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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朋友圈，最近交关朋友侪辣辣陪孩子期中考试。这事于我，实在太遥远。不过，都说人老了，儿时记忆反而更清晰，我竟然想起自己读中小学辰光个事体。对呀，期中考试之后，五一节之前，学校就会组织春游的啊。 春游可是大事。辛辛苦苦读一年书，也就春游一次，秋游一次，能不珍惜。 总是一个礼拜之前，春游通知就下来了。高兴之余，也有烦恼。那就是要交钱。虽然当年只是几毛钱，那也是学杂费之外个花费，要另外开口向家长要。 伊个辰光，大家日脚侪过得急绷绷。听到隔壁弄堂里同学个爷娘气急败坏地在讲：“饭吃吃饱蛮好了，春游，游只魂啊。”再想想自家爷娘总是一声不响地递过几毛钱来，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除了钞票，还要准备食物。老师个意见一般是让大家买面包。当年，二两一只个黑面粉面包是八分，白面粉个要一角一或者一角二，用蜡纸头包起来个。那时人家孩子多，日子都要算着过。两三个小孩都要春游，倒也成了一笔不小个开销。于是，有人家就自己做面饼。 家母好像也做过。阿拉宁波人叫“麦流黄”，面粉加水淘成糊，摆点盐，摆点葱，摆点油，其实很香。我从小就欢喜吃，直到现在也还欢喜。那年头也没有塑料袋，买糖买盐攒下个牛皮纸袋袋套一套，外头再包一张报纸。到中午，还是会油出来。有个人家干脆炒点“炒麦粉”，不放油，拌点糖进去。香是香得不得了。还有个人家当日大清早到弄堂口买两只大饼。一样二两，只要六分钱，成本一下子降低百分之三十。大饼也极香，整部公共汽车前头后头侪闻得着。 不过小辰光就是鬼迷心窍，总觉得没有面包“正规”，拿不出手。围圈吃饭时，不少带面饼、炒麦粉和大饼个同学还故意走到旁边树丛里去大嚼，吃光才出来。只有“面包族”才坐在草地上。 不过，“面包族”也在艳羡别人。啥人？就是在公园食堂小窗口买盖浇饭个大孩子和成年人。那盖浇饭，最早只有一角五分一客，后来二角五，且保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上世纪80年代才涨价。其实也不怎么样，就是二两米饭，一勺子肉丝青椒炒茭白或者豆腐干之类的。无论如何，一角五比八分要贵了大概百分之六十二啊。 面包也好，面饼、炒麦粉、大饼也好，都是干货，总归要喝水。军用水壶，我们这样个人家是没有个。保暖杯更是听也没听到过。嘴巴干了，平常靠学校里个沙滤水龙头，春游就靠公园里个沙滤水龙头了。记忆中，有一点好，大家侪很自觉，绝不让嘴唇皮碰到龙头。 还有一桩事体，叫做“穷家富路”。饼可以自家做，零用钱要备足。虽然可能就是几毛钱，但爷娘会事先教好，这点钞票不一定要用，但一定要带。为只为两件事。首先，万一书包落在河浜里呢？里面个饼就别再吃。用钞票到公园小卖部去买只面包填肚皮。再有，万一与大部队走散了怎么办？长风公园回来是94路，西郊公园回来是57路，自家买票乘转来。当然，还要学会不着急，清醒地说出自家地址、学校、姓名，以备不时之需。这叫“危机意识”，也是家教。 然后，让孩子高高兴兴自己到学校去集合。什么送到车上、接在门口，甚至全程陪同，这种“创新”我就不作评论了。 还记得那年，小女读五年级，一不小心得了个先进，居然可以坐火车去镇江春游。我就趁机推行“穷家富路”，甚至教她自己怎么买火车票回上海。小女很认真地问我，我还可以做些什么？我就讲，你若还有余力，就多照顾照顾别人。因为很多五年级男孩子连自己个鞋带侪系不好。 唉，眼睛一眨，鞋带系不好个和想帮人系鞋带个大多已为人父母，用不了几年，该着他们来为他们个孩子准备春游了呢。 好自为之。别忘了上海人家个好传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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