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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葛仙翁的《抱朴子·内篇》

 星河岁月 2018-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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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宋版《抱朴子·内篇》

以往,我们习惯上视葛洪为“仙翁”,似乎他离人世很遥远。2016年8月来到辽宁省图书馆,我与这位“仙翁”所著的《抱朴子·内篇》邂逅了。短短一天,我触摸到他的脉搏,并自感多了一份责任:我能做点什么,让百姓亲近他,一窥他以非凡辛劳奉献出来的不朽奇迹?

  逅现场

有幸识得仙翁  

辽图的前身是东北图书馆,始建于1947年,如今跻身于“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有着东三省最大的古籍宝库。近年来,辽宁省图书馆新建了十万平方米的新馆,所藏古籍有四五百部被列入《国家珍贵古籍名录》,这足以显示了辽宁作为古籍大省的实力和地位。 


行前我查得,辽宁省图书馆藏有原清宫天禄琳琅藏书35部之多,罗继祖捐赠的罗振玉原藏善本16010册,还有满文古籍500余部、16000余册,以及可谓“集国内大成、居海内之最”的闵凌刻套印版书和近千部明清稿本、抄本,如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聊斋杂记》等。


最重要的是,我在现场还邂逅了宋绍兴二十二年所刻的《抱朴子·内篇》。


该书著者是东晋葛洪。葛洪幼年丧父,尝以砍柴所得,换取纸笔,抄书学习至深夜,被乡人称为抱朴之士,遂以抱朴子为号。抱朴本是道教术语,朴指未经加工成器的原材料,抱指持守。《老子·十九章》云:“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葛洪16岁起拜郑隐为师,因潜心向学,深得器重。在郑隐遁世言行的影响下,葛洪隐迹山林,绝弃世务,服食养性,修习玄静。后师事鲍靓,精修道术,得配于鲍靓之女鲍姑,隐居罗浮山,从事《抱朴子》的写作。

  见刘冰

初释宋版碑记之  

此行邂逅《抱朴子·内篇》,并能触摸到其脉搏,离不开辽宁省图书馆特藏部主任刘冰先生的推荐和精湛评析。


注视着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打开《抱朴子·内篇》,倾听着他与东北汉子迥然有别的轻声细语,顿时令我感受到他对典籍的敬畏与呵护之情。刘冰首先给我看了藏本的钤印,它们是自宋以来流传有绪的一个个印迹,有:“仲岳家藏”“刘氏图记”“炳文秘玩”“江左”“清风兰雪”“守中”“竹坞”“御史振宜之印”“乾学”等诸方朱文印,另有“季振宜藏书”墨印一方。


随后他特意翻至卷末的刻书牌记,为我吟读了五行75个字:

旧日东京大相国寺东荣六郎家见寄

居临安府中瓦南街东开印输经史书

籍铺今将京师旧本抱朴子内篇校正

刊行的无一字差讹请四方收书好事

君子幸赐藻鉴绍兴壬申岁六月旦日


读罢,他就牌记所涉的人名、地名、署年解释说:南渡前在东京城相国寺东门大街上,有一家荣六郎书籍铺,后随南宋王朝迁往临安(杭州)的中瓦南街重新开张,刻印了大量诗词、话本、杂剧等书籍,其中就包括葛洪的《抱朴子·内篇》。



听到这里,我不禁想:我姓葛,与葛洪同属江南支脉,我母亲姓荣,尚不知与荣六郎有无干系。为了表示对先贤的纪念,我一口气读完了牌记全文。  


《抱朴子·内篇》现存最早的版本是敦煌写本,但仅存《畅玄》《论仙》《对俗》三篇,惜为残卷。此荣六郎刻本为现存最早的足本,但诸家书目鲜有著录,学者和藏书家难觅其踪,无缘获观。故黄丕烈叹曰:“余家子书多善本,惟《抱朴子》无之。” 藏书家赞誉此牌记为“一部《东京梦华录》”,当是研究雕版印刷史重要的第一手史料。刘冰说:此书或属荣六郎据北宋旧版覆刻之本,堪称辽图“镇馆之宝”。


此时此刻令我好奇的是:如此珍贵的宋版典籍是如何入藏辽图的呢? 


刘冰说:辽图所藏的60万册古籍文献,大多是从长春伪满皇宫等处接收来的。而其中的宋元版古籍大多出自清宫,尤其是其中的精品宋版多是由溥仪盗运出宫的。


溥仪在回忆录中曾有记载:“溥杰每天下学回家,必带走一个大包袱。这样的盗运活动,几乎一天不断地干了半年多。运出的字画、古籍都是精中取精的珍品”;“乾清宫西昭仁殿的全部宋版明版书的珍本,都被我们盗运走了” 。在溥仪盗出的209种善本里,《抱朴子·内篇》几经辗转,才入藏东北图书馆即今天的辽宁省图书馆。


刘冰又引我走近一排书橱,拿出保存完好的古籍“大卡”。我浏览卡上历年记录下的内容后颇为高兴,这正是保护古籍所需要的基本功,犹如一砖一石不可少。辽图一直非常重视馆藏古籍的研究整理,早在“中华古籍保护计划”实施前,就已开展了不下三次重大整理工程,使得12万多册善本古籍和34万册普通古籍,存储井然有序,研究成果斐然。

  来日方长

仙翁的人生之  

且不论葛洪算不算科学家,单凭他的著作《肘后备急方》,给诺贝尔医学奖得主屠呦呦提供了创新思维与科研切入口,也足以启迪世人:切勿轻视优秀传统文化中尚未被后人充分认知及应用的海量资源,它们有可能是融入当今创新科学领域的高效无害的“核”能量。


葛洪算不算医学家?可以讨论。


他的《肘后备急方》,就书名可知是一本常备应急书,书中收录大量救急用的方子,均为他在行医、游历中收集并筛选。方子中所选药材大多较为常见易得,彰显了他体恤大众、悬壶济世的良苦用心。更难得的是他对急性传染病的关注,他认为:急病不是天降的灾祸,或是鬼神作怪引起的,而是患者中了外界的疠气。在世界医学史上,是葛洪第一次记载了两种传染病:天花与恙虫病,比西方医生的发现,分别早了500年与1500年。



葛洪算不算化学家?也可以讨论。


因他长期从事炼丹,故被扣上“迷信”的帽子。其实,炼丹要把矿物质放在密封的鼎里,经火烧炼后矿物发生化学反应,产出新的物质。葛洪因此也发现了某些物质变化的规律,故有人称他开启了现代化学的先声。无疑,葛洪是个道士,在《抱朴子·内篇》里,他具体记录了炼制金银丹药时亲眼目睹的物质变化过程,如“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指加热丹砂分解出汞,而汞加硫黄又能生成黑色硫化汞,再变为红色硫化汞,呈现了化学反应的可逆性,以及由铁置换出铜等的化学反应现象。也有人据此称葛洪是一个炼丹家。

  田筑梦

期盼后浪推前  

当宋版《抱朴子·内篇》离开我的视线之后,随即在我的心田萌生了一串“梦”。心想,给葛洪冠以何顶头衔,并不太要紧,要紧的倒是可否以屠呦呦为榜样,让更多有志于医学与化学的年轻人,悉心研读并梳理葛洪留下的著作,从中激起新发现,启迪新思维,定位新课题,成就新辉煌。



早在十年前,我采访20余位国医大师时,即从费开扬大夫那里听到葛洪。他告诉我,应对疟疾,东晋的葛洪在《肘后备急方》里写下了用生青蒿绞汁饮服的经验之方,可惜后人竟将青蒿煮汤水饮,这样就无效了。由此,我对葛洪著述的一丝不苟深深钦佩,也曾与友人交流:在吸取前辈医学著作的内涵时,首先要真正读懂原著,一字一句不可马虎;其次是要因人而异,经过自己的个性化医疗实践,认真反复观察研究,单一抄方是不足取的。屠呦呦荣获国际大奖的喜讯,令人开始信服葛洪这位“仙翁”,确实有着非凡的科学实力。


离开辽图时,我殷殷期盼:《抱朴子·内篇》这颗历经上千年的古珠,定能在未来绽放更多夺目的光彩,令葛洪的“遗产”造福海内外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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