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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19日，驻守在北川龙尾隧道附近的执勤人员们正在对出入北川的行人进行盘查。全副武装的他们正在询问一位穿着蓝布衫农民模样的人：“你说下一这部手机、这张叫何牧的身份证以及包里的卫生巾是从哪里弄来的？另外，你是什么时候进入北川的？带着这些东西你打算到哪里去？”一个布满灰尘的黑包、手机以及一些零散的东西摊在地上。 穿过龙尾隧道的时候，邓大姐一边用手抹着汗水一边对我说：：“刚才那些人检查那个人的时候，我很想说，那个人一看就是傻子，哪有正常男人装女人用的卫生巾的？有个人还问我到哪里去？我对他说是特意从外地赶回来找老公和孩子的。”出了隧道，发现因隧道旁边的大桥已经断裂，邓大姐有些着急了：“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座桥倒了！现在没办法只能翻山找路回家了，可我不知道该翻过哪些山路才能走回家！” “不怕你笑话，我是地震两天后才从工友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得知老家北川发生了地震，我赶快从打工的地方坐火车到宝鸡再转车到绵阳。到了绵阳我就四处打听老公和孩子的下落，谁知我在体育馆转了两天连我们生产队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更别提见到我的家人了！”满头大汗的邓大姐边走边无奈地告诉我寻亲的经历。 跟随着部队救援队和本地灾民翻山的邓大姐在经过一座山峰的时候，她喘着粗气告诉我：“你是外地人不知道这座山以前的样子，它原本是座不小的山，可我刚才在桥下找路时发现山已经少了一半，原来在半山腰还住着几户人家，估计半个山都没了后他们存活的机会不大。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说老天爷为什么要来造孽呀？” 山峰都比较险峻，在爬山时，邓大姐一边抓住身边的杂草稳定身体再往上爬，一边还不忘记叮嘱走在她前面的救援人员让他注意安全，她说：“小兄弟，你们应该都不是本地人吧？我是本地人所以知道山路危险，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没有路的山路，走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个地方以前根本是没有路的，现在新开的这条路也很滑，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走。小兄弟，你一定要小心，估计前面连这样的路都没有了。” 邓大姐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为了防止背包在翻山的时候滑落还特意用布条和绳子又加固了一圈。邓大姐说：“我家的大女儿叫小勇，17岁了，长得个头都快有我高了。大女儿的模样长得和我差不多，村子里的人都说女儿长得像我。对了，前面的小兄弟，你们去过白坭乡吗？如果有人去过有没有看到一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小丫头？”看到救援人员们都摇头，邓大姐很伤感地低下去不吭声继续赶路。 路过倒塌的居民房，邓大姐还会在房子前稍微停顿一下，她说：“我们家也是这样的房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次地震来得这么凶，沿途全是这样倒塌的房屋。我现在也不知道家里的房子有没有倒？更不知道这次回来能不能见到我的老公和两个孩子。现在我的心里真的很着急，恨不得马上飞回家，这真让人恼火!” 中途在山上休息的时候，席地而坐的邓大姐小声地告诉我：“今天早晨一大早我就匆忙往北川县城赶，等我好不容易快走到县城的时候，我站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山坡往里看，这才发现整个县城都被地震震得快没有了！看到这些，当时我的腿就挪不动步了。你说，连县城那么结实的房子都被震没了，我们家本来就不结实的房肯定早就被震没有了！”说到后来，邓大姐忍不住伤心起来。 沉默良久，等邓大姐再次和我说话时，她的语气中多了很多寻亲未果担忧和失落：“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从这里走到我家，不知道这条路到底通不通，老实说我真的没有半点把握。自从回来后，当我得知北川县城死伤了那么多人后，心里就凉了半截。刚才有位从山上下来的老乡说前面的山上到处落石头，老乡劝我不要去了最好转身。可我想来想去舍不得掉头，如果这次我的老公和孩子因为地震不在了，我肯定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我真后悔外出打工，这次我从打工回来的路上，在火车上我的心里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当我赶到体育馆看到躺在地上那么多受伤老乡时，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没有出去打工的话，就算是地震让我们一家人都死掉，好歹我还能和老公和孩子在一起呀！虽然和我老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说是不是？”说到这，邓大姐一直噙大眼角的泪水瞬间滑落，顿时泪流满面。
停顿片刻后，她又担忧地说：“我家里除了女儿，还有一个儿子，13岁了。目前在读中学，我的心里很担心他。今天我也不知道晚上能走到哪里，虽然现在我已经累得快没有知觉了，可我不能停下来。从我回到绵阳这几天来几乎在不停地走路到处打听我的老公和孩子的下落，我的脚也磨出了血泡。刚才我心里绝望的时候真想直接从山上跳下去算了，这样一了百了。我太担心这次匆忙赶回来后见不到我的家人，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应该怎么办？”
“以前每次我从外面打工回家，会在外地特意为他们买一些好吃的东西带回来。这次听到地震的消息，人都呆了，匆忙回来什么都没有买。你看我手上提着的这袋食品，是在路上的好心人看我实在走不动路了送给我的一袋食品。虽然一直觉得肚子很饿但是我舍不得打开吃，我想如果在这场地震中我的孩子们都没有事的话，好歹我还给他们带了一点吃的回去了。”邓大姐说完这句话后继续赶路。 后记：如今的邓大姐和她的家人们继续外出打工挣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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