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客与茶馆文化 茶馆文化乃大众市俗文化,涉及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旧时镇乡男子都有孵茶馆之好,民国以后社会鼎革,也有少数女性进茶馆,其中的一出戏是“相亲”,还有是到茶馆附设的书场去听书。 茶馆一日三市,即早市、上午(昼)市 和下午(昼)市,茶客则不尽相同。 早市常客是镇上的老年人,早睡早起,为茶中之瘾君子,三五知已,一边把盏,一边聊天,一边品尝小贩端上来的各类点心,把肚皮灌得鼓鼓而去,称之为“皮包水”。镇上的早茶客通常是富裕优闲的老太爷辈。 另一类是近郊的中老年农民,他们未明即起,顶上星光残月,涉足田塍小道,迎着卯风,赶着东方发白之前赶到。此时茶馆早已开板迎客,飘出一阵氤氲雾气。走进茶馆的第一件事是在水灶旁侧的木架上取只黄铜面盆,拿条公用毛巾,在木接口(预热锅)里舀一勺热水,洗一把脸,暖暖身子,擦去路途沾上的露水和风尘,然后舒心地坐下喝一口头泡浓茶,在茕茕油灯下等待黎明的到来。待至街面上人声渐闻,乡间老茶客将随身捎来的满篮子“地头货”,如毛豆、蚕豆、莴苣、黄瓜、茄子、山芋、青菜、白菜、茭白和芋艿等就近在茶馆门前的街沿石上售出,换回的零钱偿付茶资和点心绰绰有余。 上午市紧接早市,俗呼“半上昼茶”,茶客多是过往商贾、候船中转旅客、航船主和载船主,作为一个歇脚点,寄物存货,寻找联络熟人。 航船主和载船主还带来一批卖丝鬻绸的蚕农和机户。以故,航船主和载船主的茶资免收,逢年过节,茶馆老板还要送些礼品,以示谢意。 下午市,又称“下昼茶”,多系本帮商人进行消闲小叙,或进行同业联谊活动,交流商情,称之为“茶会”。下午茶不如前两市之嘈杂。 茶客三教九流,形形色色,以往常有特定的“茶客”在特定的茶馆里“守株待兔”,如延请僧道拜忏做法事则要到北大街的一乐天茶馆。其他如找泥师木匠、风 茶馆店里喧闹声不绝,卖唱的,变戏法的、卖梨膏糖的、卖狗皮膏药的、乞讨的形形色色光怪陆离。 茶馆店账台背后墙上通常是挂上布质信插,插满由民信局或航船载船捎来的信件,还可以代发回信,成了邮政代办所。 近代,盛泽也有过高雅的茶馆——位于南大街福安弄口的文明阁,又称福安阁,为三层阁楼,四面临空,民国初年为盛泽最高建筑,可俯瞰五桥晴市。 文明阁为盛泽土绅和学究雅集之处,吟诗品画,抒发感情。可惜在1926年盛泽遭受龙卷风灾时被毁,以后再未复业。 民国时期一些大中型茶馆的深处,往往另辟小茶室,闹中取静,名为“君眉房”,相当于现今所称之“雅座”。室内窗明几净,挂有书画屏条。格调较高,为文化教育界人土雅集之处。有时知识界的相亲活动也在君眉房内进行。 晚清,一些茶馆辟专室设“塌座”,供客过烟(鸦片)瘾,光复以后被取缔。 茶客是茶馆的衣食父母,茶馆绝无怠慢茶客之例,进得茶馆常见“恕不迎送”、“近悦远来”、“宾至心常热,人走茶不凉”;“一天无空座,四时有茶香”;“买丝客去休浇酒,餬餅人来且吃茶”等楹联。 除店主外,堂倌(或名茶房或跑堂)乃茶馆的主心骨,大中型茶馆通常一名堂倌掌菅十几二十张茶桌,称为一个“堂口”,如得意楼茶馆共80桌,分设了上下四个堂口,同羽春和迎宾楼茶馆均为39桌,分设楼上、楼下两个堂口,小茶馆则仅有一个堂口。 堂倌乖巧玲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客至拂座,代客宽衣,挂好衣帽,递上热毛巾,问明沏泡何种茶。至于老主客则不用问,自有其固定的座位和喜好的茶种。堂倌的绝技是斟水,左手执壶,姆指扳开壶盖,右手持细嘴铜壶斟水,隔空抖三抖,抖出三条弧线,称之为“凤凰三点头”,取其吉利。堂倌摆放茶壶也有规矩,若茶壶嘴正对客人被视为不敬,盖因茶壶嘴像似人之手指,忌对人指指戳戳,故只能对着茶桌之角,可免正对任何茶客。 旧时,堂倌收入是拆账制,通常为茶资之一成,多卖多得,以故,热情待客,积极性甚高。茶馆老板隔夜将红绿各茶分装于小方铁盒内,一盒一客,收市打烊时回收铁盒点数记账,月底结算。至于偶有老茶客赠予的小账则悉归堂倌自收。茶馆业合作化之后,堂倌成为正式店员,纳入编制,每月有固定工资,年终有奖金。 从清末至抗日战争爆发前,盛泽茶馆卖茶例行“一壶两盏”或称“一壶两开杯”,即一壶茶,两只茶盏,可供两位茶客饮用,只收一分茶资。沦陷时期物价飞涨改为一壶一盏制,但成人仍可带一名孩童。 按惯例泡一壶茶可以从早晨一直喝至打烊,续水不续茶叶。茶客若中间暂时离开则须将壶盖反扣示意,堂倌就不收茶具,称之为“摆茶”。若茶客再次入座,只须轻叩壶盖,堂倌闻声即来续水。 (周德华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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