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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贝柳斯为何要火烧《第八交响曲》?

 娜姆namu 2018-05-28

西贝柳斯第二交响曲(杜达梅尔/哥德堡交响)




耶安·西贝柳斯丨一个历史的人质

纪念西贝柳斯


耶安·西贝柳斯(Jean Sibelius)1957年去世,享年91岁。1935年曾被纽约爱乐协会投票选为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古典作曲家,超过了贝多芬。然而,在英国,在今年他逝世50年的纪念活动中,反响却不甚热烈,不像与他同一级别的肖斯塔科维奇和马勒那样受欢迎。 

西贝柳斯以其简洁并极具独创性的声音著称区别于他的“对手”们(一般指马勒和勋伯格——译者注)他的声音是朦胧与“超验”的组合物。其七部交响曲里的任何一部都构思奇特,令人琢磨不透,甚至于使人“诧异”;他的主题、动机常常躁动却不散乱,有一种内在的整体感,庄严、质朴、不可思议地控制住人们的判断力……西贝柳斯的音乐非常个性化,和者却不寡。 


西贝柳斯在其生命的最后30年里,几乎没产出过一个音符!他确曾写过第八首交响曲,并宣称那将是他最伟大的一部,然而终没有结果——他把它付之一炬了。 

西贝柳斯生在距赫尔辛基100公里的Hameelinna的一个说瑞典语的家庭里,少年时曾经想当一名小提琴大师。他的早期作品的灵感来自故乡的民间传说和祖国的山山水水,并很快成了芬兰为争取民族自主权、反抗俄国占领的斗争的象征和标志,但他的创作却深受一个俄国人——柴可夫斯基的影响。 

西贝柳斯早期颇多产,他的小提琴协奏曲为世界各民族所喜爱,《芬兰颂》《卡雷利亚组曲》和《悲伤圆舞曲》至今在各种音乐会上长演不衰,他的发自内心深处、令人心碎的凄美歌曲深情而明晰地印在了录音磁带上。他是Christopher Nupen大量宝贵影片里的记录对象,现已做成了DVD。在那些影片里,被飞旋的暴风雪所缠裹住的松林景象的背后,是惊怵颤抖的弦乐声,这是西贝柳斯的交响诗大作《塔皮奥拉》。


西贝柳斯确是“大音希声”,其“个别”的时间一长,便树敌无数。原本痛苦的天性,加上形象又不佳:秃头,一脸凶相,荒原般的阴冷面孔掩住了那颗热烈的心。他是个“自虐”型的酒精中毒者,那是他一生最大的麻烦,他喝的频率一密就得举债。在1900年他的第三个女儿Kirsti因伤寒去世之后,这一恶习即发展到了危险的程度。1908年,西贝柳斯不得不住院戒酒。之后的不久,医生从他喉咙里取出了个肿块,那以后,他就只能在死亡的威胁下偷生……由此他领悟到了生命的短暂、脆弱及美,遂改变了生活方式,过了他一生中的一段好日子,用他的公众形象所赢得的“作曲津贴”游历了世界,并访问了美国。

1915年,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肆虐之际,西贝柳斯在空中看到16只天鹅,并记下一段乐思,那乐思后来长成了他的《第五交响曲》。那是一种对飞翔的感叹和对自然力的一次礼赞;“那是我生命中一次最伟大的经历。噢,上帝,那有多美!”他写到。

西贝柳斯第五交响曲(萨洛宁/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


之后,西贝柳斯一面置身于一战的硝烟和随之而来的俄国革命的动荡之外,不参与斗争,一面又痼瘾重犯,再次做起了“醉中仙”。缓慢地,他写着“第六”和《第七交响曲》,日益沉溺其中,同时又经受着由神经紊乱所引起的手颤和白内障。 

假使当年西贝柳斯没被“捧”得那么高,他的“毛病”亦会被“既往不咎”。这实为他“历史”的遗憾……因为,在1930年代,纳粹的头头脑脑们“碰巧”偏爱上了他的音乐——当年,当希特勒正在发展壮大之际,西贝柳斯也正在独领风骚之时。其早期作品里的感人激情和民族主义的锋刃不期然、且自然而然地与德国法西斯的暴力意识形成了“共鸣”。的确,把西贝柳斯的“言简意赅”和理想主义情操与勋伯格或贝尔格们的“十二音”“号啕”相比较,前者显然更中法西斯主义者的下怀。于是,在1935年,作曲家70寿辰之际,希特勒就奖了西贝柳斯个“歌德奖”。1942年,戈贝尔还特为他建立了个“德国人”的“西贝柳斯学会”。西贝柳斯未致反对,也没有特别地拒绝那个“荣誉”。 

因此“污点”,西贝柳斯未能善终于他的荣誉。对他致命的攻击是从二战后开始的,发动者为德国哲学家、社会学家及音乐理论家西奥多·阿多诺。阿多诺厌恶起了当时正红正紫的西贝柳斯来,与纳粹“心有灵犀”是其最硬的口实;阿多诺指控西贝柳斯的追随者所高喊的“自然即一切,本性就是全部”实意为“血与土”,与纳粹的“血与铁”口号“性相近”。

西贝柳斯第七交响曲(伯恩斯坦/维也纳爱乐乐团)



事实是,在Erik Tawaststjerna所著的五卷集《西贝柳斯传记》中,作曲家在他的日记里曾严厉抨击过反犹主义,称纳粹的种族政策为“彻头彻尾的胡言乱语”。然而,其名誉在这部传记发表前就已经被损坏了。因为阿多诺是个有影响力的思想家,战后美学的先锋,他断定西贝柳斯“遗害”了无数的后来的天才,“侵蚀”了他们的创作灵感,害他们丢了听众。 

西贝柳斯为什么要烧掉自己的《第八交响曲》——是因为自我怀疑,还是对未来缺乏信心?无论哪种原因,都肯定是源自于严厉的谴责——是严酷的责难逼得这个最伟大的交响乐作曲家走向了“艺术自杀”。 

50年已矣,要挽救那部交响曲已成为不可能(编者按:据说近年已经找到了残片)。但是,还这位作曲家以应有的社会地位却为时不晚。音乐史家与政治家可以继续争论,怒火也尽可以冲天……然而,我们从今天这个被拉长了的历史距离看;勋伯格和西贝柳斯,他们在20世纪都有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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