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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文 | 思稼 六州歌头·寄稼轩承旨 刘过 寄辛承旨。时承旨招，不赴。 斗酒彘肩，风雨渡江，岂不快哉！ 被香山居士，约林和靖，与坡仙老，驾勒吾回。 坡谓西湖，正如西子，浓抹淡妆临镜台。 二公者，皆掉头不顾，只管衔杯。 白云天竺去来，图画里、峥嵘楼观开。 爱东西双涧，纵横水绕；两峰南北，高下云堆。 逋曰不然，暗香浮动，争似孤山先探梅。 须晴去，访稼轩未晚，且此徘徊。 众所周知，辛稼轩作为“词坛飞将军”，凭借着雄浑词作，在豪放词派中奠定了不可撼动的地位。其实，在稼轩的耳濡目染之下，南宋时期形成了一个秉承辛弃疾豪放词风的诗词流派——辛派。 辛派词人主要有陈亮、刘过和刘克庄等，他们在稼轩词风的影响之下，作品意象宏大肆意、风格雄豪悲壮、意境慷慨激昂，以抗敌爱国、感抚时事为主要创作内容，使词进一步散文化、议论化。 刘龙洲不愧是辛派词人，此词劈头三句，就是豪放之极的文字。“斗酒彘肩”，用樊哙事。《史记·项羽本纪》载“樊哙见项王，项王赐与斗卮酒与彘肩。”樊哙在鸿门宴上一口气喝了一斗酒，吃了一只整猪腿。凭仗着他的神力与胆气，保护刘邦平安脱险。作者用这个典故，以喻稼轩对自己的招揽与延请。稼轩与他皆为天下豪士，则宴上所食自与项羽、樊哙相若也。 然而就在词意奔注直下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词人竟被几位先贤文豪勒转了他的车驾，只得回头。笔势陡转，奇而又奇，当真是神来之笔。 香山居士为白居易的别号，坡仙就是苏东坡，他们都曾牧守过杭州，留下了诸多名篇佳作。林逋梅妻鹤子隐于西湖孤山，布衣终生，死后被仁宗亲谥“和靖先生”，尤擅作诗。 作者为何要把这些贤哲前辈扯到一起呢？因为他们都曾深情歌咏过这里的山水，实际上早已与杭州西湖的湖光山色融为一体。东坡有“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妙句。白乐天也有“一山分作两山门，两寺原从一寺分。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寄韬光禅师诗》）等讴歌余杭天竺寺的名篇。而林和靖呢，他结庐孤山，更是吟唱过“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赏梅佳句。 将不同时代的文人放在一起，也体现了词人想象的独创性。刘勰论诗主张“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东坡也说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词人掇拾珠玉，别出心裁。 刘过的行辈比稼轩要晚，地位也相差悬殊。但他照样不拘礼数地同这位元老重臣、词坛泰斗呼名道姓，插科打诨。这种器量胸襟不是那些镂红刻翠、秦楼楚馆的词客所能企及的。 刘过与辛弃疾交往颇深，后世传为佳话，宋元笔记中就有多段二人交游的逸事。 元人蒋正子的《山房随笔》细述了他们相识的过程：辛弃疾在浙东为帅时，刘过慕名而来欲结交，门房见刘过只是一介布衣，势利眼发作，坚决不让其入内，刘过愤然与门房争执。辛弃疾听见声音召门房问话，门房不免添油加醋地搬弄刘过的是非。稼轩由是大怒，本想将其逐走，幸而此时陆游与陈亮在侧，二人把刘过大大夸奖一番，说他是当世豪杰，善赋诗，不妨一见。 辛弃疾这才让刘过进来，斜眼看他，冷冷问：“你能写诗么？”刘过说：“能。”这时席间正上羊腰肾羹，辛弃疾便命他以此为赋，刘过笑道：“天气太冷，我想先饮些酒。”辛弃疾赐酒，刘过接过，大口饮尽，一时手颤，有酒液沥流于怀，辛弃疾就让他以“流”字为韵。刘过随即吟道：“拔毫已付管城子，烂首曾封关内侯。死后不知身外物，也随樽酒伴风流。”稼轩闻之大喜，连忙邀他入席，宴罢还赠他不少财物。 后来辛弃疾在京口为官，一日大雪，辛率众幕僚登多景楼观雪景，刘过出现时的模样很“魏晋”，敞着衣襟，穿着拖鞋，一幅懒洋洋的样子。辛弃疾大概很觉碍眼，有心刁难，便命刘过赋雪，并以“难”字为韵。不想刘过张口即吟道：“功名有分平吴易，贫贱无交访戴难。”辛稼轩赞叹不已，自此二人遂为莫逆之交。 俞文豹《吹剑录》云：“此词虽粗而局段高，固可睨视稼轩。视林、白之清致，则东坡所谓淡妆浓抹已不足道。稼轩富贵，焉能凂我哉。”这首词的体制和题材都富有创造性，它大起大落，纵横捭阖，完全解除了格律的拘束，因而显得意象峥嵘，运意恣肆。当然像这样调侃古人、纵心玩世的作品，在当时的词坛上的确是罕见的，也难怪刘过的好友岳珂要以“白日见鬼”相谑。 文：思稼 主播：一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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