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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远方 通往拉萨的火车 这是一趟由广州开往拉萨的火车，中国最长的路线之一，不过我此行要到达的是西宁。 从南海之滨出发，跨越7个省，由珠江开始，夸过湘江、长江，黄河，渭河；从岭南北上中原，再往西经潼关、华山进关中，最后往西北上青藏高原。途经郴州，长沙，武汉，郑州，西安，兰州然后到西宁，全程3000多公里，绕半个中国，大约需要走31小时。这就是我此次漫长的旅程，我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步一个脚印踏上那朝拜之路。 又一次来到我熟悉的广州火车站，车站广场依旧人潮熙攘，对面的流花车站、白马、红棉等服装城车水马龙。火车站大楼上还是那八个醒目的大字“统一祖国，振兴中华”，去过那么多火车站也只有广州站有这样独特的标语，据说这是因为广州乃中国南大门，所以才有此霸气标语。想想也是，抗击洋人，推翻封建王朝，北伐护法皆由广州发起，这是片热血的土地，目光总是看着整个中华。说广东人保守排外的是不对的，这里总是走在改革的最前沿，为的不也是振兴中华吗？ 人生第一次乘火车远行，是在我读大学到时候，那次只是去了韶关，但那时候已经觉得很遥远了。正印证了那句话“我的小时候，天空很大，人很傻”，长大后特别想去翱翔小时候想象过的那片天空，只要能走出去，去没去过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我的远方。 广州是我除了故乡之外生活过最久的地方，也是在我成长过程中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地方。读书时每次往返学校都是在流花车站乘车，后来出来工作了也天天路过这里，如今走再次走到这里，一切都太熟悉。 大西北之行梦想了许久，但并没有做什么具体的准备，我一直不喜欢为旅行做攻略，所有我在订票几天后才发现我将乘坐的这趟列车终点站是拉萨。在排队上车时看着月台显示屏上面醒目的“拉萨”二字，心中如绽放了千万朵野山花，绚丽而幸福。脑海里浮现青稞酒，酥油茶，金幡塔......拉萨对于我来说就是心中一个神圣的地方，它是那么遥远，肃穆，庄严。那里有最圣洁的天空，有最纯净的信仰，那里有仓央嘉措......出于敬仰，所以总觉得应该把青藏高原山腰上的这些地方先走一遍，像一个信徒那样一步步踏上那个神圣的殿堂。 火车上就是一个小社会，各种各样的人和故事都在这里交集和碰撞。或许因为假期的缘故，火车出站后不久车厢里就聊成一片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有的盼望着家乡，有的期待着远方。 我对面坐着的是两个来自甘肃兰州的哥们，由于买不到兰州的票所以都花多了钱买了到西宁的，车上许多人都属于这种情况。中国的黄金周就是一次极大型的人口迁徙，相比于其它地方，往西北的人已经算少，但此时依旧看到旅客挤满了车厢里眼睛可以看到的所有地方。 年纪小一点的我叫他阿华，回族人，在惠州开兰州拉面馆，是个非常有趣而虔诚的穆斯林信徒。阿华非常热情，路上一直跟我们分享他的零食，还与我交流了许多关于穆斯林的话题，让我对穆斯林有了更多了解。世界三大宗教，包括我们中国本土的道教，其实都是让人向善的，只是各教有属于他们的道，只有互相包容才能得到幸福。宗教之原始功能，在于灭除苦恼不安，获得希望与安心，它不应该成为审判别人，或者被别人审判的标签。 阿华身边坐着的刘大哥他总是双手交叉在胸前，安静而挺直的坐着，就像一个打坐的修行者。偶尔也会搭一下我们的话题，他说不习惯在车上睡觉，白天可以看看风景，晚上就很难熬了，这点跟我基本一致。而阿华则特别能睡，前几分钟还热聊着，转眼间就呼呼大睡了，睡觉时脸上还常常挂着笑容。我跟刘大哥总忍不住对视傻笑，然后跟大家说：“你们看，穆斯林多幸福”。 我们聊宗教，聊旅行，聊时政，谈天论地不亦乐乎，周围的人也纷纷加入我们的话题。通道上站满了买不到坐票的乘客，大家目光相接时总露出微笑，并很容易就攀谈上了。有座位的人隔一段时间就会主动给站票的人让座，他们坐一段时间又让了回来，大家就这样轮流着，在这里人与人之间变得更简单。 列车在入夜后不久到达了长沙站，阿华也从梦中醒来了，跟着我们下车和大伙一起奔向小贩处寻找他们的晚餐。我在附近溜达了一下，拍了几张照片，寒冷的空气让人哆嗦不敢久留。我回到列车旁边的小贩处找阿华，只看他到处在寻找有清真标识的泡面，看上去有些着急。 我疑惑地问他：“一定要有清真标识的么？” 阿华--“”是啊！必须是清真的才可以。“ ”原来你们穆斯林还有这样的规矩。“ 我说。 天气好冷，我把风衣的拉链拉紧，双手交叉抱着自己。”我先上车了，这里好冷。“ 说罢便回到车厢里。 穆斯林的信徒最终没能在长沙找到他的食物，回到车厢后却不知在哪里被他找到了。 这是我第二次踏足长沙，上一次是几年前湘西之行回程时经过这里，当时的画面依旧在脑海里清晰回放：从长沙客运西站乘车到高铁南站，穿过繁华的街道，看过迷茫的湘江......我对这个城市感觉很特别，但没有真正走进过它，对我来说它就是一个很有故事，但又只能被当成中转城市匆匆路过的地方，就如昆明。许多人去云南旅行总会在昆明中转，它就是那个总是被错过的角色。 长沙的冷超出我想象，于是毫无准备的我回到车厢后就感冒发烧了。如果是在平时，我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感冒，但此时如果我带着感冒上高原，情况可能非常糟糕。不久后病情加重了，我开始有些晕眩，这样发展下去可能此行会被搞砸。听人说在高原上如果感冒是很严重的事，所以心里有些担心，我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就遇到了挑战。 火车在夜里前行，车厢安静了许多，吃药后感觉好了不少，但依旧晕眩，难以入眠。靠着椅子看着窗外漆黑的夜，零落飞过的灯火就如流星，在黑暗中划过，孤独又耀眼。刘大哥也没睡，他一直安静的睁着眼，若有所思，欲言又止。似乎在告诉我，夜还很漫长，苦海无涯。 我轻声的问他：“几点到武汉？” 答道：“大概晚上12点左右。” “哦。”--我看了看时间。 “晚上12点到武汉，凌晨三四点到郑州，河南整段都在黑夜里通过，天亮后就到西安了。”他说道。对于这段路，他显然很熟悉。 “白天还行，可以看看风景，时间过的快，晚上就难熬了。” “是啊，感觉过了很久，但时间走得很慢。”我说。 车上开始一片寂静，和外面铁轨的声响形成一动一静的鲜明对比。我和刘大哥都没有睡，对着寂寞的黑夜沉思着，仿佛听到生命的一点一滴，一声一响。人生就像似一趟列车，在大部分的孤独中开往终点。 晚上12点左右我们到了武汉站，跟刘大哥预测的基本一致。武汉这个名字太熟悉，一直想到这里看看，可此时全身发冷没有力气，所以我未能跟他们下车，只隔着玻璃窗看着熙攘的月台。列车在这里停了十来分钟又继续前行了，在夜色里，长江两岸灯火辉煌，这座华中最大的城市化作星海从我眼前缓缓流过。我的武汉朋友们，此时你们是否正在梦乡里？ 夜还是那么漫长，左边座位上那几个玩闹了一整天的女孩此时都在梦乡里，偶有从窗外闯进来的光束快速扫过她们的脸。前行中的列车一阵阵的轻微摇晃，就像是黑夜中的一个巨大的摇篮，只是没法让我入眠。空气一片沉寂，洗手间旁有个人在偷偷抽烟，烟云柔柔飘起，绕过微弱的电灯前，就像一个寂寞的灵魂，飞出他身体，飞向漆黑的空间。 凌晨三点多到达郑州，身体开始恢复活力，看来这感冒是要好了。这里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河南的首府，郑州在三千六百多年前就已经是都城了，作为黄炎子孙的我，只要有一口气能下车，怎么也得踏上这片土地。将冲锋衣把身体包得紧紧的，和大伙一起下了车，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车站里做买卖的小贩不多，大家都挤到了便利店里去搜寻食物。我对零食没有多大兴趣，拿着相机在车厢附近散步，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阿华正站在柱子旁抽烟， 看到我笑着问道：“要不要抽？“他总是一脸的谦逊和气。 “我不会抽。” 我慢步朝他走去。 “穆斯林不是不抽烟的吗？”我问。 阿华尴尬的笑了笑：“在家里和长辈面前绝对不抽，在外面偷偷地，年轻人嘛。” 我像似心领意会地笑了笑。 “是嘛，世界总是越来越趋同的，回族汉族都一样了。”我说。 虽然很多事情他和我们汉人都已经没有区别了，但他每次吃东西时都一定要找有清真标识的，这让我既不解又佩服。有时候在想，有信仰的人总会找到幸福的方向，而我们这些从小就被教育“无神论”的，拿什么来填补心中的空荡？我不知道。 郑州的寒风比长沙的来得更冷，于是，倔强要下车踏上黄帝故里的我再次发烧了。这一次更猛烈，仿佛魔鬼想方设法要阻止我去梦想的地方，但是没用，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回头的，除非魔鬼直接把我带走。 离开郑州后列车开始一路向西， 黑夜马上就要过去，天一亮就能看到陕西的金色大地。 从郑州出发，经过洛阳、潼关，进入关中平原，一个个古老的，中国古代史绕不开的地名不断出现在眼前。到天门峡时天已经亮了，车厢开始恢复生机，一个个从美梦中醒来，揉着眼睛接纳新一天的阳光。华山就在列车前行的左边，右边是渭河平原，这里曾是华夏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西安就处于整个关中平原的中心。渭河自西向东穿过整个关中平原，出潼关汇入黄河，是黄河最大支流，也是进出关中最主要的通道。潼关则是这个要道上至关重要的咽喉门户，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对潼关的控制将直接影响着对华夏的核心控制权，所以素有”天下第一关“之称。自宋朝开始，政治经济中心向东南转移，长安、洛阳经过无数次战火摧残后也走过了它们最辉煌的时代，潼关的命运只能随同。 在西安时我换了软卧的车票，几乎没睡过觉的我也是时候需要找个地方安静的躺一下了。和硬座车厢里认识的朋友们道别，大家都说”再见“，但我们都清楚以后几乎不可能”再见“，心有不舍，但对于习惯了在路上的人来讲，我们都早已懂得如何收拾这样的心情。背上徒步包，挥挥手，再来一个洒脱不羁的转身就离开了。留下一个位子，但很快就有人坐上去，也很快他们又有新的话题和故事了。人是旅途中最美的风景，而那一段段风景留于每个人心中。 下一站是兰州，许多人会在那里下车，西宁正在一步步靠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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