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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量访谈

 木蘭猫不睡 2018-05-24

  翟倞(以下简称翟)

  郝量(以下简称郝)

  翟: 和郝量是老朋友了,我对他那种有古典气质的绘画一直很感兴趣,对于古代中国画和近当代国画也在不断的了解学习,我认为古代中国画的面貌和近代中国画的面貌是非常不同的,明朝以前是把艺术家天才的部分和不羁的个性隐藏在画面内,也就是说作者在作品后边,就和古诗一样,我觉得这一点对重建当代中国文化精神特别重要。

  郝: 翟倞从一个非中国画专业的角度看待中国画和我们学习中国画的人有很多不同,因为他们看到的中国画会更宏观,如庐山外的人看庐山,全貌也许会更加明显,不像我们会拘泥于一些好看的景点,走走停停,对整个状况可能没有一个宏观认识。你说到把艺术家的天才涵盖在画内,不过分彰显。这是中国画一个很重要的美学问题。深入研究一张张古画我们会发现艺术家的才气通过画面也是光芒四射的,但这种研究是要一个过程的,并不是马上就能把握到,像宋代的一些绘画基本上都是对事物客观的描绘,有些接近于早期文艺复兴的绘画,方法略微有点笨拙感,这就很容易看不到一个画家的个人特征,因为可能他们画一个桃花都有一个固定的方式和审美,但是当我们深入学习进入到中国画审美体系之后,就会发现其实对一朵桃花每个画家都有不同认知的,在画桃花的同时把画家当时的情绪和他所处的社会坏境涵盖在里面了,比如说北宋的全景桃花,那种旺盛性和南宋折枝桃花带给我们的凄凉感就大相近庭,因为从北宋的盛世到南宋的偏安一隅,社会结构变了人的状态也变了。我觉得画家的个性是在一种共性当中去彰显的,但是这种消磨个性的东西又阻碍了中国画的当代性发展。研究如何让中国画具有当代性应该从这点切入。

  翟:你刚才说到希望能更宏观的看问题,现在世界艺术体系是在西方语境下,你是怎么以东方身份进入这个语境的?中国古代绘画受到贵族阶级的影响,社会结构的改变也会影响到我们对艺术的判断,过于私人化的体系会影响文化之间的交流。

  郝:你提到了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中国政治结构和士大夫精神影响到整个中国画的发展。徐累老师也提到过这个问题,就是我们所说的文人画,他认为文人画使中国画提前进入现代主义,提倡与客观现实保持距离把个人彰显到画面内,你会发现文人画产生之后中国画的样式和风格更多样,个人的风格语言更明显,但写真传统没有得到更好的延续与完善。 文人画艺术体系并不能成为与国际交流的平台,因为这套文人画系统太个体化了,他是一个完全根植于名族传统的东西,这种封闭式现代 主义没有一个出气口,能够让其他文化进来,这就是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现在来做当代性探索,反而要把绘画语言客观化,才能与外界更好的交流对接。

  翟:这就如同镜像,是最直接跟别人交流的一种方式,不同国家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都能够看得懂。大家都在谈现代主义但是真正的现代主义是什么?我觉得不是几个典型艺术家体现出来的状态,应该是文学·歌剧·音乐等等叠加起来的一个整体才叫做现代主义。用这个概念反过来看,文人画可能是当时对宫廷院体画的一个反抗,就像文以载道一样,画家会把他的人身观和价值观寄托在画面上。实际上我也在定位什么是油画传统,是法国浪漫主义吗?是文艺复兴?我认为可能还要往前,文艺复兴之前才是油画传统,这样才能发现一个整体的脉络,国画也一样。

  郝:从中国画本体入手进行当代性探索,有一个核心问题就是要找到源头在哪,不能是割裂似的从哪一块入手,要了解晋唐宋元到明的发展脉络,才会知道中国画为什么会产生那么多变化,必须深入的理解之后,你的作品才可能呈现出一种当代性,我也经常在考虑一个问题;当代和古代其实是一个道理,很多时候就像是镜子里与镜子外,电流的正负两极。以前我们看待西方现代主义这条线索时,我们会认为他是割裂的,反抗的。最近几年我去看了很多欧洲的博物馆也看了很多书,发现他们现代主义的传统也是有脉络的,并不是凭空创造的,也并不是一味的反对之前的东西。我们现在学习的一些美术史把问题简单化了现象化了,核心的东西还是一个社会结构的变化影响到整个文化的发展,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中国画的当代性就很难来谈。

  翟:西方有的理论家把现代主义的启蒙推到了500年前,所以他们的现代主义并不是空穴来风。国画的发展必须要找到一个脉络,到底是怎么发展出来的,如果能把这条脉络整理好那他本身就具有当代性,当代性也可以叫做某种特殊的文化性,不 仅仅是看一个人画的东西怎么不一样,怎么特殊,而是要看它与整个脉络的关系,比如说把毕加索非洲风格的 绘画放到现在,他可能就没有当代性了,因为他失去了文化性,只是用桥接的方法做出一些新东西,我觉得这种做法用到现在是很难成立了。 郝:说到毕加索这种现象,可能是战后整个欧洲的一种状态,会出现那么多迅速的东西,因为他的文化结构还是被破坏了,有一个文化迷茫期,那种对文化的怀疑会产生很多异样的东西。我感觉这几年的当代艺术有点回归欧洲古典传统,很多艺术家作品中都有一种古典性,比如波渃曼斯,里希特。这点能够很好的借鉴到中国画当代性的探索中,我们晋唐到宋的写真传统可以将绘画语言客观化,语言的客观化对中国画当代性探索非常有帮助,不会在绘画技巧上过多的盘旋,可能就会注入更多的个人想法与观念,技巧也就得到升华。

  翟:回归可能更符合当代性,对于艺术家来说最好的东西其实就是本名族的东西或者是一个传统体系里的点。

  郝:就我自己的创作而言,我所需要的传统可能并不是大家都认识的 那个传统。了解了整条线索之后,找到的东西反而是被历史忽略的东西,它可能在一段时间是主流,却在很长一段时期是被抛弃的东西,我所做的事并不是创新,只是把已经丢掉的东西重新捡起来,再来用这套方法认知世界,解构我感兴趣的问题。

  翟:创新的这种使命已经结束了, 现在有意思的地方不在于创新而在与拿不同的东西如何把它组织的更好,就像你找到了被大家忽略的资源,再把它拿出来进行一个全新的解构,让大家又重新认识到他的好。从 传播学的角度来说很有意义。

  郝:我发现中国画当代性探索有一个问题,很多作品走进了一种样式的迷宫,但它并不是风格。

  翟:这个你得详细说一下。

  郝:比如说我的老师徐累在中国画当代性上的突破,他实际上没有遵循我们所谓的传统样式,他认为画面中的图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审美状态。通过空间中的一把凳子,一个屏风,一块石头的组合产生了一种与中国古代绘画相同的审美状态。

  翟:达到古典精神的一种审美状态,但画的内容却是置换了的。

  郝:我发现从事中国画当代性探索的艺术家大都具有文人性,他们的绘画方法比较客观化,却保持了文人画的一些态度,文人画的创作对于绘画本身承载了很多背后的东西:他的认知,文化层次,见识,学养全部涵盖在内,这套方法跟宋代的写真传统是可以衔接的,当代一些优秀的艺术家,包括徐累,刘丹,武艺,李津,都有一个文人的共同特点。可能中国画当代性探索既要方法客观还要回归到文人的传统。

  翟:很多好的艺术家他们的风格不一样,但涉及到一个人的工作方法和审美态度却是一致的,因为他们是文人,他们通过自己的学养,见识用客观的方法表达着不同的见解。一件作品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文化现象,现在综合性更为重要。

  郝:我们聊到,中国画整体的架构,对中国画特点的一些概述,中国画当代性探索的可能性以及具体的个案。我们发现当代艺术最核心的价值其实是文化价值,中国的文人画传统具有这个价值,创作方法也有相近的地方,能够在中国画探索上取得一些成绩的艺术家都是具有文人特征的,他们的知识结构中既有东方文化又有西方文化,敏锐捕捉文化上的经纬交接点,达到一个宏观的文化认知。把文人画体系打开一个口子让更多的东西能进来,让外界了解他。

  翟:现在我们需要去寻找自己的传统,真正面对自己的一个历史脉络, 郝:对,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可以去想想我们文化的时代了, 想想传统的哪些东西在现实社会中能起到一个指导作用,回到中国人认知世界的一些方法,和西方外来的文化进行综合,建构一个可以共同交流的平台,我们自身的审美态度在当下是可以放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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