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梅,我的第一印象不是青梅,也不是梅花,而是腊梅。最喜欢三种花,水仙、荷花与腊梅。中学时跟外公一起把蜡烛融化,然后用试管在蜡油里点一下做成腊梅的花瓣,然后趁热粘在树枝上,就做出一支惟妙惟肖的腊梅,除了不能“暗香浮动月黄昏”。 但是,腊梅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梅”。通常的梅以青梅为主要代表,春天开花夏天结果。到了春天,南京梅花山漫山遍野云蒸霞蔚的就是,只是我向来不怎么喜欢红色,尤其不喜欢粉色,所以偶尔看看也就是了。麦子黄了的时候青梅也就来了,青梅更多是食用价值,绿萼梅是饮用价值,还有其他很多梅就只有观赏价值了。 我关于梅的记忆还有蜜饯,话梅什么的。不过我不怎么喜欢甜的,所以也不怎么吃。前几年去日本,日本人把梅子做成佐餐的小菜,红的粉的,不仅是我不太喜欢的味道,也是我不太喜欢的颜色,所以吃两口也就不吃了。 关于梅的饮食,最喜欢的其实是酸梅汤,而且并不是现在古法的酸梅汤,而是当年绿色保温桶里的那种酸梅粉冲的酸梅汤。盛夏的时候,来上一搪瓷杯,那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透心凉,算是夏天的一大快事。长大后也买酸梅粉冲过,喝着一股子香精的味道,再也喝不出小时候的味道。我不知道是酸梅粉变了,还是我的口味变了。 我的老师,小时候喝的酸梅汤是用乌梅、山楂、甘草等熬制的,后来可能更多也是酸梅粉。但酸梅粉明显不是她要的味道,所以前几年各种配伍调试,组合出了自己喜欢的味道。味道这个东西,并不仅仅是食物的属性,还有关于食物的记忆与情感。 除了情感,观察和感受事物和食物还有其他的角度,例如科学、艺术、文学,例如西医或者中医。就像古克礼说的:不要把过去的活动当作现代活动的不完美版本……当我们看亚里士多德的成果时,不能认为他做的是和牛顿一样的事情,只是不如牛顿做的好。亚里士多德做的是一套全然不同的工作,而且很有说服力,却不是“现代科学”而已。同样的话,也可以作为观察中西医的另一个维度。中西医是两种看世界的角度,可以互相补充,把世界看的更清楚。 例如西医,会说青梅含柠檬酸等有机酸,不仅可以把乳酸排出体外,还能抑制乳酸产生,从而清洁血液;还说青梅含有儿茶酸,能促进肠道蠕动和调理肠道,同时又有促进收缩肠壁的作用,对便秘(尤其是孕妇)有显著功效。其酸味能刺激唾液腺、胃腺等分泌消化液,促进消化,滋润肠胃,改善肠胃功能,并促进肠道的吸收;此外,青梅中含有丙酮酸和齐墩果酸等活性物质,对肝脏有保护作用,能提高肝脏的解毒功能,增强人体解食毒、水毒、血毒的能力;还有,青梅对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杆菌、沙门氏菌等多种细菌均有一定抗菌作用,对须疮癣菌、絮状表皮癣菌等真菌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对蛔虫活动也有明显的抑制作用。试验证明,梅制品对胆囊有促进收缩和排胆作用,利于引流胆道的胆汁,减少和防止胆道感染;也有利于减少蛔虫卵的存在;除此之外还有一定的抗过敏和脱敏作用。另外,还说青梅含有丰富的有机酸和矿物质,尤其是含有的钙等物质能预防老人骨质疏松。梅制品能使唾液腺分泌更多的腮腺激素,腮腺激素是一种内分泌素,常被称为“返老还童素”,它可以使血管及全身组织年轻化,并能促进皮肤细胞新陈代谢,起到美肌、美发效果;还可促进激素分泌物活化,从而达到延缓衰老的作用。 例如中医,清朝名医王孟英在《随息居饮食谱》里说的:梅,酸温。生时宜蘸盐食,温胆生津,孕妇多嗜之。以小满前肥脆而不带苦者佳。食梅齿,嚼胡桃肉解之。多食损齿,生痰助热,凡痰嗽、疳膨、痞积、胀满、外感未清、女子天癸未行,及妇女汛期前后、痧痘后,并忌之。青者盐腌,曝干为白梅,亦可蜜渍糖收法制,以充方物。半黄者烟熏为乌梅,入药及染色用之。极熟者榨汁,晒收为梅酱,古人用以调馔。故书曰:若作和羹,尔惟盐梅也。 这话不难懂,我只想提练总结一下。梅性酸温,酸收,使得人体整体气机向内收,所以“痰嗽、疳膨、痞积、胀满、外感未清、女子天癸未行,及妇女汛期前后、痧痘后,并忌之”,因为这些症状都有一定程度的郁积,或者正处于身体需要发散的阶段,所以要“忌之”。反之说梅的好处有“五止”,止渴、止咳、止泻、止疼、止血,止渴是通过酸收不让津散的太厉害,止咳是酸收不让气散的太厉害,止泻是酸收不让水自下泻的太厉害,止痛是酸收让虫得伏不至于痛的太厉害,止血是酸收让血不要流的太厉害。忌之与擅长,都是因为梅的酸收之性,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医是不是有些意思呢? 关于梅,我还有一段回忆是关于青梅酒的。青梅洗净,用盐抹一下,然后用滚水焯一焯,接着晾干,再放入高度白酒和冰糖。因为我自己平时很少喝白酒,所以一不留神就放了一两年,后来拿出来跟朋友一起喝的时候酒里一股好闻的杏仁味儿,入口也很好,微甜不辣,比日本的一些品牌青梅酒还好喝。不过我也是兴致上来只泡过那么一次,后来也就再也没有做过了。我一直对酒里的杏仁味儿从哪里来的感到好奇,自己猜测可能是梅核里梅仁的味道,也算是坚果仁。好多事情,自己动手做一次,体验体验,有些乐趣,有些回忆,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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