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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师读红楼（4） 凤姐与贾蓉的调情 《红楼梦》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主要写的是刘姥姥迫于女婿狗儿家的艰难，带着板儿来荣国府化缘的事，涉及的人物是刘姥姥、凤姐、周瑞家的和平儿，怎么又出来了贾蓉呢？ 贾蓉，宁国府当家人贾珍的儿子，秦可卿的丈夫，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生得“面目清秀，身材俊俏”，穿得“轻裘宝带，美服华冠”——他是来向凤姐借玻璃炕屏来了。 其时，凤姐端端正正坐在炕上接见刘姥姥，说是接见，其实有不少敷衍的成分。她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刘姥姥，只是碍于周瑞家的介绍，知道多少年前有那么一点瓜葛，不得不应酬而已。 在周瑞家的示意下，刘姥姥正要忍耻说出求助的话，只听二门上小厮们回说：“东府里的小大爷进来了。”凤姐忙止刘姥姥：“不必说了。”一面便问：“你蓉大爷在那里呢？” 刚才，凤姐是多么“拿大”，明明知道刘姥姥在等着，而且等了很长时间，她就是拿着小铜火箸儿不慌不忙地拨手炉内的灰。现在，一听见说是东府里的小大爷来了，便下意识地“忙止”刘姥姥“不必说了”，况且，此时，人并没有进来，只是听小厮说来了，即立即制止刘姥姥不要说了，可好来人在凤姐心中的地位之重要。如果来的是贾母或者王夫人等比凤姐辈分高者，做忙止动作还有情可原，可她明知来人是她的侄儿，却还是毫不迟疑地止住刘姥姥不必再说，这只能用二人关系不在般来解释了。 贾蓉是奉父亲之命来借东西的，用“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请客借玻璃炕屏的必要性有多大，是贾蓉提议过来借的，还是贾珍的意思，我们不知道，但贾蓉借借东西为借口，来会凤姐儿的嫌疑，无疑是存在的。 那玻璃炕屏明明在家，凤姐却说：“说迟了一日，昨儿已经给了人了。”贾蓉哪里肯相信呢？嘻嘻的笑着，在炕沿上半跪道：“婶子若不借，又说我不会说话了，又挨一顿好打呢。婶子只当可怜侄儿罢。” 我们知道，二者是婶子和侄子的关系，小辈尊重长辈，伦理使然，按照常理是不应该开玩笑的，何况，又是在父父子子的封建社会。但他们两人显然没有遵循常规的伦理道德，俨然情人之间的嗔怒和玩笑。贾蓉“嘻嘻”的笑，而且半跪在炕沿上跟凤姐说话，这显然不是正常了婶侄应有的神态和动作。 接下来凤姐笑道：“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偏我的就是好的。”贾蓉笑道：“那里有这个好呢！”凤姐道：“若碰一点儿，你可仔细你的皮！”对于凤姐，此话是嗔怒，是顺水人情的无话搭话；而于贾蓉，则是爱屋及乌，当是因为喜欢凤姐的人，才有了“那里有这个好呢”的回答。 贾蓉带人搬了东西，起身出去了，凤姐又向窗外叫：“蓉哥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那凤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 曹雪芹的文字是富有内涵和张力的，每一个情节，甚至每一句话，都不随便而为。贾蓉已经离去，凤姐为什么又叫他回来？是真的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贾蓉回来了，那凤姐出了半日神，又让他去了？这会有人，让他饭后再来，有什么事情，只能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能说？一段不足百字的情节，给读者留下了好多个悬念——这就是曹公。具体答案，不同的读者可能有不同的答案，但大致方向，当不外乎东府的下人，那个曾经跟随太爷出生入死的焦大所言：“……。哪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家偷鸡戏狗，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里藏’！” ——那个“养小叔子的”，不是很明确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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