许你认为有活跃的阻抗或者还需要对病人做更多的工作。你最好探索一下结束的愿望，然后轻柔地对质和解释这种阻抗。例如:
病人:这种一周平两次的日子我还要持续多久呢? 我感觉好多了，而且上午来这里实在太艰难了。 治疗师: 很明显你发生了改变——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你说起想要结束治疗的愿望是从你开始和玛雅约会开始的。(共情的话语，对质) 病人:也许——我想我宁可她不知道我来见你。
在这里，治疗师承认了好的感受；但是将病人想要结束的愿望与他羞于告诉他的新女朋友他在接受治疗联系了起来。
在一些案例中，停止治疗的愿望实际上是巩固对人和人际关系的期望的表达。例如，一个倾向于觉得其他人会陷害他或者不允许他做他想要做的事情的病人，想要离开通常是因为移情的加深。这样的病人会给治疗出难题，因此，理解和潜在的解释是非常重要的。思考下面的例子:
病人:我觉得我卡在这里了——就好像我想离开而你不让我走。 治疗师:不让你走? (对质) 病人:是的——好像我对此刻的情况没有控制权。 治疗师:你当然知道任何时候只要愿意都可以停止治疗——但是卡在这里和你对你女朋友的感觉是一样的。(共情的话陆和澄清) 病人:那全都是她的问题——自从我们开始认真交往，她就想要我们每个周末都在一起——假如晚上我和男性朋友们出去玩，又能怎样? 治疗师:也许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移情解释)
在这个情境中，很明显想要结束的愿望与和某人接近就意味着丧失自主权的个性化期待有关。
鼓励病人留下来并不违反规则。如果你真的认为病人想要离开而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的话，你可以告诉他你认为他应该留下来。这样讲的意思是，不会严格回避说这样的话，但是仍然要随时警觉它们可能表现出的是移情、反移情或两者都有。例如，治疗师想要劝服病人不要结束可能是因为对病人有喜爱的情感，或者因为觉得在治疗中的工作做得不够好而内疚。真实的生活因素，诸如潜在的收入减少或为了修满学分也可能激发出治疗师对于这种情况的反移情。保持对反移情的警觉性是在告诉你，你对结束的想法是以最好的方式掌控情境的关键。对结束有非常强烈的感觉，或者卷入和病人的大力抗争中，可能标志着有需要将案例与督导或同事进行讨论。
另外很重要的是，记住当病人的治疗师建议他们应该留在治疗中而不要结束时，病人可能有强烈反应——既有积极的又有消极的。探索这些感受可以加深他们对移情的理解:
例子 A 先生42 岁，他觉得无论他成功与否，他的父母都未曾关心过。在第二年治疗的面谈中。他想要结束。这里是那时治疗的片段:
A 先生:完成了——我已经改变得足够多了，而且我其余的生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治疗师:我很惊讶这个时刻会现在到来，因为对我来说，你才刚起步解决你一开始带到这里来的问题。我认为，现在对你来说是重要的治疗时期，如果继续的话，会对你有很大帮助。对此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A 先生:你有什么可在意的?你只要把这个空缺用其他人补上就好了——他们甚至可能比我付的钱更多。 治疗师: 我认为你觉得我像你的父母，不在乎你继续与否。 A 先生:你说得对——他们从来不。我放弃了所有的事情，而他们并不在意，只要没打扰到他们高尔夫球的开球时间。
A 先生决定留在治疗中。这里是六个月后一次面谈的片段：
A 先生: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要结束面谈的时候你要求我再多待上5 分钟。 治疗师: 对此你的想法是什么? A 先生: 我今天早上想这个梦的时候，想起你说你认为对我来说留在治疗中很重要的那次面谈。我几乎要放弃了——恰好在错误的时间。我很惊讶你说那样的话。 治疗师:这对你是全新的感觉——你总是觉得你的父母不关心你是否放弃事情。 A 先生: 是的——我差点不能理解你是在乎的。
在这个案例中，A 先生和治疗师最终探索和理解了他对于留在治疗中的建议的反应，并且使他的移情和对他人的期望发生了重要的转变。
如果这些技术不起作用而且病人坚持要离开治疗，那么就让他们走——假如你认为这是个安全的选择。终止有两种类型: · 双方面终止:临床医生和病人一致同意目标已经达成。并且治疗准备好结束了。在时间有限的治疗中，这是在治疗的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在开放的治疗中，这是在治疗的过程中决定的。 · 单方面终止:临床医生或病人因某些原因而终止治疗。这可能是因为项目的实习期结束，或者因为病人离开了。
人生和治疗都是漫长的——有时候，病人必须离开。如果你尊重他们的愿望同时表现出关心和体贴，他们就更有可能回来。应始终让他们知道你的大门是敞开的——即使终止是单方面决定的。
终止阶段应该多长时间
终止阶段的时长一般应该与整个治疗的长度是成比例的。因此，七年的治疗可能要有一年的终止阶段，而一年的治疗可能要有两个月的终止阶段。计划终止阶段让病人有足够的时间回顾、哀伤和告别。一起选择一个恰当的终止时间会令结束更真实，并有利于这个阶段所取得的成果。
技术
在终止阶段倾听 当你和你的病人判断说到了结束治疗的好时机时，终止阶段就开始了。在单方面终止的情况下，这发生在强加的期限(就像住院医生一学期结束或病人从学校毕业)迫使治疗结束时。虽然这些因情境不同而有很大差异，但是大体的方面还是相似的，我们可以将其放在一起考虑。不论是什么原因驱使的，终止阶段都是闭合的时刻。这与治疗的其他部分不同，我们整个技术手段都是设计成开放的。我们仍然想具有一定程度的开放，但是终止阶段发生的事情要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因此应以不同的方式来对待。除了终止阶段是闭合的时刻这一事实外，这段时间会发生重要的工作。在终止阶段会发生一些典型的事情——了解它们可以帮助你在这个充满情感的阶段有效地倾听:
·退化:在终止阶段的病人，必定会退化到表现出病人和治疗师数月甚至数年没有见过的症状或移情。这可能让没有经验的治疗师偏离轨道，可能担心这意味着病人没准备好结束。相反——这是这一阶段的必然特征。在引入阶段迟到的病人突然又开始迟到了。多年没质疑你的账单或取消政策的病人又继续讨论它们了。预期退化及其包含其他情感的方式可以帮助你在终止阶段'听到它”。
例子 在治疗的第一年里，B女士非常怀疑治疗师对自己的关心，现在她已经非常信任他了，并且在终止阶段用了很多时间谈论治疗师是第一个真的关心她的人。B 女士终止治疗的三个月前，治疗师偶尔在B女士的面谈中接了个电话。治疗师很惊讶B 女士对此非常愤怒，并且说，治疗师的关心'像是在猜谜'，她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对此的探索揭露出B 女士对治疗师现在对其他病人更关心的幻想，并且她报妒嫉妒其他人占有了'属于她的时间' 。
· 哀伤: 在终止阶段，病人经常会变得非常悲伤。治疗师要牢记自己对病人有多么重要——在终止阶段，这是显而易见的。哭泣和丧失感都是正常的。偶尔，病人会在这一阶段变得抑郁——虽然这些情感也可以靠他们自己平息下来，但是他们仍然寻求药物治疗。终止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两个人发展出了紧密而有意义的关系——然后两个人又老死不相往来了。以前，病人希望在结束后仍能见到治疗师被认为是治疗并未结束，但是现在，病人在生活中感到特别有压力或兴奋的时候回来'复查'是非常常见的。如果病人在接受药物治疗。而治疗师也有处方权，那么即使正式的治疗结束了，也可以每个月进行一次医学检查。然而，即使未来有可能碰面。治疗结束本身对病人来说仍然是一种丧失。也许没有人再像治疗师那样听病人讲话了，或者没有人像这样定期关心他的生活了。即便这是拜治疗所赐发展出新的人际关系，治疗师仍需记住失去治疗师是切切实实的失去，所以哀伤是自然而且可预期的。事实上，如果病人没有谈到丧失和衷伤的感受，治疗师应该会猜测这是对这些感受的阻抗。
对终止阶段的哀伤来说，另一件事就是有些东西被改变，而有些并没有。失去对无尽可能的幻想是非常困难的。治疗的结束一般是人们接纳他们的能力和局限的时刻。他们仍然有着麻烦的父母。或者结婚的对象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善解人意的事实令人无可奈何。无意识幻想也是一样——可能会在失望于治疗并没有完全治愈一个人的害羞或压力下出现的症状。对治疗师来说。这也可能是非常困难的。特别是如果他们自己幻想他们多么希望能够最好地帮助病人时。探索病人和我们自己的这些幻想是此刻的最好方法——承认情感和伴随的失望。记住，治疗就像母亲的照料，只需要'足够好'——所以失望是在所难免的。就像孩子对足够好的母亲失望可以帮助他发展。所以病人对治疗师和治疗的失望也可以帮助她更现实地看待治疗师并在终止阶段分别。
· 寻找替代的关系: 可以理解一个预期到丧失的人会想要寻找替代物——治疗师最好对此进行倾听。正如在治疗开始时一样，病人在终止阶段找到新的朋友和爱人是非常常见的。对此进行倾听和预期能够帮助治疗师指出新的人际关系与失去治疗师之间的联系。没有必要否定新关系的价值，认识到其中的联系可以帮助病人更客观地看待这些关系并评价它们的深度。
在终止阶段反思 和倾听一样，知道终止阶段有着不同的特征对于这一阶段的反思是有帮助的。我们仍然使用选择原则和准备原则来思考应关注何处。但是在这个时期，我们要特别注意治疗的阶段。就像我们在治疗的开始时透过开始的镜头过滤我们所听到的大多数事情一样，现在我们要透过结束的镜头过滤和思考我们所听到的每一件事，就好像它们都可能与终止有关系。这个情感是怎样与结束治疗相联系的?这个梦是怎样与对终止的感受相联系的?这段新的人际关系是如何补偿对治疗师的失去的?这种症状是如何重演旧的症状表现为终止阶段的退化的?虽然我们不能每次发生都进行评论，但是我们要在这段时间优先考虑与终止有关的话题。这是因为它们可能是占主导地位的，并且只有这样才能帮助病人明白与结束治疗相关的很多感受和幻想。
例子 在终止阶段，C 先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一名宇航员，就要执行第一次的人类登火星任务。他对这次旅程感到兴奋，但是当他一踏进火箭时。就发觉在那个星球上只有他独自一人。治疗师对这个梦的反思是这与治疗终止的矛盾心理有关——对新的可能而兴奋。同时对'独自一人' 感到焦虑。
在终止阶段干预 和治疗的其他阶段一样，我们在终止阶段同样适用基础性、支持性和揭露性干预。因为终止的目的是结束治疗，所以我们要在某种程度上将我们的解释性话语限制在和终止有关的话题上。当病人在这段时间内开启新的话题，我们可以限制探索，试着将它们联系到已经工作过的话题或终止工作上。
例子 病人在治疗的中间阶段时说'我有一种有趣的感觉——就好像我在坠落悬崖。' 治疗师反思出这是一个新的话题，于是说'你能再多告诉我一些吗? '
病人在治疗结束前两周时说'我有一种有趣的感觉——就好像我在坠落悬崖。'治疗师反思出这可能与结束治疗有关，于是说：'我想知道这是否与我们下周不会见面有关。'
为了确定情感或幻想是否与终止有关，治疗师仍然要很好地要求联想；但是一旦确凿无疑，在治疗的此刻应将其与终止相联系，而不要展开更多的联想。
在心理动力学治疗中，我们为了激发病人自由幻想和联想的能力经常采取中立的立场，并避开表扬或评判。但是，因为在这个阶段中，从某种程度上讲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所以终止是中立的立场可以稍微松懈的时间。记住中立的立场是有其目的的，当目的不那么重要了的时候，治疗师也可以稍稍不那么中立。例如，我们一般不想去引导病人的自由联想，因为我们想要病人想到哪说到哪。这是心理动力学治疗揭露技术的核心，它可以帮助我们走进无意识。但是，终止阶段的一个目标是巩固收益，因此引导病人回顾治疗和收益就变成了重要的技术手段。所以，在这一阶段治疗师将通过指导病人回顾治疗来帮助病人理解自己、治疗和他们的收益。
例子 病人:昨天晚上在酒吧里真是太好玩了——我能看到10米以外的那个家伙在等待一夜情。所以我扭头看别处并且一直和我的女朋友聊天。 治疗师:这和你一年前看待事情的方式完全不同。 病人:你说得对——我不再那样想了——我想这里发生了改变。 治疗师:是一个很大的改变——很难看出你是在什么时候改变的，不过我们可以在这几个星期里花些时间来思考你现在看待事情的不同方式。
这种技术策略明显区别于治疗中间阶段所适用的技术，但是对终止阶段的病人可能非常有帮助。
在某些方面的放松中立性也意味着终止阶段的技术中可以加入一些幽默和互利性。当治疗处于这一阶段时，你和你的病人已经一起工作了很长时间——有着充分的信任并且治疗同盟是强劲的。治疗师和病人通常在此刻会'心有灵犀'——同一件事情他们已经谈论过很多次了。像'又害怕承诺了'这样的话语，在治疗的早期阶段时说为时尚早；但是一旦你说过上百次以后，你和你的病人都能准确知道你在说什么。类似的，当你和你的病人都认识到某种模式时，你可能不需要过多的联想就能够解释梦境和幻想。在治疗的最后，病人时常会问治疗师私人问题，相比治疗的早期，治疗师可以稍稍多回答一点。当然，我们决定在治疗的大多数时间里不回答私人问题并非武断之举——这是基于我们的技术理论并有其合理性的。在治疗的早期，目标是让病人对治疗师尽可能大范围地幻想，从而培养移情的发展。但是，当治疗就要结束时，病人问起：”所以你培训结束后要去哪? '这样的问题没有理由不回答。同时这有点像在走钢丝，你应该思考你要说什么以及为什么说。不需要在此刻当一块'白板' ——但是你也要保护你的边界。这对病人来说很好，他不需要对了解你太多而感到负担，同时对你也很好，因为你有权拥有自己的隐私生活。所以，当病人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时，你可以说：“我要在住院部工作。'或'我要在社区诊所当治疗师。”这些信息会告诉他们你是一个人，你的生活在继续，并且你重视你们的关系，从而和他们分享这些信息。然而，要记住已经结束治疗的病人可能会在数月甚至数年后回来寻求治疗。继续保持匿名有助于你为未来的工作敞开大门。
结束和支持
重要的是认清，出于多种原因，有些病人不能——以及不应该——被强迫说出他们对结束治疗的丧失感。对形成依恋有困难的病人来说，承认治疗师对他们很重要是难以忍受的；有些病人需要认为他们自己改善了自己。面对继续和管理痛苦的情感作斗争的病人，治疗师可以选择支持性规避病人对结束的困难感受，以取代对取得的收益进行共情以及继续去关心。在某些情境下，逐渐减少或有计划地间歇性见面直到病人明确准备好停止也是很有用的。当病人有慢性医学疾病时，不推荐那些需要从治疗师那里获得稳定支持的病人终止治疗。
设计最后一次面谈
询问病人对最后一次面谈有什么想法或幻想通常是很有帮助的。有的病人希望你能拥抱他们，而有的害怕你会那样做。在这里，和以前一样，良好的边界是关键——治疗师除了在门口握手外不应该引发和病人的身体接触。不要低估握手对于一个病人的意义。允许病人说出想要拥抱的愿望通常会让你们两个就此聊起来，并且其中的意味比真的拥抱要重要。病人还可能送你一份礼物。如果他们在最后一次面谈的开始时给你，可当着他们的面拆开它，并让他们对此说两句。现在不要解释——只说'谢谢你'就好。另外，揭露的时间也结束了。感激可能仍然伴随着尚未探索完全的幻想或期待——但是它也是真实的，因此应该接受。
交流你对治疗的想法
许多治疗师会利用最后一次面谈或最后几次面谈告诉病人他们对治疗的一些感受。这通常包括对发生在病人的情绪生活中的改变和其在世界中的功能的看法。它也可能包括什么事情可以证明病人在未来所面临的挑战，以及病人对治疗的体验的想法。这里有一个例子:
在最后的几周里，你已经说了很多治疗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变化并且他们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是在我们结束之前，我也想对此发在一下看法。当你刚来时，你的工作和人际关系都岌岌可危——你已经充分了解了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明显看到你对自己的更多了解帮助你改善了人际关系和生活的许多其他方面。正如我们讨论过的，未来还会出现令你感到有压力的事件，而且那些'旧方式' 也有可能回来——但是我有信心我们一起的工作能帮你认识到发生了什么。很可能有时候你想要回这里来面谈几次以回到正轨——那也是很好的。我也希望你知道，认识你并成为你的治疗师我很高兴，在和你的共同努力中我也获益良多。
当然，不要说你不确信的话，但是可试着把重点放在你能说的积极的话上。在整个治疗过程中，你大概一直在试着帮助病人明白他和你之间的关系是真实的——现在是时候证明你不是光说不练了。在其实的人际关系中的其实的人会互相告别——所以治疗师说一些告别的话也是很自然的。当然，在良好的边界背景下传达出来就足够了。
总之，终止阶段的标志是: · 倾听新事件——像退化和哀伤 · 反思病人的言语如何与终止工作相联系 · 干预手段包括促进收益的巩固、收尾和告别 · 强烈的移情和反移情，所以在这个时期，督导能够帮助你同化你的感受，以及在保持边界的同时以有意义的方式向你的病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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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下面的内容并思考如果病人处在以下阶段你会如何反应: · 在治疗的中间阶段 · 在治疗的终止阶段
1 号病人 昨天晚土我坐火车下班回家时想起了露营的夜晚。你懂的，篝火——整个夏天你都在期待那堆篝火。但是它也是充满悲伤的——下一年你将不会再见到所有这些亲密的朋友们。我很久没有想到过那些了。
2 号病人 你今天真让我生气。你完全是大错特错了。自从治疗开始以来你从没像这样让我生气。有时候，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能理解我。
点评 1 号病人回忆起了对离别的矛盾心理。在治疗的中间阶段，你可以要求更多的联想以理解为什么它会发生在此刻，或者你可以对质这段记忆和病人生活中或治疗中正在发生的某事的关系。在终止阶段，你可以首先考虑这段记忆是否与终止有关系。你可以说:
露营的记忆是关于离别的矛盾心理的——它令人兴奋却又要和你在乎的人分别。我想知道这是否反映了你对要离开我的感受?
2 号病人感到生气是因为她觉得你没能理解她。在治疗的中间阶段，你可以验证她的情感并要求她对此多说一些。你还可以思考为什么这些情感会在此刻发生。在终止阶段，这可能与结束治疗有关。这可能与对事情尚未得到完全解决而失望有关，或者病人的生气可能是防御性地掩饰哀伤和丧失的感受。当然，你做何反应有赖于你和病人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的治疗同盟。假设病人在一般情况下觉得你能够理解她，那么你可以将其看做是退化。尤其是因为病人将她对你的感受与早期阶段做了比较。你可以说:
我今天实在是令你感到很失望，而且可能真的是我的错。但是你说得对——你很长时间没有对我感到这么失望了。我想知道这与你只有几周的时间和我见面了是否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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