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第四届泼先生奖最终获奖名单及提名作品

 昵称44969444 2018-06-02

第四届泼先生奖设“泼先生奖”和“剧本写作奖”两个奖项,奖金分别为一万元和八千元,经过延迟的评奖,我们从249位作者选出最终获奖作品:左右右的《乌有之书》获泼先生奖,周功钊《在N城读园林》获剧本写作奖。今年10月,我们将启动第五届泼先生奖,期待在这个小小活动中,遇见更多写作者。


泼先生奖

左右右《乌有之书》

授 奖 辞

引文之书是否必然成立?对于本雅明而言,组成这本引文之书的语言或许出自上帝而非人;对今日流行的算法系统而言,这或许来自AI的无意识戏仿。无论如何,这是一本佯装谬误之书,是一件待收拾的半成品,还是一个敞开的实验室。


它正从裂变晶体的集体造影中撤退,从所有待补充的偶然中撤退,从受力做功的有效支撑上撤退。它纸上谈兵,施展彻头彻尾的欺瞒与自我欺瞒,像假以人手的行刑官,自动地生成着规制性的处决风格,把全副筹码押进借尸还魂的死亡抽屉。它金蝉脱壳,接二连三地始乱终弃,是无限回溯式的历史蒙太奇;它还是一部穿凿古早概念的启示性宣言,在既定情境中实现着动态文本的交互,一如深度算法中的筛选同匹配,通过程序实现了单向度的对话。


或者是人类毁灭以后才能出土的机械残卷,因为无法辨识其语义,未来的一切将由新的生命在灰烬中检索,于此不可测度的行动之中,尽管发声者已然消逝,言语的编码却仍在鸣响。


然而引文之书如何确认那个书写的主体?抑或我们如何在AI之后再次书写引文之书?在本文与注释之间,作者似乎更像是在做注释的零活,而在这样的零活中恰好存续着属于人类图书馆的幸存意识。我们或许会在被算法接管的本文与仍然不可考掘的注释之间,标记写作和文学的未来。


撰文:李可笑

获 奖 辞

左右右:语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任何一个领域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了,都走到了自己的尽头。政治正确与政治不正确,性别,性,文学,哲学,艺术,知识分子话语权,一切都在走向、走到了尽头。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样通过诸如现代主义运动是对古典的革命,后现代是对现代主义的解构这样一种历时性更新来另辟蹊径了。过往再也不会是我们的大地而是泥泞的行李,所以才是真正的尽头,是没有路了,走不下去了。只不过是肉身的连续性让我们以为我们还站在原来的大地上。这已经是,正在是,必将是一个全然不同的时代。作为一名写作者,我最早是从文学身上闻到这款死亡香氛的前调。文学还在以,一直以一种从总体到细部都没有脱离开象征的方式写作。这种方式已经腐朽到除了两道蕾丝的不同贡献不出任何真正的不同。再也不是出现几个天才作家和作品就能够解决的。这是整体的死亡。所有形式都穷尽了,内心的真诚和灵魂的真实也救不了它。这是语言原罪的最后崩溃。语言的原罪就是:它本身就是象征。


结合整个以语言作为表达方式的人文领域,这意味着语言的时代已经过去。语言将不再以文学的方式表达和呈现。哲学的式微也是语言时代衰落的表征。凡语言能够达到的,人类已经达到。哲学,这一元知识,从本体论到认识论到语言学转向,以自身轨迹把这条死亡之路给得一清二楚。任何既有领域都在成为自身的殡仪馆,为自己的历史生产着源源不断的尸体。在他们的装置外面,一个更大的装置集合中,他们已经被开除出此领域的再生产。而他们还在过往观念的围栏里,以为可以在艺术中反艺术,以学术打倒学术,文学中更新文学。没有这种便宜事。没有极权可以靠批评与自我批评反极权。一个日暮途穷系统里正在死去的游戏。它不能产生新体位了。它穷尽了所有可能的勃起。它没有能力插得更深。新的性根本就是一种颅内高潮,跟性器官无关,甚至跟性无关。归根结底整个人类文化就是一个观念的历史。它结束了。所以当艺术发展到观念艺术之后,它的道路也走到了尽头。


事实上当代艺术仍然是最具活力的。当代艺术早已悄然取代哲学的本体论地位而这一地位的获得恰恰以一种去本体化的方式发生。当代艺术作为无法被归类事物的收容所和炼丹炉,容纳了所有不被容纳的,以至于转身把哲学也当代艺术化了,给一切领域以当代艺术的观看之道而从前这根本就是哲学的特权。其实从后现代主义哲学就可以看出来了,哲学在文学化、艺术化。科学也越来越像艺术。自不确定性原理和不完备定理以来,科学精确地肯定了不确定性的本体论地位,从根本处解决了二元论这一人类认知与感受模式的原罪。边界是不存在的。或者说,一切都是边界上的存在。鱼与熊掌可以兼得,二者必择其一的律法不再成立了。薛定谔的猫就是存在的真正方式。一切同时存在,没有历史,历史是不存在的。所有分类都是不存在的。“在逻辑上就没有道德可言,每个人都有随意建立他自己的逻辑,即他自己的语言形式的自由(卡尔纳普《语言的逻辑句法》)。”不再有大道了,所有道路都是歧途,你只管去走,把歧途走成大道。


到了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人人都是艺术家,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观念。千真万确,这就是人本来的样子,最自然的生活方式,就像花就是花,河就是河,花儿开放,河水流淌。这一自有永有的,本真的人的面貌,直到现在才可能成为活生生地活着的现实。人类的前进就是在贡献一次次的平等观,历经人/神平等,人/人平等,政治权利平等,性别平等,直到网状时代才能发生的审美平等和知识平等。无数中心崛起,每一个都是小酒馆,都有小酒馆老板娘的那样一种无法言喻的性感。而这一个个权力系统并非固定,所以避开了强权的产生。中心时时聚拢时时分散,时时交叉时时决堤。艺术随时诞生,人人都是艺术家,不需要再以作品表达艺术家身份。艺术的消失成为艺术的未来。


事实上这也是因为作品成为一个再也无法提取出来的东西。作品再也无法以作品的形式呈现了。艺术已经做不到以一种可见的形式表达。它也不是图像。它也不是语言。它也不是诸形式的乱伦。它可能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引用格特鲁德·斯坦因:“一个黄东西不是一个白东西而是一个红东西。”这句话说出了一切。是的,绘画仍然是绘画,文学依然是文学。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你还是你,还得靠肉身朝前爬。因为你只能如此表达,并且依然贡献不出任何绝世的不同。但是,就是这个,你所做的一切,你,一个人,以一群的自己,以所有的平庸与闪光、有意与无知,在个人的极度主观性与社会交互的博弈中成为那个被拣选出的艺术家。也就是说,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并非由于其作品伟大,而是经由伟大的事故,成为一名伟大的艺术家。并以此反过身来,让他的那些与过往时代并无任何真正不同的作品呈现为绝世的不同。


剧本写作奖

周功钊《在N城读园林》

授 奖 辞

《在N城读园林》让人面临文体分类的困境。这个文本看上去似乎类同于某种常有的实验性写作,在虚构、随笔乃至于建筑学分析之间震荡,但它并不帖伏于任何一端;更可贵的是,与此同时地,从这个文本内部传来了足够丰富的对话声响。园林的主题,以及图示与篇章之间相互补益的关联,业已使之生成了(打着聚光的)舞台的气息,叙事者及其背后的作品因而显现出演绎者、演出者或演员的风范。作者的专业背景通过这一次特定的写作,得以变通为更加从容和更本质的呈现者;虚构与研究之间的壁垒也因为那个有所设计的舞台,而不再是完整的围城,却具备了种种回音放大的效果。我们认为,恰恰是由于这种气质,使文本在精神而不是形式上构成了一个事实层面的特定剧本,契合于本届新设的泼先生剧本奖。

 

当其他文本赋予所有遇合以分角色朗读的泛戏剧效应时,《在N城读园林》的作者在古典园林传统与现代城市经验之间的穿线引线构成了一场更复杂的对峙,双方在文本中的各抒己见,彼此猜忌,超出了修辞所能局限的范畴,把言与义绞结成一种园林本有的特殊样态:迷宫。文字成为道路,段落成为庭院,篇章成为景观。这是一场行进中的对谈,思路与动作之间的协调只是话题游走时的一个侧面;叙述者一旦落入文本,卡顿在一个营造的情境中,与有限几个构设的角色在时间和空间中相斡旋时,台词就在主位与客位之间旋转起来,声腔的目眩迷离感成为可能的现实,编码与解码之间的倒错产生更重大的不稳定感;而明与暗之间的机锋就像文本中隐约提到的那样,则在一个特定的时刻徐徐开放而又突然闭合。

 

总之,这个文本凭借着独特的知识背景,在图文的配合关系上,造成了多个维度的面谈,这正是我们所重视的。读者也许会因为专业知识而陷于隔膜,预设可能落空,但称之为探险在曲径花影中则显得语调过于夸张。尽管如此,我们觉得,依然有通感会在阅读中不断形成反应,使人陷入一个富有布景与声响的园林之中难以自拔,而最终的质疑、争执与旁白都有可能将是作者悄然退场之后读者的喃喃自语。基于以上理由,我们选择了《在N城读园林》,使其座落在泼先生剧本奖的位置上,很可能是架床叠屋式的,措意营造更多一层羡余的交流契机。


撰文:朱琺

获 奖 辞

周功钊:宇宙风景中的园林与剧场


感谢“泼先生”,感谢第四届泼先生奖的评委。我的作品《在N城读园林》能够获得这个奖项,我为她感到高兴。从开始写作到最终获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期间,我每次打开小说的文档都感到些许陌生,和别人聊起她时,也要努力去回忆她的细节;而另一方面,我并不想去理清楚小说的内容,虽然其中隐埋了很多的伏笔;我希望和她保持一些距离,以便再次读她时,仍能保持着探索和发现其中蛛丝马迹的兴奋。在我不断回忆的过程中,她的姿态似乎又发生了许多的改变。另外,我写作的时候并不知道“剧本写作奖”的存在,所以她几乎是在没有任何预设的情况下诞生的。


我不得不谈下她诞生的情况,虽然会有剧透的风险。写作的起因是“泼先生”2016年发起的一次城市写作计划。本人对古典园林一直是兴趣盎然,始终尝试着将其作为毕生研究的志业之一(也许有点夸张了)。我当时的写作是以“园林城市”为线索在南京这个城市进行的。如今的南京已经几乎看不到典型的明清园林遗存,除了明故宫外,诸如瞻园、愚园等也只是近代的复建作品,更多的则是博物馆里的展品及文字介绍,或者是民间的传说故事。现场的亲临,给我的体验是,那些历史的信息和城市生活中的日常琐碎交杂一起,它们肆无忌惮地涌来,我难以对这个看似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进行准确的判断,不得不开始区分、关联、回忆、猜想……等等。


这种来自身体和思维的纠缠,与自古有关园林的书写作品类似,它们实则是一种主体与客观于环境之中的对话。晚明刘士龙并不沉迷于摆弄石头和理水造屋,他用文字构筑自己没有边界的“乌有之园”;张岱的“嫏嬛福地”亦是通过文学的记叙方式来想象死后生活的不可言喻之处:“偶拈一则 ,如游旧径,如见故人”。个人经历与特殊的历史事件联系在一起的园林,静静地处在与市井生活相对立的一边。


除了历史虚构与现实生活间的混淆外,这次的写作旨在编织一个讲述者与倾听者之间的古老游戏(包括了小说人物间的,以及你、我和她)。对话(dia-logue),作为主要的形式加入其中,甚至还有朗诵,一种戏剧性的言说形式。“读”园林,意味着与园林有关的事件将在当下环境中产生回响,而不是将它封存为已死的形式。实实在在的观众群——小说中被赋予抽象符号的人物和事件基本上都是历史中真实存在的——一起参与表演:此刻和过去,此刻和未来。小说的阅读更接近于一次包含了多种现实层面的书面语言“活动”,她借用了现实可触的事物,是在梳理、分析,同时也是在创作,并从中获得一种新的体验。


某种意义上,小说更接近于罗兰·巴特所说的“结构主义活动”:“我们重建客体是为了使某些功能显示出来,可以说,是方法造成作品;他懂得结构主义也是世界的某种形式,它将跟着世界变化;正如他在自己用新方式操世界旧语言的力量中体验到他的真实性。”此外,附在文末的系列插图提供了和她对话的不同路径,它并不是对小说文字内容的简单复原,而更接近于她用于表演的舞台,暗藏着一条条可以被视觉所见、思绪所想的角度和线索。她要告知你的是,那些发生在N城的事件其实就在你的眼前。


有意思的是,我最近读到日本作家大室干雄的《园林城市:中世中国的世界面象》一书,他在前言中提到“世界正在园林化,向着自然无限流溢。酒和女人,诗画和音乐。人生就是一次宴会。从宇宙到风景,从剧场城市到园林城市”。这里提到的城市便是六朝的建康,今江苏南京。这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对于剧本写作奖,我觉得它更像是一次对写作活动的提醒,借用巨匠卡尔维诺论及狄更斯的小说所做的评价:“小说的创作就像表演一样,几乎发生在读者的眼前,并与观众的反应(好奇、恐惧、哭泣和欢笑)彼此呼应。”那么,就请大家欣赏她的表演吧。


提名作品

周午鹏《词语之城》

刘犀子《观众席上的赵子龙》 

张杭《姐姐》

张蕴觉《金头颅》

江飞泉《书房子弹与蔷薇》

陈志炜《巴顿芬克》

灵婴《野猪旅行记》


泼先生奖


泼先生奖是一个专注写作的小奖,发起于2010年,旨在倡导独立的写作、思想的写作和探索的写作,寄望在写作实践方面发挥绵薄之力。每两年为一届,奖金一万元人民币。主要面向群体为青年写作者,鼓励青年在写作实践方面有更多更好的进取和开拓。


泼先生成立于2007年,是虚拟的非正式团体,致力于歧异情境之中的写作实践、学术思考和艺术行动。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