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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生 死 牌
（根据湘剧本移植）
整理 黄培尧
（青岛市茂腔剧团演出本）
一九七九年四月
剧情简介
故事发生在明朝衡山，衡山县武官贺总兵之子贺三郎带领家丁郊外出猎，路遇民女王玉环随姨母张氏为其亡母祭扫，三郎见玉环聪明俊秀，依仗父势即欲强抢成亲，玉环躲逃。三郎追至桥上，不慎失足，坠桥下，落水身亡。
贺总兵闻子身亡，不追究其子恶习，便诬陷玉环是谋害三郎之凶手。即责令知县黄伯贤将玉环治于死罪，知县黄伯贤见此案蒙冤，几经深究，玉环之父王志坚是抗倭将军又是黄伯贤的结拜兄弟，则不忍轻易判罪，贺总兵大怒，勒令黄知县来日五鼓立斩女犯，若不然将黄知县亦治死罪。
黄知县的女儿秀兰，义女秋萍，为解父难仗义救人，愿替玉环一死，玉环虽受蒙冤，不愿连累别人，三女相争不下，黄知县的老家人献策在黑屋内设生牌两个、死牌一个，抢的死牌者替死。结果，黄秀兰抢得死牌，黄知县即决然让亲生女儿替死。
王志坚因催军粮，路遇玉环姨母，得知玉环遭冤，即奔法场解救。黄知县见到志坚恐泄真情，正将王志坚逐出法场大呼斩女时，贺总兵亲到法场监斩，这时玉环、秋萍齐到法场呼冤，被贺总兵识破，即令将黄知县、王志坚和三女一同擒拿处死。幸亏代天巡抚海瑞，私访巡察至此，使案情大白，玉环得到昭雪。贺总兵罪有应得，黄伯贤父女仗义救人今犹称颂。
人物
黄伯贤——衡山县令
黄秀兰——黄伯贤之女
秋 萍——黄伯贤义女
王玉环——女
王志坚——王玉环之父
张 氏——王玉环姨母
贺总兵——衡阳总兵
贺三郎——总兵之子
海 瑞——巡按
海 安——海瑞随从
海 雄——海瑞随从
中 军——贺府中军
家 郎——贺府家郎
家 院——黄府家院
衙役四人
家丁四人
校尉四人
大兵四人
刀斧手四人
女禁婆一人
第 一 场
遇 祸
[衡山脚下，河边桥头。
[四家丁跑上。
[家郎持弓箭引贺三郎策马上。
贺三郎：（唱）出的衡阳奔山岗，
打围射猎走忙忙。
公爷最爱三件事，
佳肴美酒与娇娘。
哈哈哈，我，贺三郎，爹爹官居衡阳总兵，是我在家闷闷不乐，带领家丁小子到郊外射猎打围，家郎！
家 郎：在！
贺三郎：叫他们快些走！
家 郎：是是是！哎哎哎！叫你们快些走，快些走啊！
[圆场。
贺三郎：停！快！看弓箭伺候，快！
家 郎：是！（家郎送上弓箭，贺三郎欲射）哎，公爷你射什么？
贺三郎：你真是鼠目寸光，你看那前面有一头猛虎。
家 郎：啊，公爷，那不是猛虎，那乃是耕地的一头黄牛。
贺三郎：哦，那就叫黄牛啊？管它什么黄牛白牛，把它射死，抬回去，公爷好下酒。
家 郎：哎，公爷，你看这头牛，这么大，你纵然射死了我们也抬不回去。
贺三郎：好不中用。（鸟叫声）咿，一只鸿雁！（欲射）
家 郎：这是一只山鸡。
贺三郎：山鸡啊，好！好！看公爷的。（射）
家丁甲：飞跑了！
家 郎：公爷射中了。
众 人：射中了。
贺三郎：哈……追！追！
众 人：是！（四家丁下）
贺三郎、家 郎：（同）追！追！追呀！（同下）
王玉环：（内唱）三月三清明节云淡风轻。
张 氏：（内白）玉环，我们走。
[王玉环、张氏二人同上。
王玉环：（唱）玉环女随姨母祭扫母坟，
我的母她死去四年整，
我爹爹去抗倭久无音信。
思母亲对南山偷弹泪珠，
盼爹爹朝东海长叹几声。
张 氏：玉环！
（唱）叫玉环你不必心中烦闷，
你姨母家虽贫能度光阴。
但等到你爹爹把倭寇扫尽，
那时节送我儿回转家门。
王玉环：姨母！
（唱）姨母你如同我亲生之母，
我终身难报答厚德深恩。
走向前将姨母双手搀定。
张 氏：（唱）来至此不觉是流水桥旁。
[人声内喊。
王玉环：（唱）耳边厢又听得马嘶人喊，
吓得我玉环女胆颤心惊。
哎呀，姨母！那旁一伙军士奔向这里来了。
张 氏：你我赶快躲避！（准备上轿）
家 郎：站住！（众上，拦阻）
贺三郎：得得得！哈！哈哈！家郎！带住马。（下马）老婆子，你可曾见一只山鸡坠落此地？
张 氏：未曾看见！（带玉环走，贺三郎拦）
贺三郎：分明有只山鸡（暗示玉环）在此。
张 氏：在哪里？
贺三郎：得得得！哈哈哈！被这女子藏起来了。
张 氏：公爷，我们没有看见你们的什么山鸡。
贺三郎：没有看见，一查便知分晓，搜。
众 人：搜！（众搜张氏拦）
王玉环：姨母！
张 氏：公爷，我们是行路之人，实在没有看见你的什么山鸡，哦，那厢有一伙人，想是你的山鸡被他们拾去了。
家 郎：你胡说，你——
贺三郎：哎！哎！老婆子说山鸡在那边，那你们就到那厢去寻找哇。
家 郎：（会意的）哦哦，是，是是，那边去找！（四家丁应声下）
贺三郎：哈哈哈，这正是山野道旁长青草，流水桥头遇美人，老婆子，她是你什么人?
张 氏：她是我的姨侄女，你是何人？
家 郎：堂堂总兵的公子，贺府三公爷呀！
[贺三郎挥手让家郎下。
贺三郎：贺三郎就是我哇，我就是贺三郎。
张 氏：三公爷！
贺三郎：哎，你想是久闻大名。
张 氏：是久闻大名。
贺三郎：百闻不如一见，你看我怎样？
张 氏：你呀……好！（欲走）
贺三郎：既然一见称好，为何要走？
张 氏：你意欲何为？
贺三郎：姨母啊！
（唱）我父衡阳为总兵，
东西南北谁不闻。
当朝宰相严阁老，
他是我父老师尊。
三郎练得好本领，
城里城外也有名。
你侄女许配我，
三生有幸。
哈……我定要娶她做十夫人。
张 氏：（唱）玉环本是农家女，
怎敢高攀做夫人。
[家郎暗上。
贺三郎：（唱）劝姨母休要来过问。
王玉环：姨母！姨母！
张 氏：（唱）老身与你把命拼。
王玉环：姨母！
贺三郎：（推倒张氏，亮剑）
（唱）老狗休要太任性，
不允亲事我要杀人。
王玉环：你竟敢青天白日抢亲不成？
贺三郎：说抢就抢，又待何妨。
张 氏：（拖住三郎）玉环，快走！玉环，快走！
王玉环：姨母！姨母！姨母！
[玉环急行，三郎追至桥头，失足落水。
家 郎：啊，不得了，快来人，快来人哪！（四家丁上）快！快！（家郎推家丁下水）
众家丁：（内）捞不着了，淹死了！
家 郎：啊，哎呀！且住，我家公子自己落水而死，叫我回去拿什么交差呀，这……
张 氏：玉环，走哇。
家 郎：站住，哼！祸由你起，你还想跑，来！（四家丁上，应声）押回府去！
众 人：是！
王玉环：姨母！姨母啊！（家郎率家丁强拦，玉环下）
张 氏：玉环！玉环！玉环哪！（追下）
[幕落。
第 二 场
嫁 祸
[贺总兵上。
贺总兵：威威总兵府，
赫赫鬼神惊。
[家郎急上。
家 郎：禀老爷，大事不好！
贺总兵：啊，何事惊慌！
家 郎：只因公爷在外射猎，他、他、他……
贺总兵：啊，想是他在外闯下祸来，那不相干。有老夫一力承担。
家 郎：他、他、他……
贺总兵：他便怎样？
家 郎：他，他，他死了！
贺总兵：啊，你待怎讲？
家 郎：他死了！
贺总兵：啊，三郎，娇儿，唉，儿呀！
家 郎：老爷！老爷！
贺总兵：（唱）听说吾儿遭不幸，
（白）三郎，娇儿！嗳，儿啊……
（唱）不由老夫痛伤心。
谁人竟有包天胆，
害的我儿把命倾。
含悲泪且把家郎问，
快与老夫说原因。
家郞，你公子因何而死？
家 郎：启禀老爷，只因公子在外射猎，强抢民女，追至一桥头，自己失足落水而死！
贺总兵：呸！（唱）知书达礼将门子，
你胆敢诬赖他强抢良民。
家 郎：他……他是被民女推落水中死的。
贺总兵：那民女现在何处？
家 郎：押在府外。
贺总兵：她叫什么名字？
家 郎：名叫王玉环。
贺总兵：王玉环，你这可恶的狗贱人，老夫年将半百，单生一子，你绝了老夫的宗祠，我岂与你干休！
（唱）村女竟敢逞野性，
绝了老夫后代根。
此仇不报难解恨，
定将她活祭我儿坟。
中军进帐！
家 郎：中军进帐！
中 军：（上）见大人。
贺总兵：速去衡山县击鼓，老夫随后就到。
中 军：是！（下）
贺总兵：唤校尉伺候！
家 郎：校尉伺候！
四校尉：（上）参见大人！
贺总兵：带马，到衡山县去者！
四校尉：喳！
贺总兵：（唱）将民女押往衡山县，
报儿仇将刁妇剥皮抽筋。
哼！哼！
[贺总兵怒下，众随下。
[幕落。
第 三 场
蒙 冤
[景：衡山县公堂。
[内击鼓声，四衙役引黄伯贤上。
黄伯贤：（念）食君禄忠心报国，
为县令与民分忧。
何人击鼓！
衙 役：何人击鼓！
中 军：（内白）总兵大人到！
衙 役：总兵大人到！
黄伯贤：啊!(一惊)有请！
衙 役：有请！（四校尉引总兵上）
黄伯贤：不知总兵大人驾到，卑职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贺总兵：不必多礼！
黄伯贤：敢问老大人，驾临小衙有何见教？
贺总兵：你做的好父母官，你做的好父母官！
黄伯贤：卑职有何失职之处，就请老大人当面赐教！
贺总兵：我且问你，食皇家俸禄，
黄伯贤：忠心保国。
贺总兵：你身为父母官，
黄伯贤：与黎民分忧。
贺总兵：哼！
（唱）你在衡山为县令，
坐享俸禄枉为尊。
抢劫凶杀全不问，
宦门公子路难行。
黄伯贤：此话怎讲！
贺总兵：（唱）我儿三郎遭不幸，
被民女推落水中丧残生，
我的儿啊……
黄伯贤：呀！
（唱）听说公子丧了命，
不由本县心暗惊。
哎！何方民女不安分，
竟敢上山把虎寻。
看来此事难轻信，
这其中必定有原因。
还望大人息悲愤，
定拿凶手把冤伸。
贺总兵：凶犯带到县衙外，
快与我儿把冤伸。
黄伯贤：老大人。
贺总兵：怎样？
黄伯贤：噢！噢！噢！有老大人在堂，卑职我不敢审问！
贺总兵：老夫在此，不过一原告而已，你只管升堂审问！
黄伯贤：卑职告罪，升堂！（吹打上位）带女犯！
衙 役：喳！带女犯上堂！（校尉押王玉环上）
王玉环：太爷，伸冤哪！
贺总兵：你就是王玉环？
王玉环：民女王玉环。
贺总兵：你抬起头来。
王玉环：谢大人！（玉环抬头被贺总兵打翻）
贺总兵：呸！狗贱人！
（唱）你逞什么能来，仗什么势，
竟敢谋财害命把天欺，
若要解我心头恨。
定将你千刀万刮剁成肉泥！
王玉环：太爷呀！民女是冤枉呀！
贺总兵：哼！
黄伯贤：大人请息雷霆之怒，容下官慢慢审问。
贺总兵：嘿！这等刁妇，老夫恨不得立即处斩！
黄伯贤：老大人，有下官审清问明，自当按律发落！
贺总兵：那你快与我审！
黄伯贤：我立即就审。
贺总兵：你快与我问，
黄伯贤：即刻就问。
贺总兵：你与老夫快快审问！哼！……
黄伯贤：是、是、是，这民女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为何抢物杀人，从实招来！
王玉环：青天大人呀，民女实在是冤枉！
贺总兵：呸！上的堂来，三呼冤枉，不肯说出情由，分明是罪恶昭彰，黄知县快与我用刑。
王玉环：啊，哎呀……
黄伯贤：老大人息怒，乡村民女，来到公堂，不会讲话，也是有的。
贺总兵：分明是她装腔作势。
黄伯贤：着啊，这民女，不要装腔作势，速将实情一一地讲来！
王玉环：是！民女王玉环，家住城外山阳村，只因清明节，随同姨母去到南山祭扫母坟，不料在衡山脚下，小桥之上，遇见了贺公子，他……
贺总兵：哼！
黄伯贤：讲！
王玉环：（唱）他白昼行凶执剑抢亲，
强逼玉环要成婚。
民女逃命他紧追赶，
桥头失足自丧身。
贺总兵：呀呀呸！难道我的儿子他自己寻死不成吗？
黄伯贤：老大人，方才听这民女所说令公子是自己落水而死。
贺总兵：哼！你治理这等刁民，巧言诡辩，不动大刑，她如何肯招，你与老夫用刑审问！
王玉环：青天大老爷，你要明镜高悬！
贺总兵：快动刑！
王玉环：父母官！
贺总兵：动刑啊！
王玉环：冤枉哪！
[黄伯贤摄于总兵淫威，但正义使他镇定，两次提签子打，端坐堂上。
贺总兵：呸！你不动刑，待老夫动刑，来，（校尉应声）大刑伺候！
黄伯贤：大人，县衙虽小，这是朝廷之法堂，大人还要三思而后行呀！
贺总兵:狗官！（唱）我儿一死谁抵命？
王玉环:怎叫玉环做冤魂？
贺总兵:人命关天你就该严刑审。
王玉环:民女冤情海洋深。
贺总兵:快动大刑把案问。
黄伯贤:老大人！我怎能屈打成招冤屈人。
贺总兵:你既不用刑就判斩。
黄伯贤:我不敢草菅人命害黎民。
贺总兵:杀人就该来偿命，
偏袒凶犯罪非轻。
你不将女犯来问斩，
管叫你七品县令做不成。
带马回府，哼！（怒下）
黄伯贤:难坏我也！
总兵一怒出堂口，
盛气凌人鬼神愁。
此案一定要深究，
待我仔细问根由。
这民女，贺三郎之死非同小可，你若有半句谎言，大刑难免。
王玉环：青天大老爷呀！
众 人：噢！
黄伯贤：不用害怕，快快讲来！
王玉环：是！
（唱）王玉环本是将门后，
礼仪二字记心头。
非礼之事怎敢做，
分外之财岂强求。
贺三郎腰悬宝剑弓在手，
我手无寸铁一女流。
山鸡野味值多少，
何苦惹他把命丢。
是非曲直易参透，
求大人高悬明镜与民分忧。
若能秉公直断将我救，
愿大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
千年万载，万载千年美名留。
若将民女来斩首，
可怜我孤苦伶仃，年幼丧母，
还有我年迈爹爹在外头。
有道是刑法不加无罪女，
求大人放我玉环去把亲投。
黄伯贤：来！将她带去收监！
王玉环：太爷伸冤，太爷伸冤！（衙役带玉环下）
黄伯贤：哎！（唱）贺总兵仗势欺人不容分辩，
王玉环分明是蒙受奇冤。
倘若是将民女付诸刀剑，
我怎能昧天良附势趋炎。
倘若是秉公正维护良善，
这七品的官职又难保全。
张 氏：（内喊）冤枉！冤枉啊！
衙 役：禀大人，有人喊冤。
黄伯贤：有人喊冤，带上来！
衙 役：喊冤人上堂。
张 氏：（上）太爷伸冤！
黄伯贤：你是何人？
张 氏：民妇乃是玉环之姨母张氏。
黄伯贤：你就是玉环之姨母么？
张 氏：民妇就是！
黄伯贤：贺三郎是怎样死的，快快讲来。
张 氏：他强抢民女王玉环，自己不慎，在桥头失足落水而死。
黄伯贤：你讲的可是真话。
张 氏：怎敢有半句谎言。
黄伯贤：本县知道了，你下堂去吧。
张 氏：哎呀，太老爷，民妇一人是万万不能回去的呀！
黄伯贤：你要怎样？
张 氏：王玉环无端遭此不白之冤，他父回来，问起情由，叫民妇何言答对！
黄伯贤：她父是何样等人？
张 氏：她父现在戚继光大人营中，随军前去剿灭倭寇。
黄伯贤：原来是抗倭将士，他叫何名字？
张 氏：王志坚！
黄伯贤：王志坚！
张 氏：哎呀！青天大老爷呀，常言道受人之托，当终人之事，还望太爷开脱这无辜幼女吧！
衙 役：贺府中军到！（内喊）
黄伯贤：有请！（中军上）
中 军：黄知县，总兵大人有令，限你来日五鼓将女犯法场问斩，倘若迟延，小心你头上的乌纱，颈上的人头。（下）
张 氏：太爷伸冤呀，太爷伸冤呀！
黄伯贤：老妈妈，不必如此，你且下堂去吧，玉环一案，本县自会秉公而断。人役们，退堂！
张 氏：太爷，太爷，伸冤哪！（衙役拦张氏下）
黄伯贤：哎呀且住，适才那张氏言道，王玉环乃是王志坚之女，身遭不白之冤，招致杀身之祸，想当年王志坚曾在黄河渡口救过我的性命，我二人结为仁义兄弟，如今我怎能见死不救，我本想放走玉环，我再带领家小弃官逃走，不料想那总兵又来传令，叫我五鼓天明监斩女犯，倘若不斩，我这头上的乌纱，项上的人头不保，这这这叫我如何是好。这叫我如何是好……这真难、难、难煞我也……
[家院提灯笼上。
家 院：老爷，老爷！
黄伯贤：哦，（唱）先只想弃前程把玉环搭救。到如今竟难保项上人头。
家 院：老爷！（同下）
[幕落。
第 四 场
争 义
[黄秀兰上。
黄秀兰：（唱）日落西山黄昏后，
手拿绣幅下绣楼。
送与爹爹来指教，
不见爹爹为何由。
[秋萍暗上。）
秋 萍：秀兰姐。
黄秀兰：秋萍妹。
秋 萍：你手中拿的什么？
黄秀兰：乃是绣幅。
秋 萍：绣的什么？
黄秀兰：你猜——猜吧。
秋 萍：我猜不着。
黄秀兰：我要你猜。
秋 萍：要我猜？
（唱）你绣的是蝴蝶穿花舞，
（秀兰摇头）
那就是双狮滚绣球。
莫不是麻姑来献寿，
想必是松竹梅岁寒三友。
黄秀兰：你左猜右猜都不是。（展图）
秋 萍：原来是义父讲的八义图。
黄秀兰：晋国奸臣屠岸贾，
他与赵家结冤仇。
屈斩赵家三百口，
才生的孤儿也不留。
秋 萍：好个程婴公孙杵白，
舍子舍命把孤留。
黄秀兰、秋 萍：（同唱）舍己救人永世传颂，救忠良留美名万古千秋。（内鼓声）
黄秀兰：爹爹退堂了。
秋 萍：你我姐妹前去迎接！
[秋萍因走快了，险些跌倒，幸秀兰扶住。
黄秀兰：妹妹，跌着么？
秋 萍：不妨事！（黄伯贤忧虑地上）
黄秀兰、秋 萍：（同）爹爹万福！
黄秀兰：爹爹，儿绣了幅八义图，你看绣的可好？
黄伯贤：为父今日心绪不宁，改日再看，儿啦，回绣楼去吧。
黄秀兰、秋萍：是。（迟疑下）
黄伯贤：苍天哪！苍天！我黄伯贤好为难也！
（起初更鼓）（唱）
樵楼鼓只敲得人心烦乱，
五更斩玉环不得迟延。
想当年过黄河船翻遇险，
多亏的王志坚将我救全。
王仁兄抗倭寇离乡别眷，
请长缨缚苍龙争战海边。
秉忠贞忘生死为国赴难，
怎忍叫他女儿负屈含冤。
论天理顺人情要秉公而断，
那管他抛乌纱弃职丢官，
救忠裔报恩德维护正义。
（行弦、焦灼，忧虑，丢乌纱）
罢！顾不得头落地鲜血冲天。
王仁兄，王志坚，但愿你忠心保国，
扫平倭寇，你女儿蒙冤之事，自有小弟一人承担，（拾乌纱帽戴上）家院！叫禁婆将玉环带到此间，爷要仔细地审问。
家 院：是！（下）
[禁婆带玉环上。
禁 婆：禀老爷，王玉环带到!
黄伯贤：将她松刑，你且退下。
禁 婆：是！（为玉环松刑下）
王玉环：太爷，救命呀！(跪哭)
黄伯贤：不必如此，站了起来。
王玉环：谢太爷！
黄伯贤：这民女，家中还有何人？
王玉环：还有爹爹。
黄伯贤：叫何名字？
王玉环：王志坚。
黄伯贤：王玉环，本县念你身遭冤枉，又是孤苦伶仃，不愿冤屈于你，放你去吧。
王玉环：谢过青天太爷，真是我再生父母。（叩头起，出门）适才贺总兵言道，如不将我斩首，定将老爷罢官革职，这 ……我怎能连累别人，（回身入内）太爷，你若将我放走？贺总兵岂肯甘休？
黄伯贤：什么？你且休要管我，你逃生去吧！
王玉环：大人！（玉环起身向外走）
黄伯贤：且慢！（玉环转身）你此去投奔哪里？
王玉环：投奔姨母家中。
黄伯贤：哎呀，使不得，你投奔姨母家中，倘若被贺总兵追查回来？那时节你……这……这！既然你父亲在戚大人营中，依本县之见，远走高飞寻找你爹爹去吧。
王玉环：多蒙大人指点，只是我姨母放心不下！
黄伯贤：不难，今夜赶到你姨母家中，你二人连夜逃走，这里有纹银二十两，做为路费，你且收下。
王玉环：这……
黄伯贤：快快收下，本县送你出去。
[秀兰，秋萍同上。
黄秀兰、秋 萍：（同）爹爹走不得！
黄伯贤：怎么走不得？
黄秀兰、秋 萍：（同）适才听老管家言道，若不将女犯问斩，定要你头上的乌纱，颈上的人头。
王玉环：呀，头上的乌纱，颈上的人头？
黄秀兰、秋 萍：（同）正是！
黄伯贤：哼！你们知道她是哪个？她就是为父常提到的你王志坚伯父的女儿。
王玉环：你们就是黄伯父的女儿？
黄秀兰：原来是你我的异姓姊妹到了。
王玉环：伯父！
黄秀兰、秋萍：姐姐！（三女相见）
黄伯贤：哎呀且住！事已紧急，迟延不得，待为伯送你逃生去吧！
王玉环：使不得！侄女怎能忍心连累伯父大人。
黄伯贤：这个，嗳，事到如今，你休管为伯的生死，逃命去吧！（黄急拉王玉环出）
黄秀兰、秋 萍：爹爹走不得呀！
黄伯贤：呀呀呸！难道叫为父做个忘恩负义之人，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么？
黄秀兰：爹爹何不上告？
黄伯贤：哎！你可知州府衙门皆是贺总兵同党，他等朋比为奸，你叫为父哪里去告？
黄秀兰：爹爹呀！何不请六部衙门，转奉圣上，伸此冤枉！
黄伯贤：哎呀，儿啊，你哪里知道，这六部衙门皆属严嵩所管，为父官卑职小，就是呈文上去，也难逃那老贼毒手，如今是天高皇帝远。
黄秀兰、王玉环、秋 萍：（同）天高皇帝远！
黄伯贤：上告也无门！
黄秀兰、王玉环、秋 萍：上告也无门！（二更鼓响）
黄伯贤：哎呀呀！樵楼已起二更，你们快快送你玉环姐逃命去吧！
秋 萍：走不得，想那贺总兵如狼似虎，玉环姐纵然逃走，他岂肯善罢甘休？
黄秀兰：玉环姐逃走不止要紧，若被贺总兵追回，岂不是祸不单行！
王玉环：哎呀，伯父呀，想您老人家身为朝廷命官，私放人犯，不但连累伯父，就是你全家性命，也是难保！
黄伯贤：这……唉！
秋 萍：义父，你还要另想主意才是！
黄秀兰：（唱）云遮衡山不见天，
狂风阵阵透骨寒。
孤灯闪烁添愁怨，
为救玉环左右难。
仰首怨天天不语，
低头恨地地无言。
举目我把姐姐看，
唯有秀兰替玉环。
免得姐姐身遭难，
免得爹爹两为难，
免得满门尽遭斩。
尽孝道全仁义，
理应由我秀兰承担。
回头来劝爹爹休要愁叹，
儿有一计在心间。
黄伯贤：儿有何计？
黄秀兰：老爹爹你为官秉公直正，
救玉环报恩德更见深情。
你平日教孩儿孝义为重，
为两全儿愿替死意坚心诚。
黄伯贤：啊！儿愿替死么？
黄秀兰：儿愿替死！
王玉环：使不得呀！
（唱）伯父待儿情意重，
贤妹恩情我心明。
冤屈只用我承受，
连累你死万不能。
黄秀兰：爹爹呀！事已紧急，快快与儿上刑！
黄伯贤：好！好！为父与儿来上刑！
王玉环：使不得！
秋 萍：义父呀！
（唱）倭寇杀害我满门，
义父收养有深恩。
玉环姐她父去抗倭寇，
保国为民万人钦。
姐姐替死明孝义，
我岂能苟且来偷生。
怎能叫英雄后代含冤恨，
义父啊！儿愿替死报重恩。
（三女同哭）
黄伯贤：（唱）她三人明大义相争不让，
怎忍心叫无辜命丧法场。
劝儿等休争吵快离罗网，
你三人远逃走同奔他乡。
遇着了志坚伯求他抚养，
定要他除奸党洗雪冤枉。
贼要斩就把为父斩，
天大事自有我一人承当。
王玉环：伯父呀！
（唱）为救儿怎忍心全家遭斩。
黄秀兰、秋 萍：爹爹呀！
（唱）怎忍叫老爹爹遭受冤枉。
[家院急上。
家 院：禀老爷，贺府中军带数十名校尉将公堂团团围住，请老爷公堂答话。
黄伯贤：哎呀儿啊！事已紧急，不要迟疑，你们速速去改换衣装，从后门逃走，为父公堂答话去了。（下）
王玉环、黄秀兰、秋 萍：（同）我来戴刑？！
家 院：三位小姐呀！
（念）如此争执难分解，
且听老奴献计来。
权且做个凭天断，
黑房设下生死牌。
谁抢到死牌就让谁去，
免得全家齐遭灾。
王玉环：只有我去，只有我戴，我岂能连累二位贤妹，还是我戴！
黄秀兰：我戴！
秋 萍：我戴！
家 院：小姐呀，事已紧急，休再争执，快随我来。（下）
王玉环、黄秀兰、秋 萍：（同）我戴！
[幕落。
第 五 场
抢 牌
[景：黑房。
黄秀兰、秋 萍、王玉环：（同唱）手挽手，黑房进，黑房中，我三人心连心，一缕青香把天请，但求我死她二人生。
王玉环：生牌！我抢死牌本应分，怎能连累她二人？
黄秀兰：愿求姐姐脱虎口，一尽义二孝亲。
秋 萍：以德报恩谢义父，搭救抗敌英雄后代根。
（三人摸牌）
黄秀兰、王玉环、秋 萍：（同唱）左右摸索无踪影，难道说，死牌飞上了天庭。
（三人继续摸牌）
秋 萍：生牌！（丢牌，三人继续摸牌）
（唱）两手空空心头冷，
汗泪如雨湿衣襟。
转身细步地下寻，
步步留下姐妹情。
王玉环：（唱）但愿死牌我抢定，
杀身之祸我担承。
黄秀兰：（唱）为报当年救父恩。
秋 萍：（唱）不绝黄家后代门。
（三人急摸）
王玉环：摸着了！
[王玉环得死牌，三人抢，死牌被抢成三块，“死”字在秀兰手中。
黄秀兰、王玉环、秋 萍：姐姐松手！姐姐松手！松手！
[家院、黄伯贤上。
家 院：啊，木牌三半分。
王玉环：岂肯连累人！
黄秀兰：替死儿心愿！
秋 萍：苍天不顺情。
王玉环：伯父呀！死牌是我摸着的，被贤妹从手中抢走，决不能让她一死。
秋 萍：义父呀！儿摸着死牌，让儿前去。
[三人抢牌，相争不让，同哭。
黄伯贤：（唱）她三人抢死牌相争不让，
见此情不由人痛断肝肠。
黄秀兰：爹爹，你请看！
（唱）这死牌女儿已抢定。
王玉环、秋 萍：伯父呀！（义父呀！）
（同唱）决不能让秀兰屈赴刑场。
黄伯贤：（唱）到来朝五鼓法场上。
难道还有三个王玉环？
（三人同哭）
黄秀兰：（唱）苍天已断难更改，
秀兰替死理应该。
王玉环：（唱）说什么苍天已断难更改，
说什么贤妹替死理应该？
贤妹的恩情我感戴，
决不叫你无辜身受灾。伯父呀！
黄秀兰：（唱）走上前来拜一拜，
妹妹休要再悲哀。
爹爹一人身在外，
事事要你们好安排。
生前靠你们来奉养，
百年后求你们好葬埋。
秋 萍：义父呀！
（唱）义父待我恩重如海，
久图报答挂胸怀。
秋萍一死无挂碍，
怎叫义父姐姐两分开。
黄秀兰：（唱）转过身来拜两拜，
贤妹休要再推捱。
奉高堂有你二人在，
我死黄泉笑颜开。
王玉环、秋 萍：哎呀，妹妹呀！（姐姐呀！）（三人哭）
[黄伯贤带黄秀兰出房，反手将门关上。
王玉环、秋 萍：（同）伯父（义父）开门！开门！
[王玉环碰头昏，秋萍扶玉环转身。
秋 萍：姐姐，义父。
[闭中幕。
[室外父女拥抱痛哭。
黄秀兰：（唱）双膝跪倒拜三拜，
思儿的肝肠要丢开。
想儿自有玉环在，
唤儿还有秋萍来。
她二人能为爹爹把愁解，
只当未生我女裙钗。
爹爹呀！
黄伯贤：（唱）听儿言不由人悲痛难忍，
止不住伤心泪暗和血吞。
先只想父女们相依为命，
又谁知豹狼当道，奸倭横行。
朝纲不振，正气沉沦。
我身为县令，
今日里竟将亲生女儿判斩刑。
黄秀兰：爹爹呀！
禁 婆：（上）禀老爷！女犯可曾审定！
黄伯贤：审定了，带去收监！
[禁婆带黄秀兰出，认出，惊。
禁 婆：啊！你是小姐！
黄伯贤：住口！
黄秀兰：禁妈妈呀,相当日王玉环之父曾救过我父性命，如今他女蒙受奇冤，我愿替她一死，以报当日救父之恩，还望禁妈妈你，你，你不要声张！
黄伯贤：既然知道了，不要走漏了风声。
禁 婆：老爷、小姐，如此大仁大义，小禁婆哪有不知好歹的道理！
黄伯贤：这便是了，带下去！
禁 婆：小……
黄伯贤：哼！
禁 婆：啊，知道了，王玉环随我来！
黄秀兰：爹爹！
黄伯贤：儿呀！是不是有些痛疼啊！（二人痛哭，打四更）
黄秀兰：不！儿只是想再看爹爹一眼。
黄伯贤、秀 兰：（同）儿啊！（爹啊！）
（幕后合唱）更鼓频催生死别，
夜短话长父女情。
父哭女来天地震，
女哭父来日月沉。
（二人抱哭，堂鼓响，黄秀兰下）
黄伯贤：儿啊！
[幕落。
第 六 场
判 斩
[景：公堂。锣鼓声中，灯光暗淡，四衙役分两边。四校尉领中军上，击鼓。
中 军：升堂！（黄伯贤心情沉重，摇摇晃晃上）
黄伯贤：升堂！带人犯！（刽子手押秀兰上。）
黄伯贤：女……
黄秀兰：父……
黄伯贤：女犯！
黄秀兰：父母官！想我黄……
黄伯贤：嗯，你这黄花幼女，可晓王法。
黄秀兰：想我王玉环死的冤枉。
黄伯贤：中军，本县可审的清。
中 军：不愁你审不清。
黄伯贤：你可看的明？
中 军：难道你还敢有假的不成？
黄伯贤：来，将犯人松刑上绑。
[刽子手松刑上绑。
刽子手：请太爷判斩！请太爷判斩！
黄伯贤：这判斩么……
黄秀兰：父母官……
刽子手：请太爷判斩！
黄伯贤：（不忍下笔）
黄秀兰：冤枉呀！
中 军：判斩！
黄伯贤：（颤抖点朱笔昏倒案上，刽子手插斩标下，中军引校尉下。）
衙 役：请太爷监斩！请太爷监斩！
黄伯贤：带马！（众随下）
[幕落。
第 七 场
路 遇
[二幕外，王志坚上。
王志坚：（唱）披星戴月奔湖广，
奉命前去催军粮。
趁此回家去探望，
看看玉环和姨娘。
两年未见亲人面，
今朝欢聚在一堂。
加鞭催马往前闯，
归心似箭奔家乡。（下）
[海瑞上。
海 瑞：（唱）算八字论流年能断生死，
查五行观气色可判吉凶。
若不信算一算就知真假，
差一丝错一毫不取分文。
忽听的耳后边人声喧嚷，
我闪躲一旁且看分明。
[刽子手押秀兰，中军、黄伯贤过场。
[张氏上。
张 氏：真是冤枉呀！
（唱）滔天大祸从天降，
玉环无辜遭冤枉。
悲悲切切法场闯。
[王志坚赶马上，撞倒张氏。
王志坚：（唱）撞倒妈妈跌路旁。（上前扶起）妈妈可好？妈妈伤着没有？（见张惊）啊！姨娘？！
张 氏：妹夫，你……
王志坚：啊！姨娘，你为何这等模样？
张 氏：妹夫呀！
（唱）事急话儿不说长，
你女玉环遭冤枉。
绑在法场就问斩，
你要赶快做主张。
王志坚：哎呀！
（唱）听罢言来魂飘荡，
无端怎能起祸殃。
回头便把姨娘问，
问斩原因说端详。
张 氏：妹夫！
我与玉环到衡山，
桥头遇着贺三郎。
他强抢你女自落水，
贺总兵要她把命偿。
王志坚：哎！如此我要赶到法场上。（下）
张 氏：我也拼着老命往。（下）
海 瑞：……原来是贺总兵屈斩善良，我也随着她赶往法场。（下）
[幕落。
第 八 场
明 冤
[景：刑场。黄知县、中军、衙役、四刽子手上。
黄伯贤：（念）地暗天又昏，
忍心斩子民。
刀斧手！
刽子手：有！
黄伯贤：带女犯，（押秀兰上）斩！
中 军：且慢！总兵大人要亲自监斩。
黄伯贤：嘿嘿嘿，只管开刀，斩！
刽子手：是！（王志坚急上）
[内喊：“刀下留人！”。
王志坚：斩不得！（王急下马，刽子手拦。）
刽子手：你是何人？
王志坚：王玉环之父，王志坚。
黄伯贤：王志坚？
王志坚：哦！你不是黄仁兄吗？
中 军：什么？
黄伯贤：你是何人？赶快下去。
王志坚：仁兄，我是你义弟王志坚哪！
黄伯贤：休得啰嗦，轰了出去。
王志坚：仁兄，我儿无辜，不能冤屈问斩，请求再判。（黄佯装不理）
王志坚：请太爷伸冤！
黄伯贤：斩刑已定，不能更改。
王志坚：黄伯贤，我骂你狼心狗肺的贼呀！
（唱）想当年过黄河救你脱险，
患难中我二人义结金兰。
唯愿你做清官廉明公正，
谁知你附权贵枉法埋冤。
我女儿遭祸害见死不救，
你真是负义贼狗肺狼肝。
黄伯贤：大胆王志坚，你竟敢目无法纪。咆哮刑场，来人哪！
衙 役：有。
黄伯贤：将王志坚轰下去！
王志坚：且慢！青天大人哪，可容我父女一见。
黄伯贤：这个！斩即不容相见！
王志坚：岂有此理，俺偏要一见！儿呀！（见状大惊）
黄秀兰：爹爹，不孝女玉环，年幼丧母，多蒙爹爹抚养成人。儿今日遭此不白之冤，还望爹爹在外多加保重，孩儿再也不能侍奉你老人家了。
黄伯贤：斩！
王志坚：斩不得，这女子，你是何人？赶快喊冤，请求再判。
黄秀兰：女儿但求速死。
黄伯贤：斩！
王志坚：斩不得。
黄伯贤：斩！斩！斩！
王志坚：冤枉啊！
[内白：“总兵大人到。”校尉引贺上，众迎。
贺总兵：刑场之上为何吵闹？
中 军：禀大人，死囚之父王志坚，要见死囚，狗官不肯，死囚可疑。
贺总兵：待老夫一观，（前看）嘿嘿嘿，黄伯贤你好大的胆哪，你好大的胆！
（唱）狗官胆敢违上令，
偷天换日罪非轻。
欺骗老夫难饶命，
这是你引火自烧身。
将他拿下。（四校尉锁黄伯坚）
贺总兵：老夫亲自审问，（上案）大胆的黄伯贤，偷天换日。你该当何罪。
黄伯贤：呀呀呸！王玉环现在法场，我有什么罪过？
贺总兵：胡说，老父亲眼见过王玉环，不是这等模样，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你还敢强辩，你这民女，何人将你收买？从实说来，老夫不加罪于你。
黄秀兰：民女王玉环！
贺总兵：住口，若不招认，大刑伺候！
黄秀兰：奸贼！
（唱）千两黄金难买命，
谁肯替人受斩刑。
玉环情愿含冤死，
休要陷害黄大人。
贺总兵：叫人来责打四板。
众 人：啊！
[校尉拉秀兰，王志坚上前拦。
王志坚：且慢！（唱）你不能无理动非刑。
贺总兵：我岂容鱼目把珠混，定要审个水落石现身。来！看大刑伺候。
王玉环、秋 萍：（内喊：“冤枉！”上）（唱）不顾生死把冤喊，冤枉呀！
贺总兵：啊！（唱）是何人在法场吵闹喧天？
你是何人？
王玉环：王玉环！
贺总兵：啊！
黄秀兰：王玉环！
贺总兵：啊！
秋 萍：王玉环！
贺总兵：哪来许多的王玉环，分明是一党刁民，竟敢戏弄老夫！
王玉环：奸贼！
（唱）不信你睁开狗眼看，
我就是含冤负屈的王玉环。
贺总兵：贼人！（唱）丫头做事好大胆，
害死吾儿反喊冤。
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秋 萍：（唱）咬牙切齿骂狗官。
黄秀兰：（唱）你倚权杖势欺良善，
纵子行凶罪滔天。
千人唾骂万人怨，
你刀下屈斩过多少王玉环。
贺总兵：大胆！将三女一起推出去斩！
王志坚：奸贼！
（唱）狗奸贼休得要无法无天，
你竟敢藐国法屈斩良善。
贺总兵：嘿嘿嘿，谁不知贺老爷胆大包天。
王志坚：奸贼！
贺总兵：拿下，（王志坚与众兵开打，终被擒。）哈哈哈，来，人犯一齐斩首！
海 瑞：（内白：“冤枉啊！冤枉！”）（上）
中 军：禀大人，有人喊冤！
贺总兵：武官不理民情，轰了下去。
中 军：走！
海 瑞：案情重大，州府衙门管它不着。
贺总兵：你告的何人？
海 瑞：我告衡山黄知县。
贺总兵：告的黄知县？哈哈哈，你告的好，人犯押过一旁，这老头儿，你告他何来。
海 瑞：我告他枉法埋冤。
贺总兵：你有什么冤枉，大胆讲来，老夫与你做主。
海 瑞：我告黄知县，是非颠倒，黑白不分，他不与民做主，不替民伸冤，今有总兵之子，强抢民女，自己失足，落水而死，反来诬告良善，冤枉啊！冤枉。
贺总兵：呸！你这疯癫的老头，将他拿下！
中 军：是！
海 瑞：谁敢拿我！谁敢拿我！
贺总兵：你是何人，拿你不得。
海 瑞：老夫乃代天巡抚海瑞。
贺总兵：我却不信哪。
海 瑞：哼！不信，现有金印。（取印向贺）抬头观看！
众 人：大人！
[众跪，三女呼冤，海雄、海安，捧冠袍领旗牌上，海瑞更官衣。
海 安、海 雄：（同）见大人！
海 瑞：小心伺候。
贺总兵：卑职迎接大人。
海 瑞：将人犯一齐松绑。
众 人：谢大人。
王玉环：爹爹！
王志坚：儿啊！
海 瑞：来！看衣更换。
海 安、海 雄（同）：有！
海 瑞：传家郎、张氏走上。
海 安、海 雄：（同）家郎、张氏走上。
张 氏、家 郎：叩见大人。
海 瑞：家郎、张氏！
张 氏：在。
家 郎：有。
海 瑞：贺三郎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二人当面对质。
张 氏：哎呀大人哪，贺三郎强抢民女王玉环，自己不慎在桥头失足落水而死。
海 瑞：家郎。
家 郎：有。
海 瑞：讲！
家 郎：这个……
贺总兵：嗯！
海 瑞：哼，不动大刑，量你不招，大刑伺候。
海 安、海 雄：（同）喳！
家 郎：我讲，我讲！启禀大人，只因我家公子在外射猎，本来是强抢民女，追至桥头，自己失足落水死的。
贺总兵：狗才！
家 郎：你叫我怎么好说啊！
贺总兵：嗯！
家 郎：嗯！
海 瑞：张氏站了起来。
张 氏：谢过大人。
王玉环：姨母。
海 瑞：来，将家郎带去收监，听候发落。（衙役押家郎下）贺总兵，家郎的话，你可听清？
贺总兵：大人，家郎尽行胡说，大人不可轻信。
海 瑞：还有何答辩？
贺总兵：我儿果系落水而死，黄知县为何偷天换日，请大人明察。
海 瑞：黄知县，你为何偷天换日，从实说来。
黄伯贤：老大人容禀，卑职明知王玉环身受其冤，理应代为昭雪，怎奈贺总兵依仗严嵩的权势，限期判斩，卑职正在两难之际，我女秀兰为父分忧，自愿替玉环一死。望大人详查。
海 瑞：哦！原来如此，贺总兵，你还有何话讲？
贺总兵：卑职纵有小错，还望大人看在朝中严阁老份上，请谅一二。
海 瑞：呸！休提严嵩！
（唱）你恶贯满盈，
天理难容。
我秉公而断，
按律量刑。
拿下了！（众兵押下贺）押了下去，听候发落。（旗牌押贺下）黄知县，本院知你到任以来，深受严嵩爪牙欺压。此番你父女舍身救人，真乃大仁大义，老夫本奏朝廷，酌加褒奖。
众 人：谢大人。
王志坚：仁兄，弟错怪你了。（一揖）（黄伯贤还礼）
齐： （唱）大仁大义实堪敬，
名垂竹帛万古永存。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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