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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证人，你敢不敢发誓，如果说假话，全家死光！”
周泽律师发问后，整个法庭懵了。证人调整了坐姿，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窃笑。媒体详细报道了这个看似平常却很有嚼头的细节。
调整了坐姿的证人是贵阳市南明区的检察官，被告蒋永容指控遭受刑讯逼供。报道称，律师的要求被法官斥为“唯心主义”，不予支持。证人也说发誓是封建迷信，“我不会发这种誓”。
以封建迷信为由拒绝发誓的还有涉嫌行贿的证人谢保成，从报道看，他对自己行贿的细节“记不清”，强调“我的证词案卷里都有”。蒋永容当庭要求其发毒誓：“作伪证全家死绝”。谢保成断然拒绝。
蒋永容系贵州省公安厅交警总队车管处副处长，因被人举报受贿被捕。
被告人有没有受贿老媒子不敢判断，但有没有刑讯逼供法庭很好查。国家规定刑事审讯必须同步录像录音，可此案中，蒋永容要求公诉机关当庭播放审讯他的全程同录，以证明检方刑讯逼供。这请求合法合情理，公诉方咬定没有刑逼，当庭一放，便可戳穿被告的谎言，用铁的事实还检方依法办案的清白。但，“公诉机关只出示了同录的几个小片段，且只有图像，没有声音，公诉人称监控视频出了技术故障，其他同录也都找不到了。”
这些残缺片断显然无法驳斥被告方指控，无非又一次用事实向世人证明了我们某些关键场所的监控是高智能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故障。有人天天在网上嚷嚷，天朝上国的高新技术全面超英赶美，甚至已然世界第一。可如果连审讯室这样人命关天地方监控的智障都长时间解决不了，那些喝多了鸿茅的声音分贝还是降低点好。
即使幸存的几个小片断，“也有检察院看守人员两次用力踢蒋永容的画面，虽然没有声音，但可以看出这名办案人员一边踢蒋，一边在骂。”给老媒子的感觉，监控的智商再高，也选不出几帧干净的画面。
至于其他同录都找不到了，或许也是个技术问题，但首先是涉嫌渎职。老媒子等吃瓜群众并不担心，只要监察委去找，蓦然回首就在灯火阑珊处。
见过几番沧海桑田，老媒子养成了一个习惯，凡是太太聪明的人不愿意深交，凡是太太智能的监控幸存的画面不愿意相信。那蒋永容究竟自述了哪些刑讯逼供和冤屈，让他愿意发毒誓还要求对方发毒誓？
报道是这样记载的： 蒋永容在一份自诉材料中称，在此后的过程中，他被办案人员戴手铐、坐老虎凳（椅子座板去掉，换上几根铁条，铁条之间有几厘米的空隙，人坐在上面臀部肌肉会受到挤压）、吐口水、打耳光、长时间不让睡觉、辱骂等等，其中有两次，审讯室的灯突然熄灭，冲进来一群人对他拳打脚踢，这些人一离开，灯又亮了。
蒋永容称，审讯期间，他被迫伸展两臂，仰铐在地板上，身下只铺着一床被子，那时正是寒冬腊月。办案人员还威胁他，如果不配合办案，将到他女儿的学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羞辱她，毁掉她的人生。还说，要将他的犯罪事实详细告诉他的老父老母，气死他们，让蒋永容这个有名的孝子“无法尽孝”。
蒋永容还称，他被迫牢记办案人员指定的“犯罪事实”，然后一遍又一遍写供述材料，直到办案人员认可为止，还被迫在不实的讯问笔录上签字。
蒋永容说，办案人员告诉他，如果以故意逃跑的罪名弄死他，也就赔偿40万元，“我听了好恐怖，只能按照他们指定的内容供认。”
对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控诉，办案人员当庭予以否认。
报道称，蒋永容清楚自己被陷害的原因，因为拒绝了一家公司垄断贵州全省汽车检测视频监控的硬件供应和联网服务，与人结下梁子。他向检方提出了能证明其清白的查案线索和方法，未被采纳。而即使在蒋身陷囹圄四年多后，许多人仍然相信他是清白的，包括贵州省公安厅。蒋永容介绍，省公安厅交警总队车管处副处长的职位一直空着，他的办公室也一直空着。
既然审讯室的监控选择性失忆，没有办法还原真相，根据媒体报道情节，老媒子选择相信蒋永容。只是，一个交警总队副处长疑似遭受刑讯逼供，国人眼中十分强势的省公安厅和交警总队坚信自己的干警清白，又没有办法施以援手，让人不寒而栗。当然，贵州省公安厅和交警大队若真一直空置蒋永容的职位和办公室，在目前环境下已足够让人肃然起敬。
从报道看，公诉方握有蒋永容承认受贿的审讯笔录，可蒋说是刑讯逼供的结果，是按办案人员指定的动机、金额、场景、方式等招供的。突然联想起证人谢保成拒绝发誓，又“记不清”行贿细节，而是强调“我的证词案卷里都有”。莫非，谢案卷材料里的内容并不是他记忆里的往事？
法官斥责周泽要求证人发誓为“唯心主义”，证人说发誓是封建迷信，律师和被告的非法定程序请求，除了让公诉方证人换了个坐姿外，没有人发誓，或者是没有人敢发誓。
站在法律角度，发毒誓的确不符合审判规则，法官拒绝没有错。老媒子要说的不是法律问题，而是发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发誓有很多说法，高雅点叫宣誓，通俗点叫赌咒，也正如法官所言属于唯心主义。但是，唯心主义不等于封建迷信，也不等于低俗下流，在某些场合还具有神圣的意义。比如，宪法规定特定国家公职人员必须向国旗国徽宣誓，法官入额也要宣誓，与民间发毒誓不同的是，这些政治上的宣誓由于没有“毒”的惩罚成分，其中不乏口是心非，宣完誓即弃如破鞋。 所以，在民间，发誓不带毒等于放屁。举个例子，假如老媒子之流在谈情说爱时，为取悦心爱之人海誓山盟，说：爱你一万年，海枯石烂不变心。这样说，大致是没有诚信不太管用的。一定要加上些“毒”成分。“变心就是小狗！”也没个卵用，不够毒，没有约束力。若真的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妨再毒些“变心就天打雷劈！”影剧中的情节静等情人发誓，话音将落未落之时吻上去，或娇羞一挥“哪个要你发誓了”，然后内心激情澎湃对未来充满憧憬。
唯心，唯心，唯有摸着自己的良心做人做事，才不会欺暗室。 发誓源自古老传统，古代府衙审案是可以发毒誓的，它的确具有法律没有的某种约束力。当人在欲求与迷茫时，在无法以唯物主义来证实约束某些行为时，便会求助于发誓，以图唤醒对鬼神等神秘力量的敬畏之心，让相关人多一分责任、多一分制约、多一分顾忌。媒体报道，“周泽律师对发毒誓的要求当庭解释说，证人作伪证是普遍现象，当事人和律师都感到很无奈很无力——很少有人因为作伪证而受惩处，作伪证因此肆无忌惮，‘明明知道他在说谎，我们却无可奈何，发毒誓也许是管用的方式，说谎的人往往不敢发毒誓。’”
周泽律师仍在善意揣测人心，发誓其实只对有责任有良知，至少良心尚未完全被狗吃了的人才有效，才有敬畏之心，对那些不怕天打雷劈，也不在乎说谎全家死光的人渣伪君子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被误导。
老媒子认为，某天，当我们的监控不再选择性失明失聪失忆，要求发“天打雷劈”“全家死光”之类毒誓或许会从法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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