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元前626年 诸侯盟主刑事审判庭（温地） 原告：元晅，未委托代理人 被告：卫成公郑 辩护人：士荣 被告代理人：甯武子俞 被告代理人：针庄子 法官：晋文公重耳 诉讼结果：卫成公败诉 执行：卫文公监禁（实际执行近2年），辩护人士荣被处死，代理人针庄子被砍去一条腿，代理人甯武子不受刑罚 事实： 鲁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26年）初夏，晋楚城濮之战以晋国及其盟国（三个异姓诸侯国——齐、宋、秦）的全面胜利告终。早先与楚国结盟的卫国（与晋国同姓姬）坐立不安，晋文公锱铢必较的个性早就在曹国（同姓姬）曹共公身上得到了验证。为了保命，卫成公先到陈国暂避风头。初步打算是，如局势稳定，则伺机回国；如局势不好收拾，就干脆躲到楚国。 卫成公安排了大臣元咺辅佐自己的同母弟叔武（也就是夷叔）代理国事，元咺让自己的儿子元角跟随卫成公，以示忠诚。 叔武与其他诸侯在践土会盟，以自己的名义签订了盟约。远在陈国的卫成公此时内心有些不安。自己亲弟弟本来就有继承权，又是在诸侯会盟这种高端峰会上代表卫国，国内国外都已建立了威信；反观自己，当初想与晋国结盟的热脸贴上了文公重耳的冷屁股，出逃楚国的计划也遭到了国人的反对。 好在晋文公不计前嫌，批准了恢复卫成公地位的建议，允许其回国复位。 卫成公此时是开心的，甚至可能有一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欣喜。先派遣了心腹甯武子先与国人盟誓，安定一下留守臣民。然而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他做了几个颇为可疑的举动： 1. 先期回国 卫成公比约定的日子早了些回国，打了首都居民一个措手不及，啦啦队还没排练好，道路也都没清扫。守城的人看到甯武子以为是使者，就驾车一起进宫了，公子歂犬与华仲作为马车的前驱。 2. 前驱射死亲弟弟 正在洗头的叔武听说哥哥回国了，高兴都来不及，挽着头发就出来了。前驱的两个公子老远就用箭射死了他。 很难说这是个误会或者意外，同样都是卫国的公子。歂犬与华仲不是叔武的兄弟，就是叔叔伯伯之类。认错应该是不大可能，更可能是事前已有歹意。当然谋杀是否为卫成公指使，我们尚不得而知。 事已至此，卫成公只好来唱红脸。枕着自己弟弟的大腿，使劲痛哭。公子歂犬这手下得太重，不能留活口，只好用作替罪羔羊。一天之内，卫国死了两位公子，不知道祖先之灵何时方得安息…… 元咺一看大势不妙，逃到晋国，请求盟主晋文公主持公道。这就有了开头的诉讼。诉讼过程本身也没太多好说的，晋文公根据案件事实，判决卫成公有罪，晋国人逮捕了唐唐卫国国君，带回天子的首都洛邑关押。 这就是春秋时第一起臣诉君的诉讼案件。由于记录的缺失以及诉讼当事方的原因，案件事实本身有些扑朔迷离，同时判决结果也是令人瞠目结舌。从诉讼本身，我们可以思考两个问题： 公子歂犬的谋杀行为是否与卫成公合谋？ 即便卫成公与公子歂犬通谋，为什么在诉讼中辩护人/代理人要承担卫成公的刑事责任？ 下一篇推送将简要分析这两个问题。 《左传·僖二十八年》 卫侯闻楚师败，惧，出奔楚，遂适陈，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 …… 或诉元咺于卫侯曰，立叔武矣，其子角从公，公使杀之，咺不废命，奉夷叔以入守，六月，晋人复卫侯，甯武子与卫人盟于宛濮，曰，天祸卫国，君臣不协，以及此忧也，今天诱其衷，使皆降心以相从也，不有居者，谁守社稷，不有行者，谁捍牧圉，不协之故，用昭乞盟于尔大神，以诱天衷，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后，行者无保其力，居者无惧其罪，有渝此盟，以相及也，明神先君，是纠是殛，国人闻此盟也，而后不贰，卫侯先期入，甯子先，长牂守门，以为使也，与之乘而入，公子歂犬，华仲，前驱，叔孙将沐，闻君至，喜，捉发走出，前驱射而杀之，公知其无罪也，枕之股而哭之，歂犬走出，公使杀之，元咺出奔晋。 …… 冬，会于温，讨不服也，卫侯与元咺讼，甯武子为辅，针庄子为坐，士荣为大士，卫侯不胜，杀士荣，刖针庄子，谓甯俞忠而免之，执卫侯，归之于京师，置诸深室，甯子职纳橐饘焉，元咺归于卫，立公子瑕。 《左传·僖三十年》 晋侯使医衍酖卫侯，甯俞货医，使薄其酖，不死，公为之请，纳玉于王，与晋侯，皆十榖，王许之，秋，乃释卫侯。 卫侯使赂周歂，冶廑，曰，苟能纳我，吾使尔为卿，周冶杀元咺，及子适，子仪，公入祀先君，周冶既服将命，周歂先入，及门，遇疾而死，冶廑辞卿。 《左传·定四年》 晋文公为践土之盟，卫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犹先蔡，其载书云，“王若曰，晋重，鲁申，卫武，蔡甲午，郑捷，齐潘，宋王臣，莒期”，藏在周府，可覆视。 《国语·周语中》 温之会，晋人执卫成公归之于周。晋侯请杀之，王曰：“不可。夫政自上下者也，上作政，而下行之不逆，故上下无怨。今叔父作政而不行，无乃不可乎？夫君臣无狱，今元咺虽直，不可听也。君臣皆狱，父子将狱，是无上下也。而叔父听之，一逆矣。又为臣杀其君，其安庸刑？布刑而不庸，再逆矣。一合诸侯，而有再逆政，余惧其无后。不然，余何私于卫侯？”晋人乃归卫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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