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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国宝 彩绘古琴

 娄东書安 2018-06-23

被遗忘的国宝 彩绘古琴

古琴,又称瑶琴、玉琴、丝桐和七弦琴,是中国汉族传统拨弦乐器,有三千年以上历史,琴是汉文化中地位最崇高的乐器,有“士无故不撤琴瑟”和“左琴右书”之说。位列中国传统文化四艺“琴棋书画”之首,被文人视为高雅的代表,亦为文人吟唱时的伴奏乐器,自古以来一直是许多文人必备的知识和必修的科目。俞伯牙、钟子期以“高山流水”而成知音的故事,千古流传。大量诗词文赋中有琴的身影。晋代“竹林七贤”之一嵇康的《琴赋》,就对七弦琴予以大加赞美:“华绘雕琢,布藻垂文。错以犀象,籍以翠绿。”意即:再加上精美的刻绘雕琢,琴身布满华丽的纹饰。镶嵌了象牙和犀牛角,再涂上翠绿的颜色。来赞美七弦琴的瑰丽,留下了千古绝唱,以致后人在琴赋方面的赞美文章无人能出其右。

伏羲式 汉代七弦琴(民间收藏)长118厘米

伏羲式 汉代七弦琴(民间收藏)长118厘米

2003年11月7日,中国古琴艺术入选世界“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名录,作为古琴艺术的演奏器--古琴,国内诸多专家也都有专著论述,初步统计世界各大博物馆藏有清代以上各朝代的古琴不足200张,唐代的古琴不足20张,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故宫郑珉中先生就古琴方面的研究造诣深厚,他依据古人对琴记载的书籍,不单单对故宫所藏的46张古琴每一张都详细阐述,且对其它博物馆所藏的部分古琴也有涉足,主要学术成果汇集在《蠡测偶录集》和《故宫古琴图典》中,这给我国当前研究具有3000多年古琴历史的当下,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前已故故宫博物院张忠培院长在2010年《故宫古琴图典》出版序言中如此写到:“考古见到的自然是事实,考古没发现的也不该否认其存在。郑珉中对这些问题,尤其是对古琴断代与古琴历史提出的认识,是较为详细而系统的,是经自己长期研究寻找出来的见解,乃是一家之言。”

晋唐(疑似)仲尼式“雍和”七弦琴 凤沼内有刻款“历申”二字,琴长121厘米、琴匣长124厘米 琴及匣重量6.1公斤

晋唐(疑似)仲尼式“雍和”七弦琴 凤沼内有刻款“历申”二字,
​琴长121厘米、琴匣长124厘米 琴及匣重量6.1公斤

琴面右端有“中龢”二字,左有司马空(唐代)“二十四品”中句语:“蓄素守中、眠琴绿阴、持之匪强、遇之匪深、妙造自然、如见道心、薄言情悟、良殚美襟。秋水道人题。”右端有方印章“御书之宝”,琴匣及琴背面皆有“雍和”琴名、“乐以象生、音以象气、弦以象星、雍正平和”及“宝树堂藏”方印,这些字体皆为刀刻并填金。琴面人物冠服似晋唐风格,整幅作品六人一马一院一房一桌酒席线条遒劲流畅,工整精细,人物造型准确精微,色彩绚丽清雅,都是刀刻线条勾勒填彩而成。在漆器上有如此艺术造诣,如一幅写实彩画,不由得令人瞠目赞叹,且试问:何人仿?仿何人?如何仿?!

经初步考证,《雍和》琴是应是晋代谢安家族之物,《金陵琴人录》记载:谢安(320—385),字安石。 谢安多才多艺,对儒、道、佛、玄学均有较高的素养。他善行书,通音乐,精于琴道,在当时非常著名。琴面上刻有“御书之宝”描金方印,琴匣面板和琴底板刻有描金“宝树堂印”方印,“宝树堂”是堂号出自《晋书》,据说淝水之战后,谢安功高震主,有人又从中挑拨,因此谢安受到孝武帝的猜疑。这引起了正直人士的不满,中郎将桓伊就是其中之一。有一天孝武帝宴请群臣,命桓伊吹笛。吹毕,桓伊又要求抚筝与人吹笛合奏,帝允。桓伊便抚筝而歌。他唱的是一首《怨歌》:“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忠信事不显,乃有见疑患。周旦佐文武,金滕功不利。推心辅王政,二叔反流言。”在坐的谢安听了,泣下沾襟。孝武帝听了桓伊借古讽谏的《怨歌》,脸上亦露出惭愧的神色。退朝后,孝武帝突然亲临谢安家,谢安焚香恭迎。孝武帝见谢安家堂前瑞柏枝叶繁茂,称赞道:“宝树也。”并亲书谢安宅为“宝树堂”。这个故事见于《晋书·桓伊传》和部分宗谱。

多年来国内各大博物馆的专家以研究馆藏的文物为己任,对馆外的文物缺少关心过问,以致出现了把馆藏的古琴当做标准器,以不足20张对唐代琴的研究,就对存续289年的唐朝琴予以全部断言的结论,纯属盲人摸象窥斑见豹之解。就以嵇康对七弦琴描述:“华绘雕琢、布藻垂文”而言,各大博物馆所藏的古琴,在琴面上都没有雕琢人物花鸟山水亭台,以至于把无雕琢的素琴当做了历史上古琴的标本和全部。目前市场上很多人用自己有限的见解和想当然来理解甚至断言数千年前的古琴,殊不知除考古挖掘出距今2000多年前已出土的漆器,民间流传更多的古琴,漆色宛然如新包浆精光内敛,其花纹令当代人难以想象,非现代人能仿制。改革开放以后,有人以一己之见著书立说,对当今文化实物鉴定已经空断几十年的认知标准也起到了一定的开启知识作用,但这些书本几乎都未涉及彩绘古琴,只因为作者都没有见到实物。这些有限残缺的书本知识如果成为不可更改的科教书,以致本本主义和教条主义的泛滥将极大地影响后人的认知,特别是把彩绘古琴一律当做现代人制作的定论,极大地误导当今和后代对古琴的正确认知判断,断除空白了古琴的历史文化,贻害甚大。

唐代风势式“九霄环佩”七弦琴 龙池内有刻款“雷氏斫”三字,琴长121.5厘米、琴匣长128厘米 琴面右端篆书刻“霜鸿”、左端篆书刻“定府行有恒堂珍赏”,琴匣面上端刻篆体“九霄环佩”琴名,中端刻外圆内方印“中和之气”、下端刻方印“东越李日晋印”。

唐代风势式“九霄环佩”七弦琴 龙池内有刻款“雷氏斫”三字,琴长121.5厘米、琴匣长128厘米 琴面右端篆书刻“霜鸿”、左端篆书刻“定府行有恒堂珍赏”,琴匣面上端刻篆体“九霄环佩”琴名,中端刻外
圆内方印“中和之气”、下端刻方印“东越李日晋印”。

说起“九霄环佩”古琴,全国琴界无人不知,该琴被列为故宫所藏46把琴中的第一琴。目前有中国历史博物馆、辽宁省博物馆、个人收藏家何从如先生,共有四张同名的“九霄环佩”琴,且都被断为唐代,然除故宫之琴有“开元癸丑三年斫”字样外,其余三把琴皆无年代刻载,均是依款式来推断为唐代。特别是“雷氏斫”这三个字,任何书本也未见实物照片,仅闻其名而已,今将阴刻于龙池内的“雷氏斫”三字披露天下。故宫博物院收藏带“行有恒堂”款的紫砂器有11件,定亲王府第四代主人载铨,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出生,卒于咸丰四年(1854年)。授御前大臣、工部尚书、步军统领,袭爵。封号定郡王。行有恒堂是载铨的私人堂号,是他所专用,著有《行有恒堂初集》,他本人的文学修养较高,爱好收藏。上面琴背龙池两侧刻文,“雷氏斫之,肇自开元,冯氏宝之,不知几传。我非知音,而理可言,心主于内,手应乎弦。故声和可以仰马氏意杀,形之捕蝉,岂特此哉!大则歌南风,小兮治单父,举不出于巧焉。嘉泰元年四月辛酉平园老叟周必大书”。宋人周必大定此琴为唐代雷氏所斫。周必大(1126年-1204年),自号平园老叟。 南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工文词,为南宋文坛盟主,官至吏部尚书、枢密使、左丞相,封许国公。嘉泰四年(1204年),卒于庐陵,追赠太师,赐谥文忠,宁宗亲书“忠文耆德之碑”。李日晋究竟何人?史书无处可考。

清代乾隆年制 递钟式陈设观赏七弦琴 长121厘米 面板花纹及文字采用堆漆、彩绘、描金等工艺 面板中端绘有龙凤相对起舞图案,两侧分别有堆漆描金“惊天动地龙世界、景山秀水凤家乡”,方印“乾隆年制”,琴名“留香”,下有圆形印章,百解难识。岳山、冠角、托足、雁足皆是青玉制成。

清代乾隆年制 递钟式陈设观赏七弦琴 长121厘米 面板花纹及文字采用堆漆、彩绘、描金等工艺 面板中端绘有龙凤相对起舞图案,两侧分别有堆漆描金“惊天动地龙世界、景山秀水凤家乡”,方印“乾隆年制”,琴名“留香”,下有圆形印章,百解难识。岳山、冠角、托足、雁足皆是青玉制成。

笔者曾走访几家生产古琴的厂家,请教斫琴师如何看待我带去的几把彩绘古琴,各位老师都分别表示彩绘古琴材质皆是桐面梓底,同现在生产的古琴相比份量约轻三成,音色正常但较新琴略微,除面板上多了彩绘,同传世几百年的素琴没有什么区别,但最终都表示不会做,甚至表示琴匣都不曾做过,古琴的多种自然略微突起剑锋更是无能力仿造制作。

南宋赵希鹄《洞天清录》记载:“古琴以断纹为证。琴不历五百岁不断,愈久则断愈多。有蛇腹断、有细纹断、又有梅花断。然真断纹如剑锋,伪则否。伪作者,用信州薄连纸光漆一层于上,加灰。纸断则有纹。或于冬日以猛火烘琴极热,用雪罨激烈之。或用小刀刻画于上,虽可眩俗眼,然决无剑锋,亦易辨。”

民国时期大鉴赏家赵汝珍曾经在他撰写的《古玩指南》书中指出:“即使能伪制古琴,但其漆色绝无法伪制,仔细一看,便可分辨真伪。”

陈设观赏琴 连珠式《飞泉》 龙池内刻款 郭谅制(所有馆藏未见) 长122.5厘米 据史书记载:唐代有四大斫琴师:雷氏家族、郭谅、张越、沈镣。

陈设观赏琴 连珠式《飞泉》 龙池内刻款 郭谅制(所有馆藏未见) 长122.5厘米
​ 据史书记载:唐代有四大斫琴师:雷氏家族、郭谅、张越、沈镣。

本人曾同英国、法国等中国文物鉴定专家,就在海外的各类博物馆及私人家族收藏收购大量中国文物的现状,提出疑问真诚请教:为何大量精美绝伦的文物在中国国内很多被视为“赝品”?这些专家指出:古代艺术品不同于现代批量生产的标准化格式东西,其珍贵性就在于它体现了当初艺术创作者的艺术造诣沉淀及创作思想火花。而无论何代文物艺术品,“痕迹”才是判定是否到代的第一要素,从文物器件物理构成的各个元素来确定其年代,才是第一要素。国外很多仪器,也是以此为根本依据的。就像对百岁的老人不需要再用死板、单一的方式,来教条的判断他是不是年轻人。至于其各自具备的独有艺术特征,与“造假”毫无关联。

日本正仓院金银平文琴

日本正仓院金银平文琴

郑珉中先生在《论日本正仓院金银平文琴》一文中说:在我国的琴史上,像正仓院金银平文琴这样加以装饰的琴,在中唐以前应该是有过的。由于它装饰华美,且有种种镶嵌,或称之“宝琴”或“装饰琴”,不过后来它完全被“素琴”所替代消亡。虽然郑先生没有亲自上手过目,但他还是将这张现存在的日本金银平文琴作了自己的研究,得出的结论是日本人制作的,不知这种对中国古琴的不自信依据是否能够成立?应该说郑先生在古琴研究上的地位目前国内无人出其右,虽然论述有一定道理,但这都是他在1987年前发表的文章,应了张忠培院长的一句话:这都是他自己寻找出的见解。当时全国大开发尚未开始,民间出土的文物也非常少,所以他仅仅只能以所见到的几十把古琴来探讨论证,这种局限性也是由历史所造成。但也正因为有郑先生30年前这句断言,以至于当下刻舟求剑之人把书本资料当成历史全部,对市场上出现的历代“彩绘古琴”不是实事求是的予以研究,而是对未曾见过的彩绘古琴都全部予以否定,按图索骥、照本宣科、叶公好龙、盲人摸象、一叶障目之现象比比皆是,令人痛心扼腕。这不能不说是当下我国文博系统专家缺少钻研精神、30多年来没有更上一层楼的学术研究所导致,且更是我国文物文化的悲哀,其结果对当下文物研究传承乃至对子孙后代不负责任的影响不言而喻。

此琴仿“松石间意”,电脑制版刻字做反了,面板花纹没有刀刻勾勒,纯粹描涂,特别是断纹采用刀划无剑锋,毫无自然痕迹。

此琴仿“松石间意”,电脑制版刻字做反了,面板花纹没有刀刻勾勒,
​纯粹描涂,特别是断纹采用刀划无剑锋,毫无自然痕迹。

认真思考中华文明历史,各个朝代文人才子如过江之鲫,蜂拥迭出,琴棋书画乃是每一个求功名的学子所必须具有的才艺,若是以每人拥有一张琴计算,该是多少?埋在地下的又有多少呢?此外,历代皇朝对古琴都非常重视,宋代就有宣和殿存放古琴,称作“万琴堂”。艺术品陈设观赏使用是历代宫廷的普遍现象,彩绘古琴也不例外。彩绘古琴比一般素琴多出了面板图案,操琴者用手指按弦有不平感,所以其主要功能是观赏,这也是能被完整保留流传后世的主要原因。如今被当代古琴界的琴人、斫琴师判定为现代人作的假琴,而作出这样判断的人却从未去研究这些假琴是如何做出来,至于琴面上人物花鸟亭台楼阁等刻纹、采用的描漆、描金、堆漆、填漆、雕填、螺钿、犀皮、款彩、戗金等工艺如何制作却更没有人去研究,即便明知当今琴匣制作工艺在国内近乎失传难以做成、数百年形成的自然断纹难以仿效的现实情况下,也都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地予以通盘否定。

作为代表中国几千年来经典乐器之一的彩绘古琴,试问当今世界上又有哪个斫琴大师能仿造出来呢?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史书未记载的未必不存在,史书有记载的未必是历史的全部,更何况有记载的书籍也未必都是真实。以物证史,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世界观方法论来指导我们认知所未曾见的事物,是我们鉴定古代艺术品真假的不二法门。(徐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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