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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夜
作者:杨林
春天里,万物再次赋予了想象。
静默。
漱洗后平躺在床上,
汽车时而呼啸而过,尾音将我掀起波澜,
捡拾陈年旧事。
窗外,雾透过街灯弥漫进来,
描述一个长夜如何笼罩,与破裂。
痛已经痛过,雾也就自然愈合,或散去,
只剩下自己。
将各种片段与假设都梳理一遍,
我终于累了,任黑夜完全淹没,
进入梦中,迷雾。
诗人杨林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2712286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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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评杨林诗歌《雾夜》
●温经天
诗歌语言的独特魅力来自词语本身的弹性和多义。这与语境有关,也与悟性有关。诗歌存在的价值之一就是将人类精神生活中言说不尽又无法直言的幽秘部分言说出来。诗人杨林的《雾夜》即是这样的一个佳作。
在春天里,一个人不去接收万物的新生之恩泽与光影,而只能借助想象去揣摩,这是人到中年剥去了浮华表象后本质的沉思状态,是对个体生存的再认识。“雾”这个词语在诗中出现三次,而三次的含义和所处语境都各不相同。透过街灯弥漫进窗的“雾”,是自然之雾,是词语本义,也是诗中联动室外万象声响与室内人物心灵声响的传导体;而自然愈合的“雾”则是心灵赋予情感和思绪的一个意象,从与痛过的“痛”的并置不难看出,这里的“雾”指代了心灵的迷茫、隔膜与窒息,指代了行动的无措、无向与无力。而最后一个“雾”则是产生于梦中,则在心灵意象的层次上更上了一个高度。人生如寄如梦,迷幻,无觉,苍茫,是最后这个雾所喻指的内涵。这样的由浅入深,由表象入本质,也由个体偶然的场景进入了人性普遍的生命处境,无法不承认其高超无痕的构思。当然,我更乐意看作这是诗人杨林一次自觉的灵魂酿制。
想起刘禹锡的“病木前头”的境况,那是一种苍凉余后的对新生与活力的回望与期许,是儒家的精神气质;而在杨林这里,春天的迷雾——春天的夜晚的迷雾——则酿成了一桩无悲无喜的正剧,则具备了释家的佛理推演。
凡正剧者,悲悯与欢喜并非无存,而是化入了生命之沉淀;岁月钩沉,尾音总是相仿如从前,世间万般旖旎又何如?无非是弥漫的、笼罩的、淹没的不变大势,而个体生命因应衍生的诸多感知,如捡拾、破裂、痛过和辛累,皆为第三层梦中的人生迷雾重蹈了多次的实证。夜生梦,梦生雾,雾里有人生。声色俱为闪逝,又何来想象的春日?——这不是消极与悲情的叹惋,实则是智慧领悟的过程。佛性,在此诗内部的梳理与弥漫,才是最令我心生起波澜的最终理由。
温经天老师博客:http://blog.sina.com.cn/la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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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我们认识生活的药引子
——读杨林短诗《雾夜》
●左岸
这是诗人在春天雾夜里一次心灵的独白。开篇首句与众不同,不描述春天的具象,而是“万物再次赋予了想象。”春天的想象那是太多了,是万紫千红?是青翠的山岗、饱满的河流?是蜕皮的蛇、绿色的鸟鸣?抑或列车的招手、少女鼓胀的乳房?不得而知,任凭读者思绪去驰骋。聪明的诗人总是采用不说去说,以最少的笔墨,留下巨大的空白。
作为自然人,不能不感受春天诱人的力量,尤其是诗人,他的感应力更强烈,热血喷张,黑发飞起,眼睛亮了,全身每个器官都在响动,思想更是活跃;已然步入中年的诗人,这个时辰,他把情感交给了回忆是对自己的宽恕,媒介者,是汽车的尾音和是夜雾,雾这个意象,像个失散多年的老朋友,穿越时窗棂,与诗人彻夜促膝谈心,仿佛说:经历的一切都值得!
但是诗人毕竟是找抽的大师,诗人一般都是完美主义者,不断给自己找痛苦是他的天职,旧的安然躺进诗歌中,新的正在灵魂里骚动。
诗人其实就是蚌,唯有偿受痛苦才能向读者奉献光彩夺目的珍珠。
你要做诗人吗,请先做蚌。
周而复始是规律,有散就有聚。正像每首诗歌,不会有答案,但它可以暗示我们“流水在碰到抵触的地方,才把它的活力解放。”(歌德)这样一种境界。
左岸老师博客:http://blog.sina.com.cn/leftbank519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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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的一切
——读杨林《雾夜》
●紫藤晴儿
闭上眼,就可以感觉到雾气笼罩。雾夜,有想要的一切。走进杨林的雾夜,感觉只有此时是最为真实的自己。似乎捆绑我们的所有事物集体解散成流动的雾。“雾夜”将心点亮,说是夜,实际上比白天还具有弹性和光感。
是的,万物都赋予想象,想象可以容纳万物。这是很富有哲思的表达。但是诗人是静默的。感觉如同大浪涌来,而又将在潮声在内部消失。躺在床上如同内心的海洋回归平静。漱洗可以理解为浪潮,是水和沙子的分离。也是身心回归后的一种静态。诗人躺在床上用感官来体味夜的声色,内心的波动,像一个长镜头转向陈年。灯火同雾一起弥漫,这是很具有浪漫情怀的场景和布局。无论是破裂和笼罩都将是一种诞生。这正是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所指出的存在。
“描述一个长夜如何笼罩/与破裂/痛已经痛过/雾也就自然愈合/或散去”,而诗人是存在者。正如海德格尔所谈论“我”的“在”就是世界。世界就是诗人自己。不得不夸杨林哲学思维是含蓄和高超的。诗人还是很贪爱于这种享受,像梳理羽毛一样打开所有的过往,或者除身体之外的任何空间,不免会有片段和插曲。这也是留给我们的空白感。他终于累了,身体的累,让黑夜淹没,吞并。有一种大无为的精神,或是一种男性的豁达。不妥协,不反抗。这种表达足以抵达夜的深渊。在我看来很具有男性的魅力表达。接着灵魂进入梦中。梦是将雾再次打开,再次进入。这正是给读者以自由想象。用康德的话说,在崇高中,审美愉快“不是在对象那里(因它可以是无形式的)”的一种愉快,而是在于想象力自身的扩大。诗歌的富饶足以让我们挥霍,霸占。
雾是无限伸展的一种自然状态,陶醉于诗歌的浓雾中,杨林打开了自己的河蚌,还通过诗歌赠我一粒珍珠。这正是诗人的艺术传递和能量。这不由会让我想起香樟树和滚滚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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