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层小楼是王斌和已故妻子的家 在江苏句容市后白镇一座村子的空地上，工作了一天的王斌将拉水泥的卡车停稳后，疾步回家做晚饭。 4月末，"患癌女子 '求死案'一审宣判"的新闻在网络上刷屏，而王斌正是这位患癌女子的丈夫，也是协助妻子求死的从犯，句容市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王斌有期徒刑2年，缓刑2年。妻子被车撞的那天，王斌就站在不远处观看整个经过，"很痛苦!" 尽管都在句容，但王斌夫妇和儿子一家并不生活在一起。妻子过世后，王斌才回了老家独自生活。此前，夫妻俩常年在外租房住，极少回到这座墙体已经剥落的自建房。关于妻子的生活痕迹，老家的房子里多是她临走前被病痛折磨的样子，以及喝农药寻死未遂的过往。走在路上的王斌很少与迎头相撞的村民打招呼，彼此之间并不熟络。关于王斌为何帮助妻子寻求朋友撞死的案子，村里一直流传着两种说法，一种正如王斌所说他希望被病痛折磨的妻子早日解脱，另一种，则说王斌和主犯徐红伟意在撞死妻子吴敏(化名)后的保险赔偿金。 背负着刑罚和传言在身，王斌在一审后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拉货的工作。早上7点出门的他，要忙碌到下午5点才会开着卡车回家。他的代理律师刘国林说，王斌在抓紧时间挣钱，以偿还为妻子治病欠下的20多万元债务。、 幸福的泡沫 回到家的王斌做起了晚饭。炉灶上热着前一天煮的猪脚汤，他打算拿剩下的猪脚汤泡开上一顿没吃完的饭。灰色的水泥墙罩着一张素色的桌子，不大的桌子上杂乱地摆着各种吃食，王斌硬是从中挤出了放一份饭菜的空间，就着一瓶啤酒默默地吃起来。每到这个时候，王斌就会想起有伴的日子，以往拉完货回家，等着他的是三四道热乎乎的菜，妻子也和他一起吃饭。妻子在时，家里都是干干净净已经洗好的衣服，现在需要王斌自己动手了。十分想念的时候就去给妻子上坟，4月22日，王斌呆坐在墓碑前，回忆妻子临死前说的那句:"你对我好我知道，来生我还是跟你。" 美好的日子似乎和王斌的关系不大。在他叔叔的眼里，王斌是个苦孩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经离世，什么也没有给儿子留下，小学毕业的王斌通过烧锅炉、到处运货攒下了积蓄，在老家建起自己的房子，娶了门亲，后来也给儿子准备了一套房。 在妻子没生病前，王斌自认家里的经济状况在后白镇属于中等偏上水平，他说养活吴敏完全没有问题。妻子没有工作，她帮助王斌持家，十分节约，夫妻俩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在叔叔看来，王斌夫妻非常恩爱，"他们从来不吵不闹"。 等到儿子到了适婚年龄，王斌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再借了点钱，在句容市给儿子置办了一套房子。"小家伙哪里有钱，只能用老本。"至此，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他们在市里的房子似乎宣告这家人彻底搬离了落后的老家，一个以老人居多、年轻人已经外出的地方。 儿子结婚和妻子患病是前后脚的事情。在结婚这件事上家里的钱已经用的差不多，2008年妻子被诊断出宫颈癌，手术治疗和长期化疗把这个尽管不富裕却还算幸福的家庭带入了绝望的境地，一年六七万元的治疗费用使得捉襟见肘的生活拉开了序幕。 王斌的说法是，他和妻子两人担心病情传染家人，于是从儿子家中搬离出去，在句容一年9000元租了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来家里的客人很多，三天两头的有人来，房间多一点方便，也没什么小户型，刚好当时有这么一套就租下了。" 后来吴敏病情加重，王斌减少了工作量，专注在家里照顾妻子。王斌自己说原本他靠拉货一年能挣十万多元，照顾妻子期间，家庭收入锐减了一半，做饭、洗衣的工作转移到了王斌的身上。 吴敏生病了九年，如果不是她闹自杀，王斌觉得日子还能过下去。他说他有十分孝顺的儿子和儿媳，在妻子生病的时候，因为上班的原因，儿子只能起早贪黑地来问候吴敏。"天天来，他妈妈有什么事情，他都关注到，能理解小家伙，男人不能不工作，这讲的是真话。" 临死前的绝望 后期，吴敏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时常呕吐，医生告知她没有多少日子了。一段时间，吴敏索性通过去各地旅游的方式缓解心中的绝望。旅游是吴敏独自成行的，丈夫并没有陪着去，王斌回忆起来说，妻子之所以没带上他，还是节俭的心态在作祟，留他在家工作，这样能抵消吴敏在外面的花费。 吴敏的病情每天都在加重，后来就出不了门了。据王斌称，2017年，吴敏化疗了二十多次，病痛的折磨，使得吴敏日渐消瘦，有时候躺在床上不能做过多的活动，王斌形容吴敏的痛苦是:"有时候一天吐十个小时以上，从黄色液体吐到黑色液体，停不下来。"受病痛折磨的吴敏想到了自杀，她不愿意死在出租屋里，特地回到了后白镇上的老家，第一次自杀在2017年5月，通过喝农药的方式，王斌的叔叔说他见到的吴敏"痛得不得了"。好在自杀被及时发现，送去医院才救了回来，因为王家和老家的亲戚联系不多，住在自建房隔壁的叔叔也是在事后才知道这件事。 王斌说妻子自杀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才想到找人撞死自己。吴敏联系了很多人，但她的请求都被别人拒绝了，没有人敢答应。起初，王斌听到妻子的想法觉得十分疯狂，坚决不同意。王斌说，吴敏为了说服他，频繁给他下跪，还说撞死她的是别人，不会连累到王斌。"有时候见我不为所动，她就放下狠话:'如果你不同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看着痛苦中的妻子，和日复一日的下跪，王斌说他动摇了，并且默认了妻子的想法。王斌不满网络上流传他和妻子一起打电话请求徐红伟的说法，在他眼里，他只是待在妻子旁边，由吴敏一天一个电话地恳求徐红伟，并且商量实施的办法。 在这过程中，因为害怕事情连累到自己，王斌没有多说话，只承诺徐红伟事后不会找他麻烦。据庭审时透露的信息，吴敏曾问过徐红伟他的车子是否有保险，在徐红伟说保了100万元后，吴敏才请求徐红伟撞死自己，并许诺事后保险赔付下来的钱除了丧葬费，其余均归徐红伟所有。一番请求后，2017年5月，徐红伟终于点了头。 按王斌的说法，徐红伟是吴敏在上小学时就认识的朋友，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徐红伟说过什么话。吴敏生前曾说是看徐红伟老实，所以才找他帮忙。王斌在说起这件事时曾称，他没想到徐红伟会答应，"就是个'傻X'!"对于吴敏曾提到保险赔偿，王斌老家的村民中还有一种说法，"起初是商量王斌和徐红伟各拿赔偿金的一半，最后他老婆说给王斌一点就可以"，撞人是出于"帮忙"还是出于贪婪，如今已经没有人说得清。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