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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梯•渡船 |蔡明康散文|“尖峰流云”作品选读

 老鄧子 2018-06-23

乐东文学选集“尖峰流云”作品选读之二




靠梯·渡船

蔡明康


                              岸边船儿冲烟去,天畔青山隔雨看。 

                                                                                    ——题记



靠梯,这个名字叫起来是有点儿别扭,然而,它却是俗不伤雅的。


他爹是水上人家,娶了一位农村姑娘为妇。那天女人把头发草草梳理,随便打个后脑发髻,插上一支金光熠熠的簪子,便欢天喜地地接过门来。


水上居民,以船为家。当晚一家人吃过团圆饭后,就把船儿开出了大海钓鱼去了。离岸不远,波大浪高,排空出世。船儿像一片孤叶子,似在壶口瀑布里翻腾,人也如在铜峡谷中颠簸着。此刻新娘子一时所有在腹中的水,便一口口地从嘴里、鼻里和盘地倒了出来,只见眼前一片漆黑,阴森可怕。


水上风俗,舱里只设一副床板,供一家人轮流分班作业。因为是花烛夜,千金难买的,所以爷奶俩便乐意的在甲板上当班,腾出一个好去处,让一对新婚夫妇琴瑟和谐去。


但是,新人刚上船那阵子,人早就如驾雾腾云的,心悸脑眩,有似大病临头一样难熬。如今到了床前,任凭新郎爱抚,好歹相劝,就是无法上床。此时干柴烈火的新郎便也急中生智,就在下舱的“靠梯”上,云雨承恩后娘子就倒在新郎的怀抱里,死去活来,不省人事。爷奶见状,焦急万分,就立刻扬帆返航,登时把人送上岸来。


因为水性不适,人上岸后一直住在娘家,自此便千呼万唤不上船。十个月刚过,就生下靠梯。不多久他如秋蝉似的,曳着残声,便飞到别的枝头去了……


20多年过去了,靠梯长得膀大腰圆,但个子矮小,海拔不高。老一辈人走后,靠梯便“转行改业”,与他的媳妇在红沙码头行船走水,干起专送来往客人到安游码头的行当。


红沙码头与榆林港相连,码头里泊满了渡船,就像今天繁华都市十字马路停满豪华小轿车一样,十分使人眼眩。


1956年复天,我陪明汉堂哥在红沙码头搭乘靠梯的渡船,到海南铁矿安游工人医院去做X光检查。那时为了船泊管理,又便于乘客挑选,每条渡船的船头,均用白漆打底,再用红漆字写出船儿编号。至今,我仍然记得靠梯那条船头上写着:“红沙——安游·渡6号”的字样呢!


渡船没有帆,也不设座位。乘客不分公侯伯爵,就坐在船沿两边和船尾上面。渡船体积也不大,但是靠梯特别地有心计,他见缝插针地,在船沿边边,钉好马钉,就把白鹅、黄狗、二脚、四脚的,尽挂在那里喂养,煞是卫生。鹅也穿上粗布袋子,开裆伸出双脚,临水而行,红掌拨着青波儿。他同时又在袋上剪了一个小洞洞,让鹅的长颈探出头来,还装置饮水器什么的,让它饮食,看上去,好爽朗的。黄狗则用铁笼子罩着,可自由活动,也可观望大千世界。


渡船上,各色各样人物都有,有大腹便便的商贾,也有着旗袍穿高跟鞋的摩登女郎;有抱母鸡的妇女,更有扛铁镐的工友。“工农联盟”、“三位一体”,排排坐着,互不嫌猜。


我们登上渡船时,白鹅曲颈向天歌,黄狗摇尾不吠生。常听人说,狗见不是自己主人的便吠叫。然而,靠梯养的那只黄狗儿,却与众不同,对陌生人也是十足地和善。


我们返程时,赶上了靠梯的船儿。渡船靠码头了,他媳妇用缆栓住岸上的桩头,靠梯娴熟地操着船篙顶住码头护板,渡船便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此时有一老乘客嚷着:“靠梯,顶紧,顶紧!”只见靠梯和颜悦色道:“放心!放心!”


上岸了。有人调侃着“靠梯”名字的趣事儿。我暗暗地在心中称赞:靠梯这名字起得既浪漫又美妙!正是:


笑不了古今事,

看得见去来人。



蔡明康,中国作协会员,现居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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