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前的鸭子

2000年前的鸭子

 

2000年春夏之际，在清水塘古玩集市地摊上转了两周，发现有个地摊一大堆杂乱的东西之中混杂着几只陶塑鸭子。摊主直言不讳，说永州基建工地挖出一堆陶塑的人呀，牛呀，鸡呀，鸭呀，于是好些个古玩商人去收购，他从包工头手上只抢到一匹断了一条腿的牛、七只鸭子、一只鸡。牛在永州就卖了，鸡在永州古玩集市地摊上被偷。

“你来之前，”古玩商人说：“这些鸭，战国的，一个女的买走了两只，呶，三只，剩下的……”

“这三只我要，多少钱？”我把玩着三只陶鸭，问摊主。

“反正不赚钱，原价让给你……”摊主比划着手势伸出一根指头正要说下去。有个年轻姑娘从我手上拿一只去看，隨即央求我：“三只打单，让一只给我吧。我就想有件年代久远的老古董辟邪，大的不好招呼，这个小，作个盒子就行。”

想想也是，反正是个奇数，让了。

夜来风轻，两只陶塑鸭子静静地站在书案上。瞧瞧它那伸长脖子瞭望远方的姿态，似乎觉察到什么不祥的动静，是狐狸轻悄悄的脚歩，还是黄鼠狼小心冀冀跃进的声音？或者原本就只是风吹芦苇唦唦唦……

鸭子的驯化家养可以追溯到商代。考古工作人员惊讶地发现，商代墓中不单有石雕鸭子，而且还有玉雕鸭子、铜塑鸭子，它们是追随主人上天入地的。到秦汉时期，鸡、鸭、鹅成了中华民族的三大家禽，是中华民族文明进化史上密不可分的伙伴。

这对陶塑鸭子为灰陶，呈站姿，脚蹼简略化成乳钉状，眼睛则釆用贴塑成型，手法洗练，形神俱佳。但它们并非永州古玩商人所说，是战国陶塑，应该是东汉农家麻鸭的造像。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农家户户养鸭，几乎已无鸡无鸭不农家。北魏的贾思勰作《齐民要术》，便对养鸭之术作了专门的阐述。

于是我特别的看重我的两只鸭子，它们跟今天的鸭子竟然没有什么两样，肥肥敦敦，揺摇摆摆，“嘎嘎”之声谅必也是声气相通的。可它们必竟是穿越时空邃道，从2000年前的汉代，突兀在我的独羊居的。那结伴而来的两只呢，如今又在哪一处备受呵护？

它们，整整五只，坚强的羽翼披载着当年的晚霞，勤劳的脚蹼沾带着当年的晨露，它们是时光使者。岁月的梭飞，陶鸭可证啊！却又有叹其快者哀，叹其慢者愁，要如何的百转轮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