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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轮战(5)——敌后侦察(续)

 iwe_are 2018-04-30


谨以此文献给在对越自卫反击战斗中英勇顽强、威震

南疆的炮九师战友们!想念你们!!

第五章 敌后侦察

第10节 越南农夫坐在玉米地头挡着了去路 3号首长命令清障

班长汪如申去敌后侦察回来了,一脸的污垢,军装的前片后身尽是黑灰色的油污泥。没有佩带领章帽徽,出发前我和王国良为他送行时曾听他说过,这次去敌后侦察有重要任务,领导要求所有人把军装上写的部队番号,名字都抹掉,一个纸片、汉字都不能有,包括中国境内的烟盒和生活用品。

老山轮战(5)——敌后侦察(续)

图:昆明军区侦察分队出发 1984

他显得非常彼倦、劳累,血红的眼丝,腊黄的肌肤,一付无精打彩的样子。给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只是点头或摇头来表达。脏兮兮的身上散发出难闻的酸味,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虫叮的红斑。就这样也不洗换一下,倒在地铺上就睡,连长给他盖上被子,他动也不动就睡着了。

事后得知,这次去敌后,尽走山野小路,有时根本无路。原始森林中有很多横倒的大树,很多时候需从树下爬过。尺多厚的腐叶又软又脏臭,林中更有无以数计的各类大小昆虫,咬得人尖疼。 在完成任务返回途中,有五分钟临时休息,吃点喝点补充一下体能,然后继续前进。

他们顺利的避开越军岗哨和巡逻队,清点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一人,是马红排长。大家回忆一下,可能是临时休息时马排长掉了队。而此时离休息时已过了二个多小时,返回寻找会更危险。马排长随身携带有无线电报话机和机密图纸,如出意外,后果更难想象。于是,三号首长命令用无线电呼叫,经过无数次呼叫,终于联系上了。原来在五分钟临时休息时,马排长站着靠在树上睡着了。小分队在敌后期间每天只有一二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不那么规律,常常需要急行军。有时攀悬崖、钻山洞、绘图、定目标、抓舌头,消耗体力很大。大家靠着精神和信念支撑着体能,分队出发时马排长竟没发觉。

接通无线电后,三号首长用密语命令马排长到指定位置等候,同时令两位老侦察员前往接应。

由于无线电的长时间呼叫,我军和敌军的情侦部门都测出了小分队的准确方位和坐标点。敌人派重兵包围了他们,我军也派出营救接应部队。分队和马排长汇合后,三号首长凭着丰富的敌后战斗经验和熟悉地形,巧妙的突破一道道越军封锁线,带领小分队成功突出了敌人的包围圈。侦察分队没有人员伤亡,负责接应的部队负出了很大牺牲。

班长告诉我,当小分队就要迈出国境线时,三号首长命令大家停止前进,站列一行,大家转身一齐面向祖国深深鞠了一躬,这就算是简单的告别仪式。班长说,鞠躬时他哭了,但不敢哭出声,任凭热泪流淌。平时在国内对祖国二字感觉不到怎么敏感,也许是将要离别时方知珍贵。此时的祖国就像自己儿时要离开妈妈一样难舍难分,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踏上这块土地,不知道今世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日夜牵肠挂肚的妈妈。踏上异国土地那一刻,便再没有牵挂。只有一种意念,那就是如何坚决、誓死的完成侦察任务。黑夜中,寒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小分队穿过雷区生死线,快速向越军腹地前进!

在进入敌后的第六天,他们所带的干粮吃完了。于是换上越军的军服,去河江市的百货商店购买饼干,晚上还顺便和越南军民一起看了场露天电影。电影内容是反映79年中越交战的故事情节,把解放军丑化的一文不值,一点也看不下去,而越南人却全场暴发出哈哈大笑。

老山轮战(5)——敌后侦察(续)

图:越南河江市集镇

他们买到了够三天食用的饼干,便消失在山林之中。在返回的路上,一个越南农夫坐在玉米地头挡着了侦察分队的去路,三号首长打一个“v”字清障手势,两名侦察员迅速拔出利刃摸上去。正欲扑上去下手时,农夫站起来扛起锄头走了,确定他没有发现也不会给侦察人员带来威胁时,三号首长用鸟音示意放弃目标。

班长还告诉我,当胜利返回,踏上祖国土地的那一刻。心中的兴奋几近疯狂,有人抓起黄土放在鼻上久闻不弃,任由滚落的泪水和入泥香,有人随意取一束青叶放口中嘴嚼,虽苦觉甜,个中的滋味美呀,美的想飞起来,美的想在地上打滚儿,那种心情用什么词汇都无法描述。

虽然离开祖国只有短短几天,感觉过了千年,而此时又觉得只是瞬间。如不亲历,打死也感觉不到此刻的心情。

注:由于涉及军事机密,敌后侦察的具体情节不能用文字在此表达。当时的苏军顾问已配到越军连队。记得周总理曾经说过,一旦开战,无前方后方可言,哪里都是我们的战场。越军也是如此,几乎在同一时期,派出特工队成功炸毁我军当时非常贵重,非常先进的雷达站。雷达站的被炸,成为十年中越战争期间我军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在中越战争中,越军特工队也曾深入我军后方野战医院,违反国际法,惨酷杀害了我军伤员和医护人员。

连长让汪如申班长美美睡了几天,才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1984年8月1大雾 今天是建军节

早上,第一件事是把昨夜晚挂在小路上的防敌特手榴弹绊线一个个小心拿掉。简单洗涮一下,便和王国良、颜峰一起背上竹篓下山了。

老山轮战(5)——敌后侦察(续)

图:那马村 2010

昨天炊事员栾加利和驾驶员刘文刚一起去县城买菜,今天过节要改善生活。他俩夜宿跤趾城我连炮阵地,电话打来要我们早上八点钟下山背东西(早上雾大,便于隐蔽)。有鸡和蔬菜,还有大米、面条、煤油等。临下山时,连长交待我在那马村小商店顺便再买十斤汽酒或小香槟。

由于战争的原因,那马村村民大部分都转移到后方去了,只有几个胆大的还住在村里。在村里开小店的这个女孩有二十来岁,长像一般般,老家是河南洛阳人,他父母是天保农场职工。他们家已在这里生活多年,种柑蔗、香蕉、咖啡和采橡胶,一打仗这些活也就全停了。

我按连长的吩咐买了十瓶小香槟,一块钱一瓶。女孩一听我说话口音,知道是老乡,非常热情。她笑着说要我坐下休息一会。我也想,但不敢,付钱后拿了酒就走人。

我已经是成年人,见到女孩子虽然还会脸红,但心中已有那种情愿和女孩子多说几句话或亲近一些的向往和冲动。但此时,我连多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部队出发前,指导员宣布战场纪律时曾扳着脸说:“到了前线,谁要是犯了作风问题,一律派到前沿阵地去当军工、炸调堡、堵枪眼、踩地雷!”

俺是个遵守纪律的兵,在俺心里,领导讲的话就跟圣旨一样,一点不含糊,绝对服从!用指导员的话说:-切事故苗头要坚决消灭在萌芽状态。

今天的战场,还算平静。双方没有打炮,步兵阵地时有零星枪声传来。

晚上,我和报话班长朱殿虎聊天,到战场后他今天首次收到了家乡父母的来信,有些兴奋(已经允许自由通信)。他说,有一个战友在部队出发前,把自己的衣服、手表、钱和收音机连同遗书一起打包寄回了家。家里收到这些东西以为他死了,一家人哭的死去活来。这个叼兵,真是笨死了,咋这么笨呢?还没死把遗书寄回去干啥?真是个大笨蛋,哈哈!说笑一会,朱殿虎开始摆弄收音机。在这座山上,收音机只能收到两个台。一个是云南文山州人民广播电台,一个是敌台,越南的汉语对华广播。两个台信号都很清,只是越南台时有滋波干扰。

文山台播出一则新闻,大意是在麻栗坡县某山村,有一个退伍军人回乡带领群众致富,一年使群众摆脱了贫困的帽子。这个村在他的带领下,勤劳致富,年人均收入达到136元。我们听了觉得这不算啥新闻,内陆都时兴万元户了,一百多元不值一提,朱殿虎又把频道调至越南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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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收音机是士兵们了解外界信息的重要途经1984

越南华语广播里的女主播普通话讲的很纯正,但节目太单调。一个晚上都反复重播着40师118团副指导员汪斌的录音讲话。汪斌是在我们上前线之前的一次穿插战斗中被越军俘虏的,听说是被越军用枪托击晕头部后被抢走的。越南人天天播放他的讲话录音用做宣传。听到越南电台女主播厚颜无耻的对中国政府的诬蔑攻击和汪斌的审讯录音,我俩恨的咬牙切齿。朱殿虎说,咱们死也别当俘虏。我说那是肯定不当,宁死也不当俘虏,更不叛变投敌。

注:40师118团副指导员汪斌是山东人,战前从兄弟部队抽调至40师,他被俘后,40师师部和炮兵阵地及后勤处遭敌炮击,但师长已令部队在2个小时前进行了转移,没有造成损失。有传言说汪斌在受到越军的酷刑后叛变了,越南人还给他两个美女做老婆,提升为连长,在各种诱惑下他出卖了自己的战友,出卖了重要情报。当时,战场上还流传一种说法,汪斌被转移到河内国防部秘密地下室,我军前线指挥部派3号首长带领特战兵潜入河内,割了汪斌的头提了回来。

2008年,我和40师老乡李建国就汪斌的事有过一段对话。老李说,战后交换俘虏时,汪斌做为战俘回到了老部队,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他不承认向越南人出卖过任何情报,是在森林里迷失方向后被炮弹震晕,越军抢走了“尸体”意外发现他还活着。

汪斌归国后,部队给他补发了工资,转业到山东老家县城一个电厂工作,老婆是个下岗女工,在县城蹬人力三轮车谋生,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在外打工,有战友探望过他,日子过得挺艰难。被俘的经历,让汪斌变得沉黙寡言,孤行独往,他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让14军将士蒙羞,让118团官兵跟着背黑锅令他痛苦一生。

8月4日上来这些天,对这里的环境已经能够适应。在任务分配上,连长对大家进行了详细、明确的分工。侦察人员分为三个小组:我和连长为一组,王国良和班长为二组,颜峰和姚志杰为第三组。大家三班倒轮流24小时不间断对敌侦察,并做好详细记录。发现五人以上越军活动,两辆以上敌运输车和炮阵地、军工队等重大敌军事目标,需立即报告65号首长(战时营长代号)。

其它人员各负其职,并担任观察所后卫警戒,严防敌特偷袭。

第11节 这个兵被炸得粉碎 尸体只找回一脸盆

1984年8月13日浓雾 毛毛雨

早晨九点,32师的侦察兵上山来了。这个师听说属于11军,带队是个高个子四川籍的连长,姓余,重庆人。这家伙很有意思,今天没有阳光,他却带个黑墨眼镜。这一会雨停了,若还下着雨,镜片被雨水打湿,不知他能否看清路。他上衣外扎腰,腰带上插了一圈手枪子弹,挂了一支小手枪。看起来牛逼烘烘的好威武,笑起来非常可爱,他的装束就像电影里伴演国民党军队的坏长官。上陡坡时故意扯着嗓门高声说话,我明白他是故意给我们个惊动,怕误伤。

我坐在床上给冲锋枪擦油,远远就看到他们一行四人沿小路上山来了。他们在咖啡丛那块大黑石上歇脚时,我看看雾气,能见度一百米左右,在那里休息这会儿不会有任何危险,晴天是绝对不行的。

老山轮战(5)——敌后侦察(续)

图:战地武器保养 1984

咖啡丛这一段山路,是暴露地段。在我们来此之前,曾有个兄弟部队的小侦察员在咖啡丛这块大黑石旁遭敌炮击牺牲了。是三发122毫米榴弹,这个兵死的很惨。上个月29号,我送40师傅连长下山时听他说的。傅连长说,那孩子是四川兵,今年才17岁,上级命令他们撤下山时,他们个个欢天喜地的,有说有笑的整理行装。下山时,这孩子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装备,还拿了个大床板下山。床板本来可以不拿的,留给接防的兄弟部队使用。那块床板是松木板,板材好,由三小块组合成一个大床板。这孩子喜欢,他调皮的说带到二线找工具做成一口箱子,退伍了带回家,将来结婚时油上红漆就是件家具。他头顶着这张床板,身上又背几十公斤重的装备,下山路滑,走哩也慢,目标太大又显眼,被越军小青山上的侦察兵发现,打过来三发炮弹。其中一发直接命中床板,另两发在他身边不远爆炸,这孩子被炸得粉碎,尸体只找回一脸盆。唉!可惜了,太可惜了。就要回家了,被炸没了。

傅连长提醒我,观察所下山至那马村这条山涧小道。咖啡丛这一段和那马村东村口一带为暴露地段,越南小青山和344高地上的敌人侦察兵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里。是非之地,晴天时一定要快速通过,不可久留,记住千万不要穿白衬衣。

8月14日,晨有雾,晴

早上还没起床,就听得一声爆炸声,惊得我和班长都呼地拿起武器跃至战斗位置。这时,看到报话班长朱殿虎穿条短裤赤着背、光着脚“哎哟......哎哟.......” 哼唧着跑过来。我问他咋回事?他说自己不小心把手榴弹绊响了。

昨晚睡觉前是我在小道上挂的防敌特手榴弹绊线,最后一班岗是朱殿虎本人。早上应该由他本人亲自把绊线拿开,但他大意了,去厕所时他从第一道绊线上迈过去,以为方便完后再回头拿掉绊线不迟,反正大家都还没起床。结果,他方便完后竟忘了手榴弹绊线的事,哼着小曲就走回来了。听到手榴弹滋滋响,回头一看正冒烟呢,突然醒过神来,这才急往前跑,没跑几步手榴弹就爆炸了。幸亏第一道只是一枚,第二、第三道可是一束束的。还有一捆手榴弹系在两米高树叉上,要往相反方向跑,他今天就死定了。

我让朱殿虎趴在床上,扒下他鲜血染红的内裤。老天,屁股大的地方有四个弹空在往外冒紫血。有一个弹片在屁股沟里肉壁中被内裤挡了一下没全炸进去,我说你咬着牙啊,用手使劲一挤就挤出来了。我又试着把另外三个玉米籽大小不规则型的蜂窝状弹片都挤出来了,痛得朱殿虎嗷嗷大叫。我在他伤口上撒了些云南白药,撕开两包急救包,却不知如何下手。

我们在开往前线的火车上练过急救包扎,但没演练包扎这个位置。缠着屁股咋方便阿?见我为难,汪如申让我提起朱殿虎的腿,王国良、颜峰也来帮忙,把朱殿虎的屁股用急救包缠了两圈了事。班长说先给他止住血,以后的事到时候再说。

连长在哨所值班回来看伤势不太严重,也就不用往女子救护队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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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夜间防敌特手榴弹1984

注:朱殿虎被手榴弹炸伤一事,当时仅限观察所人员知道。由于不是什么光彩事,连我们指导员都没让知道。他在山洞里养了十几天,伤口就自己长好了。二十六年后,我们战友相聚,说起此事,我们连的人还从来没听说过呢。可见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朱殿虎是我连唯一在前线炸伤的,战后没有立功受奖,也没处分。连队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回事,连长交待不让说。

第12节 32师高炮防空部队的侦察员上山

1984年8月15日 晨雾 上午十点,32师高炮防空部队的侦察员上山来了。来了三名侦察员,带队的是位络缌胡子排长,长得人高马大的。看模样,我还以为他是个营长级别的,一问才知道是个小排长。他们人很和气,由于越军不敢出动飞机,所以他们很轻松,没什么事做。胡子排长说,这种雾天是睡觉打扑克的好日子。

这段时间,老是雨呀雾的天气。偶尔双方打几下,就没了后续,有时越南人装孙子,我方打几十炮,龟儿子们也不还炮。战场冷冷清清,不像个战场的样子。天晴或能见度好时,我们边侦察目标边训练,主要是目标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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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亲人来信 1984

今天收到家里二封来信,信中说母亲还不知道我上了前线。大哥只告诉她我随部队拉练去了,怕母亲承受不了精神压力。现在只能瞒一时说一时,但杨焕坡和赵铁成注明“云南前线”的信件到大队,村里人都在议论此事。大哥在信中交待,如果条件允许,务必每周给家里写信一封,哪怕只有一句话,亲人们就会放心一些。并吩咐我以后把信件寄到县城林业局一个朋友那里,能收到快一些。寄到村里如果被母亲收到,怕她会哭。

8月16日睛 天气炎热

今天天气晴朗,能见度良好,可以看到越南河江市的朗鲁镇。郎鲁通向朗哈方向的公路上不时有敌军车经过,朗哈村里有炊烟升起,能清楚的看到村里有军人和老百姓走动。在朗端近方高地上有小股越军人员活动,高地上有芭蕉树。芭蕉树旁可看到有六个疑似大炮的东西,有伪装网伪装。根据40师侦察人员交接时的介绍和我们近期的观察,判断是敌伪装的假炮阵地。因为敌人不可能把炮摆这么明显给你看,而且还六门。我们把这个疑似阵地编为甲1(疑)号目标。黄昏时,在183高地右侧公路发现敌军13人活动,报告给65号首长(营长王玉江的代号),上级没打。

8月17日晴 上午继续观察目标,发现情况及时报告给指挥部的同时,还要做详细记录。按规定,所发现的敌情月、日、时、分、秒都要详细记录清楚,大目标立即上报,小目标、小情况晚上汇总上报给营指挥部。

在我们的侦察兵教材书上写有不少成功战例:在二战期间,苏联红军一位炮兵侦察员发现德军驻守的阵地上有一只小宠物狗在雪地里溜哒,那是德国贵族才养得起的狗,根据这个小情况,判断那附近有敌人高级指挥部,报告后,上级首长命令炮兵轰击了那里,果然是德军的前线指挥部。

因此,在观察目标时,我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细节。不同的固定目标,都有不同的编号。我们把越军的阵地、村庄、山头、公路、河流、城镇突出建筑物、独立树、公路转弯处等都标定在地图上,确定坐标并划分为12个区域,每个区域再化分为六个阻击点,当敌目标在任何一个区域或任何一个阻击点出现,我们每个侦察员只需数秒就能做出快速反应。把坐标点报至营指挥所,由计算员换算成射击诸元,只需上级一声令下,就可以开炮。如果弹点偏离目标,我们再做目标校正。我们使用的1比2万5的军用地图是六十年代末美军航空兵第29航拍大队绘制的,和现时有些误差,地图之间的连接和高程都不太规范。我们需要把地图和实地反复进行实弹校正,找出距离偏差,力求精度不差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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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越南村寨茅草房

听胡子排长说,前不久我军一个先进雷达站被敌特工炸毁了,胡子排长的一个老乡在那个部队,他老乡说死了好多人。总参和昆明军区都来人调查了,有士兵反映,雷达站被炸那天下午,有两个穿四个兜的军官来找老乡玩,四川口音,扔给哨兵一盒“大重九”烟,哨兵放他们进入雷达基地,但这两个人进去后并没见出来。根据这个情况,那两个军官很可能是化了装的敌特工,在雷达基地潜伏了下来,夜静时里应外合炸毁了雷达。负责守卫的部队在警戒上存在很大漏洞,给军队造成了重大损失,先进雷达是国家花了上亿元外汇从西德进口,只要越南一打炮,雷达屏上就会显示出敌人炮阵地的精确坐标,越南的飞机一升空,雷达屏上就立马显出来了,非常先进。

下午四点,班长和王国良值班,我和连长去后山清泉池洗澡。现在是雨季,水流挺大。这么高的大山,水竟然也能跑这么高,让我这个出生在中原的孩子感到稀奇。云南这个地方,山清水秀,真是好风景啊。要不是打仗,就算走迷了路也不可能到这里来。话又说回来,要不打仗,我真的不想走了,落户到这里该有多好。

连长把手枪顶上火,连同香皂放在水池边芭蕉叶上。这水真清彻,几条小鱼苗在水中游来游去一点不怕人,还围着我身上咬,咬得我痒痒地。我用手逗它们玩,不忍心伤害这些小生命,希望每天来洗澡都能见到它们。

连长要我为他搓背,我用力使劲的来回搓。连长笑着说:“错了,向一个方向一下一下的搓,你来回搓灰又长上了,这样效果不好。”

连长问我在老家有没有搓背的习惯,我吱吱唔唔的说:“有......是有......”

连长笑我说:“有个屁,我也是到部队才养成搓背习惯的。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在山上放牛,把牛往山上一赶,就去河里洗澡啦。洗得了澡,牛也吃饱了。赶着牛回家,脖子上、背上的灰还没掉,呵呵。”

听了连长的话,知他也是农村人,也就没啥不好意思了。当兵前,我还真没有搓背的习惯。

我说:“我在家放过羊,没放过牛。”

连长说:“我羊、牛都放过,每天晚上回家时,把捉野鸡的笼套放好,第二天一早,准能逮着一只野鸡。把野鸡腿和翅膀用草捆着,然后去河塘边挖些黄泥巴来,把野鸡用黄泥巴活生生包成圆球状,放火上烧。泥巴烧干时,敲碎泥巴,那鸡肉好香啊,哈哈......”

我笑着问:“那鸡毛呢?”

连长说:“鸡毛没了,很奇怪。但泥巴不能太硬,也不能太稀,能把鸡包着就行。烧好后,再把野鸡肚子里内脏陶掉,就可以吃了,我们金寨山上可多野鸡,有时还能遇到野猪。”

说话间,一只野鸡“咯咯咯”的从灌木丛中飞起来,又钻进杂草丛中。野鸡跑过之处,杂草嗦嗦的晃动着。连长说有情况,呼隆从水中站起,拿起池边的手枪,我也同时跳出水池拿起冲峰枪,我俩赤身裸体躲在乱石杂草中,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不一会,离我们二十几米远的山道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脚步声远去,我登高一望,发现一青壮年男子身背竹篓,百姓装束,向山下走去。

注:这条山涧小道,从芭蕉坪通过来的,直接下山就是那马村和我军高炮阵地。越南特工队曾无数次从这里通过,一般都是百姓装束。由于越南和我国都是亚洲人,长哩差不多,脸上又没写他是特工,我们观察所人员每人都在这条路上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和王国良、颜峰每周要下山两次或三次往山上背送给养,每天至少一次去后山背水。经常迎面遇上百姓打伴的青壮年男女,他们大都身背竹篓,篓里放些青菜一类东西,男的身材强壮,女人略显精明,根本不象山里普通百姓。由于我们相遇时枪不离手,二人或三人之间常保持距离,警惕性极高,遇到时谁也不招惹谁,因而平安无事。

由于不敢肯定对方就是敌特工,更不好开枪,打错要犯错误的。有一次,我一人在小道上和一健壮男人相遇。当时我上山,他下山,情况对我不利,我背几十斤重的东西,只好拐进一片草地大石后。假装撒尿,打开枪机,那男人似乎也很警惕,他的背篓好像不重,远去后我才继续上路。那马村79年到89年从不遭炮击,没有炸坏一间民房,大家传得最多的是那马村有姑娘嫁到越南军方高官。但还有一点大家没有注意,这个那马村也可能是越军在此设有一个秘密联络点。

六连侦察分队在此战斗数月,经常出入那马村,能保持零伤亡,也托了那马村不遭炮击的福。联络点只是我的怀疑和假设,希望这句话不会伤害到那马村的众乡亲。

(第五章 越南女兵 精彩明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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