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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成为一条溪流，从崎岖的山岩上走过，我的爱人是一条欢畅的鱼儿，在我的浪里游来游去；我愿化作一片山林，在奔腾的河两岸矗立，我的爱人是一只叽叽叽喳喳喳的小鸟，在我的枝桠里筑巢睡去；我愿是那天边一朵云彩，在广阔的空中飘荡，我的爱人是一抹西沉的斜阳，在我苍白的脸上亲吻歌唱。 赵平是我认识的最牛逼的路痴。 他有一辆二手的桑塔纳，是挣了半年的外快钱买的。因为是熟人，而且车子已经破得蛮有风格，价格不算贵，所以他咬着牙买下来，还经常带着我们去野炊。 他和女朋友晶晶分隔两地已经有三年。为了创业，赵平从浙江跑到无锡，把女朋友晶晶扔在浙江老家。他们经常会吵架，赵平脾气急，说话声音会很大，但基本上属于那种说完就忘的人。他的确特别健忘。走了好几趟的路，他都能把车开着绕高架一直转，就是不下来有一次，晶晶赶着夜里的火车来无锡，下了车站，打不着车，就打电话让赵平来车站接她。赵平该死的破车连个导航都没有，就自己那么瞎摸，硬是顺着道把车开到了无锡东。那一晚，晶晶最终只得在站前宾馆睡了一夜。 赵平去无锡站接人，结果开到了无锡东。晶晶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经常会吵架，在一起吵，不在一起就在电话里吵。吵架的大致原因是，公司业绩不好，晶晶认为关掉公司找个班上上，图个安稳。赵平认为虽然公司暂时不景气，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创办的，不想就那么轻易地关掉。 我当时上大二，对于他们聊的这些都不太懂，也插不上话。 吵着吵着，晶晶来无锡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他们在2013年春节正式分手。晶晶家里人给她安排相亲，是个批发商，义乌人。 从浙江回来，赵平还是天天搞着公司那些事。 我劝赵平别太难过。他说：“为这种女人难过值得吗？想想真是后悔当初还跟她谈婚论嫁。这个见利忘义的女人，不要也罢。” 我说：“这么讲也不妥，毕竟你们长期分居两地。” 赵平点着一根烟，说：“这个女人，我天天做梦都梦见她。”说完，他被吐出的烟熏哭了。 第二年实习时，我就跑去赵平的公司，每天跟着他到处跑客户，谈合作，累得想哭。有一次，我陪客户喝多了。赵平开着车赶到酒店楼下的时候，我已经拿着合同书趴在旁边的花池旁作匍匐状。他扶着我爬进了他的桑塔纳，说要送我回家。 等我酒醒，车子停在高速下面的小道上，上去就是长江大桥，过去就是靖江。 我一脸茫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问他：“这是哪儿？” 他指着不远处的大桥，说：“江阴。”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车子快没油了，我就没敢上去。” 我当时真的是啥心情都有，啥心情又都没有。我问他：“一路上，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他说：“我就那么一直往前开，你说我为什么就不知道回头呢？” 我安慰他说：“没事，没事，咱们再开回去嘛！下次装个导航仪。” 赵平说：“我一直都是往前开，从来没有想过回头是什么样，开着开着把晶晶给弄丢了。她告诉我，她以前很爱很爱我，但是现在觉得跟我不是一路人，我往前，她原地，越来越远。我一直很怨恨，不就是不爱了嘛，干吗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可是，就在刚才，我想通了，感情这种事是勉强不了的。很多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出来创业，我们是不是该结婚了？是不是都有孩子了？我去你大爷的创业。” 我说：“别嘚吧嘚了，赶紧找个地方把油加了，回家。” 因为我酒气还没散去，还是赵平开的车。哎，这个男人的脑袋被驴踢过了吗？又不知道他把车开哪里去了。算了吧，就那么开下去吧，开到哪儿就是哪儿。也许开过瘾了，他就知道回头了。 赵平就那么开，一会儿在公路上，一会儿开到田里去，时而黑夜，时而白昼，开累了就休息，在路边小饭馆点一盘猪头肉，一碟花生米，再点两瓶啤酒，醉了就在车里沉睡。也不知开到了哪里，周围全是农田，一眼望去，满地的生机，远处的矮山上种着大片的果园，路边清清的河水可以看到水底的游鱼。 我愿成为一条溪流，从崎岖的山岩上走过，我的爱人是一条欢畅的鱼儿，在我的浪里游来游去；我愿化作一片山林，在奔腾的河两岸矗立，我的爱人是一只叽叽叽喳喳喳的小鸟，在我的枝桠里筑巢睡去；我愿是那天边一朵云彩，在广阔的空中飘荡，我的爱人是一抹西沉的斜阳，在我苍白的脸上亲吻歌唱。 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要吟唱，却被那老破的桑塔纳气晕。开到快到镇上时，车子抛锚，哼哼着就是不动。赵平说：“开了这么久，也该报废了，推到镇上把它卖掉。我们坐车回家。” 那辆车真是当废品卖掉的，一共卖了两千多块钱。临走前，赵平在座位下面发现了晶晶以前送给他的车子吊坠，丢了那么久没找到，原来在这儿。 他拿起那个吊坠，拉着我就往车站走。 我问他：“你可知道车站在哪儿吗？” 他说：“不知道啊，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路边有公交站，到那里肯定去车站的车。” 一路上，我问他那个吊坠的事。他把吊坠扔给我，说：“晶晶第一次来无锡时，我带她去了苏州灵岩山拜佛。晶晶向寺里的师傅求了个符给我，做成了吊坠，上面还有我的名字。说是里面有对我们的期望，现在人都没有了，还期望个屁啊？留着还有还有什么意思啊？” 说着，他就把吊坠往地上一摔。外面的玻璃碎了。我拿起里面的小纸条，随手塞进包里。 所有的回忆都和那辆二手桑塔纳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赵平在上车前，呆呆地望了那个废品站好久。 我想，他是不是故意不认识路，故意开着这辆破车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然后把它和他们的回忆一起全部都丢掉？ 回到无锡后，赵平更加拼命忙公司的事。也许是时来运转，之前我“喝瘫”签下来的合同，是一笔大单子。赵平那个活儿做完，赚了一笔钱。后来，他接连上了好几个项目。公司一下子活起来了。一年后，赵平换了一辆新车，到上路时花了15万。公司现今雇了20多个员工，下面有职业副总帮他打理公司，他没事就开着新车到处兜风。 毕业后，我离开赵平的公司。临走前，他告诉我，晶晶跟那个批发商分手了，批发商背着她乱搞，晶晶一气愤，就退掉了亲事，原本是年底结婚的。 赵平冷笑道：“真是报应啊！” 今年过年，赵平发来一张站在雪里的照片，告诉我这是他浙江老家。 后面，他还补发了一大段文字：今天，我从上午10点驱车6个多小时，路程两百公里，在五点半之前赶到晶晶所在的县城，不为别的，只为给晶晶一份生日礼物，给晶晶早该有的温暖，不求她能感动，只希望晶晶能够接受和原谅我当初的桀骜和固执，如今我终于学会认路，不再固执往前。一段爬坡的路，我下了车一直奔跑，当我看到晶晶站在路口，看见她冻红的脸蛋和耳朵，那一刻，我丢掉手里冰冷的玫瑰，愣在了那里…… 然后呢？赵平，然后呢？ 然后，晶晶哭了，走到他跟前，说：“我一直在等你。” 据赵平后来说，当时他整个人都蒙逼了，冻僵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只是头还能上下拨动。 赵平艰难地抬起脚，踩过深深的雪，满脸是泪水，对着晶晶说：“晶晶，对不起，我摸着路了，现在，我可不可以娶你？” 故事说到这儿，也基本接近尾声，和小时候的童话故事一样，他们俩最后幸福地在一起了。 我知道这个故事并不出彩，其实一段感情，干吗非要那么出彩不可呢？ 我愿成为一条溪流，从崎岖的山岩上走过，我的爱人是一条欢畅的鱼儿，在我的浪里游来游去；我愿化作一片山林，在奔腾的河两岸矗立，我的爱人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在我的枝桠里筑巢睡去；我愿是那天边一朵云彩，在广阔的空中飘荡，我的爱人是一抹西沉的斜阳，在我苍白的脸上亲吻歌唱。 后来有一次，我收拾东西，偶然翻到了背包里的那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爱情是水，爱情是光，它们一直都有，贯穿着你的一生，直到离开，但是如果此生没有你的话，纵使拥有全世界，我也只是个孤独的可怜人。 在一往情深的日子里，谁能说得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苦？什么是甜？只要知道认定了就勇往直前，要输也要输得有情怀，要嫁就嫁给幸福。 亲，你相信这世界有真爱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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