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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我养我的家乡上了九年学，算算担任过班主任的老师不下十个……时光荏苒，光阴如梭，眼下我已届中年，孩子都大学毕业了，不知为何，近些年来，对老师的怀念时常涌现心头，经久不息，愈来愈浓。 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是邻村一位姓郭的老师，他的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也许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在农村，小辈人不兴直呼长辈大名。我们称他郭老师，他的同辈、老辈人叫他“郭瘸”（他一腿伤残，用拐杖走路，当时乡下这样叫也很自然，绝不含侮辱之意）。至于他教过哪些课文、纠正过哪些病句、错字，全让时光的烟云给淹没了，没有一点印象，然而一些小事，却深深印在脑海中，至今都历历在目。 一是他经常表扬衣着朴素、生活俭朴的同学，说：“父母用血汗钱供你们上学，是学文化、学做人的，孩子家到一起不能比吃、比穿……”久而久之节俭、朴素成了我们的班风，大家除了比学习外，铅笔看谁用的时间长，书本看谁保管的好，穿衣服也只比干净、整洁……母亲给我改做一件父亲穿过的旧衣服，黑粗布、铁纽扣，这种纽扣也是从父亲当八路军时的旧军衣上拆下的，属根据地土法加工产品，周边毛糙，不注意还会挂手——五十年代国内还没有塑料，没有有机玻璃，洋的是光灿灿的铜纽扣，土的是传统布纽扣，孩子时的我，为这件衣服和母亲睹过不少气，嫌铁纽扣不土不洋，觉得穿出去不光彩，找种种借口不愿穿。郭老师当了班主任，不知不觉地我也随了“大流”，而且渐渐“挤”到了因朴素而受表扬之列。这件衣服穿到了不能再补补丁的时候，才被母亲拆撕糊了嘎巴（北方做鞋底、鞋帮用的布板） 二是郭老师经常早早起来，一拐一拐地村里村外转，看到哪位同学在干活，或拾粪了，或扫地了，都是他到校后表扬的素材，时不时还给我们讲一通他的理论：什么勤劳、吃苦才能成人啦，什么先成人后成才，不成人，才有何用啦！等等。当时似懂非懂，但放学回家后的劳动却越来越主动、越来越卖劲。当然，相当的动机是给郭老师看的…… 这些年，国家富了，个人也富了，穿着色彩亮丽、制式统一校服的学童，完全没有必要再鼓励他们去穿有补丁的旧衣服，但是，培养孩子勤劳勇敢、艰苦朴素、助人为乐、善良正直等优良品质，不但是事关孩子一生的大事，更关系到民族、国家的前途，无论个人还是民族，优良的品质是力量、是强大根基，更是民族能屹立于世界之林的根基。须知眼下这些千家万户的“小皇帝”们，才是我们民族、国家的未来！ 几年前父亲告诉我郭老师病故了，当时我沉默了许久，后悔从未给老师写过信，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忌日，远离家乡，也没能去给他老人家扫墓，不过这无关紧要，把长期积压在心里的话写出来，也是一种最好的纪念，老师会听到的，我相信。 1988年8月于川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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