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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女儿而作
咳嗽时 她突然歪过头 怔怔地看我 第一次相遇，她也是这样 笔直的瞳仁，瞄着我 看啊，这是谁，这是什么 那一刻起，到若干年后 她会耗尽我的力气 而这一刻是我唯一能窃取 并独自拥有的纪念 那双眼那么漆黑 那么光亮，它接连着 未完全消除的往生 就如凡不可捉摸的，我们 称为命运，无法解释的 被我们称之为神秘 此刻那神秘的命运对着我 又无视我
一个人坐在阳台上
要是我静止不动 我可以成为一种家具 不着急阅读 不用在故事里摸索 闪烁的影子 不会遇到让我感伤的诗句 也可以不怀念 我成了时间里的内容 不用为任何事等候 就这样坐着挺好，乐于承认 无所事事仅只是创造力的消逝 不创造也挺好，那些草叶 漫山遍野，视野之外 许多事物不被关注 我想，每个人都有过 这样的时刻 巨大的乐声围着你翻涌，耳廓之外 一切不为人知 我坐在这里，我成为一具冰箱 你拉开时，我的黑暗 被偶尔的灯光照亮
我和孩子
她在梦里突然笑出声音 我整夜睁着眼睛
清晨，她怜悯地 趴在我身上，弄醒我
出门后，她紧紧牵着手 怕我走丢
每个夜里我们抱拥 两个星球在汇合时留了 一道缝隙
那些余温 构成了亲密的对立
我走得太远了
有一阵我察觉到你们 悄悄望后退 再有一会我发现，我被孤立了 你们并排在那，你们不再移动 我听到你们远远地嘲笑 再后来，连笑声都没了 我是如此孤单的一个人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谋 我伤心于这无法改变的事实 树林里走着那么多人，铺着那么多条路 只有我走到没有人经过也不会再有人经过的路上
大雨来临
刷牙的时候 我发现一个人 在镜子里看我 我吐掉泡沫 听到卧室她的叫声： “啊，大雨！” 然后我看见暴雨 从楼上掉落 这声响充斥钝感 没有丝毫理性 我看见一条河流 从窗口冲进来 把镜子里 那个人陡然捣碎 它们穿过浴室 进入房间 我看见 客厅被冲走 书架、电脑、沙发 以及她和孩子的嬉笑 如此孤立，漂流在 一条大河之上
一部小说读到中途
她们睡熟了 我走到阳台上 雨后初愈的夜空 有一种清洁的愉悦 我反复寻找 头顶偶然的月亮 我想如果那里 还有什么神秘的事 恐怕就是 这样的时刻 虫声如涌 世界漂浮像一条船
来源：《诗刊》2017年4月号下半月刊“银河”栏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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