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第二部《灵与肉》读5——母亲就是牺牲一切

 人也昔兮 2018-06-15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第二部《灵与肉》读5——母亲就是牺牲一切

“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特蕾莎,做母亲就是牺牲一切。她的话很有说服力,因为她说的是她的亲身经历,她就是一个为了孩子而失去了一切的女人。”

应该把小说里的这一描写分为两个部分,第一句话是一部分,是特蕾莎母亲对特蕾莎说话的描写,后面一句是第二部分,属于小说家的评论,对特蕾莎母亲说的那句话的评论,也是对特蕾莎母亲的评论。

为什么要把这段描写分成两个部分?

特蕾莎的母亲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老了。她在反复重述这句话的时候,表达的是她对自己已经了然的一生的安慰。那种明显的不甘之心也在自我安慰里化成了无可奈何之意。所以,她的这句话,对于她自己来说,是极大的伤感之语。

安慰,很可能是我的一面之词,我不想把特蕾莎的母亲想象得过于世俗。或者说,对于女人,她们在无奈的时候,真的跳出了世俗的苑囿吗?我不能确定,但这是可能存在的,所以,我不想把特蕾莎的母亲在人生的最末台阶上看成一个彻底的世俗女人。无奈可以让女人回到了生命的本性里,向着远去的女性优雅挥起有气无力的手。就是这一挥手,让她们彻底告别了女性的梦想。包括她们为之“牺牲”的遗憾或后悔。我很希望特蕾莎的母亲能做一个老年安静的女人。

不管她的老年如何,我的希望其实与小说家一致的。米兰如此描写特蕾莎的母亲,应该是在告诉女性:无奈的命运,应该是不幸女人回归优雅和安静老年的资本。因为,世俗的一切,虽然是生活的存在,但女性本身的优雅是她们的生命存在。虽然她们必然地要经历生活,在世俗里呈现自己的命运,但世俗和命运永远不会彻底消灭女性的优雅。

但我不否认,特蕾莎的母亲(即所有的女人),有可能陷入彻底的世俗里不能超生。换句话说,世俗彻底毁掉了她们的优雅本性,在老年的时候,把自己弄 成倍受生活痛苦折磨的活物标本。生活中,这样的真正不幸到处存在。或者说,这种彻底的不幸在每一个女人身上都有其存在。

生活已经给了女人不幸的命运,再要彻底剥夺她们本有的优雅,人和俗世合在一起对女人如此不客气,实在是太残酷了。

这一段描写的后一句话,我只能说,这是小说家对特蕾莎母亲,或者说对现实生活里的女人的真实而又客观的描写和评价。特蕾莎的母亲认为自己就是为了孩子失去一切的女人。小说家完全认同她,认为她失去一切,全是为了孩子。从这个意义出发,特蕾莎母亲一切的失去,就可以上升为一种牺牲,伟大的牺牲。

我似乎不这样看。首先,孩子不是她想要的。她因为有孕而与一个她不爱的男人成婚,这有几许她为孩子牺牲的成份?从这一意义看,倒是孩子是她寻欢作乐的牺牲品。事实上正是这样。在特蕾莎出生后,她一起想的是,她与之结合的这个男人,远远比不上另外的八个人。有一天,她抛下特蕾莎和丈夫跟着另一个她爱的男人走了。她的走,全是为了她自己,母亲或者说母性在她这一走里,全然不见了,一点踪影也寻找不到。相反,她的走,只表明了孩子是她的一个负担和累赘。她不想再承担这份负担和累赘。

等到特蕾莎因为父亲入狱被赶出家门只能投奔于母亲时,她的母亲把她带在身边,在一个山脚下的小镇安顿下来。母亲却抛开她的责任不说,把自己的不幸说成是为特蕾莎的牺牲。

这是牺牲吗?或者说,特蕾莎母亲的一切不幸,有这么崇高吗?这一切,有几许母性的成份,如果母性的成份在这里被否定,又哪里去说伟大?

这才是女人的真正不幸。她们在孩子身上寻找自己不幸的根源,这样的迁罪,是所有女人不幸中的最大不幸。因为,她们天生会有孩子,拿孩子迁怨迁罪,彻底毁灭了她们本有的母性,从而,把母亲伟大的一大部分否定了。因为,所谓的伟大,不过是对自己迁怨迁罪心的压抑或掩饰结果。

但我理解小说家的评价。

他在肯定特蕾莎母亲就是这样想的,就是这样认为的。他在告诉所有的女人,在她们的内心深处,有着与特蕾莎母亲相同的心性。这才是女性的悲哀。

所谓母性的伟大,所谓的牺牲的高尚,只不过是人对自己行为的自我张扬。生育孩子,爱他们,难道不是人的生命本性所在吗?因为生育和爱,经受了与之相关或不相关的遭遇,就把这些遭遇与对孩子的生育和爱联系起来,然后认为自己高尚和伟大。这正是从的世俗可悲和可笑。

更不用说把人类的各种欲望行为张扬为正义或者勇敢或者智慧的可笑和可悲了。

除开人类自作聪明的电影电视片,谁何曾见过母狮或母牛为生育幼狮或小牛而骄傲的眼神。唯独人,连自己的本性也不肯放过,把它们摔碎在世俗的泥淖里,用自己的脚 狠狠地践踏它们。这样的自作自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还有别的生物如此卑鄙吗!

特蕾莎母亲在失去一切后,开始寻找罪魁祸首。第一个丈夫是有罪的,罪在他不听她的叮嘱,有意不小心;第二个丈夫是有罪的,他把她拖离了布拉格,来到这个外省小镇,他见到女人就追,弄得她没完没了地吃醋。

对于这两个男人,她对自己的安慰是,遇到这两个男人,她也没办法。

看看她的另一个安慰:

“惟一属于她、不会从她手里溜走、可以补偿所有这一切的人质,就是特蕾莎。”

特蕾莎是她母亲所有不幸和痛苦的人质。

所以,相对于伟大牺牲的母性,孩子就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大写过错。

小说家的这一结论,充满着世俗的情理。

这就是真实,一种人类自身的真实,然而是可怕真实。

因为,特蕾莎的母亲从来不去迁罪于自己,不从自己身上寻找罪源。

她是女性,也是人类的一个化身。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