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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天,想起当年“熏蚊子” l 胡伟祖

 静雅轩345 2018-07-04



黄梅季节,晚上睡觉,总会有蚊子在耳边“嗡嗡”乱叫,时不时还被咬上一口,痒得难受。于是乎,开灯起床,驱蚊剂、花露水齐用,电蚊拍、电蚊香齐上,不将可恶的蚊子赶尽杀绝,这个觉是肯定睡不安稳的。

 

妻子说,这一两只蚊子,你就这么折腾,过去住老房子蚊子那么多,还有臭虫……不是也过来了吗!

 

我回答,过去是过去呀!再说了,过去不是还经常搞爱国卫生运动,集体行动“熏蚊子”、除“四害”吗?

 

几十年前,无论是住在棚户区还是石库门,蜗居的环境比较艰苦。每到黄梅季节,不但蚊子开始肆虐,还有臭虫等出来咬人,别小看这些个“小不点”,不但咬人难受,而且还传播疾病。为此,六十年前的195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了《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提出要在10年或更短一些的时间内,完成消灭“四害”的任务,由此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爱国卫生运动,全民动员大扫除、灭“四害”。

 

现在还记得很壮观的场景,就是集体行动“熏蚊子”了。傍晚前,居委干部或居民小组长挨家挨户上门,送上一张卷起的浇过“敌敌畏”的黄草纸。晚饭后,洗碗毕,家家户户清理好屋子,端出热水瓶和剩菜剩饭等吃的东西,先撤出家中老人孩子,再撤出其他所有人员,关紧门窗后,留一人在屋内点燃有点潮湿的黄草纸后迅速撤出。随着黄草纸的慢慢燃烧,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迅速在屋内弥漫,并透过门窗缝隙向外散发。家家户户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如此操作,对蚊子、臭虫、蟑螂、苍蝇等害虫的杀灭作用还是比较明显的。大约一个小时过后,家家户户又差不多同时打开门窗透气,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发散异味后,才能进屋擦净桌子床铺,安排老人孩子进屋休息。

 

这样的“熏蚊子”行动,从入梅到夏末,一年总有好几次。每到此时,由于屋内不能待人,马路边、弄堂里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人们或坐或躺、或站或蹲,“嘎山胡”、聊家常,打牌、下棋、做游戏,壮观场面更盛于平时的“乘风凉”。

 

当然,当年的爱国卫生运动,不仅仅局限于“熏蚊子”,会根据各类害虫的肆虐危害程度,时不时来一场全民动员的“人民战争”。

 

 

当年上海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臭虫存在,这种扁圆形的小爬虫虽然身材渺小、爬行缓慢,但善于隐匿,繁殖力也强,多藏身于板壁、棕棚和床板、桌子和凳椅等的缝隙中。人稍不留意,就会被不知何时爬出来的臭虫咬出一串红疙瘩,奇痒无比。为了消灭臭虫也有过集中行动,人们一起用“DDT”喷洒、用“六六粉”水涂刷、用开水浇烫、用细针挑挖,甚至用油石灰嵌塞家里的板壁、床板和桌椅等的缝隙,就是不想让臭虫有栖身之处。不过,即使如此大规模的围剿,也很难彻底消灭微小的臭虫。直到后来发明了一种叫“倍硫磷”的农药,才对消灭臭虫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1988年10月,经中央爱卫会检查和考核,确认上海为全国首批消灭臭虫的达标城市。

 

有些年份里,苍蝇乱飞,有关部门会动员大家一起灭苍蝇。记得上小学时,有一阵子打苍蝇成为我们课外活动的一项重要内容。放学后,人手一个苍蝇拍子,到处寻找蝇踪。因为苍蝇大都待在比较龌龊的地方,大家就去垃圾箱、阴沟洞等比较脏的地方等待、寻找,看到苍蝇飞过来就拍,拍到后还要想办法把死苍蝇放到小瓶子里并记好数字。第二天,这些数字会被公布在教室的黑板上,谁拍得多,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有些时候,蟑螂横行,居委会会把灭蟑螂的药分发到每个家庭。拿到药后,父母会把药分别放在碗橱角落、饭桌下面等蟑螂经常出现的地方,关照我们不许乱碰。一两天后,会有死去或奄奄一息的蟑螂出现。不过,蟑螂作为“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很强,过一段时间又会大量出现,随后引发新一轮的灭蟑螂行动。

 

有时候鼠患严重,老鼠不但偷吃食物,还会传播鼠疫等传染病。在爱国卫生运动中,老鼠一直都是重点消灭的对象。为了灭鼠,人们除了用最原始的养猫方法捉老鼠外,还想出了用老鼠药、老鼠笼、老鼠夹等各种工具和封老鼠洞等办法。当然,免不了有时还会开展灭鼠竞赛有奖活动,捉到老鼠后把老鼠尾巴割下来,交到学校或居委会,统计灭鼠战果,开展奖励竞赛。有的地方灭一只老鼠可换一盒火柴,也有的是一根老鼠尾巴换一张书签。但在老城区的旧房子里,消灭老鼠更加困难,尽管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中央爱卫会就授予上海为“灭鼠先进城区”的称号,但直到现在,仍不时会有鼠类出没的新闻见诸媒体。

 

 

大规模的爱国卫生运动中也出现过“冤假错案”,这就是把麻雀当“四害”消灭的事例。上世纪50年代中期,有专家发表文章,说一只麻雀每天要吃约10克稻谷,一年要消耗谷物约2公斤,因而得出了“全国被麻雀吃掉和损坏的粮食数量不比老鼠少”的结论。于是,麻雀被列为“四害”之一,遭到了大规模的围剿。消灭麻雀也发动全民参与,大家除了敲锣打鼓外,还从家里拿出了铅桶、面盆、甚至钢精锅盖头使劲敲打,有人还爬到屋顶挥动红旗大喊大叫,目的就是不让麻雀有停下来喘息的机会。齐心协力下,麻雀纷纷掉落地上,束手被擒。依稀还记得,当年父亲曾捉了一只活的小麻雀,用细绳扎住一只脚给幼小的我当玩具,结果没两天这只麻雀就一命呜呼了。母亲见麻雀不动了,也舍不得扔掉,拔毛破肚洗净后,放上葱姜酱油和料酒,清蒸后成了一道鲜美的佳肴。有资料记载,1958年,上海开展了两次大规模消灭麻雀运动,有近580万人次参与,共消灭了62万多只麻雀。然而,就在麻雀被大量消灭之后,很多地方的病虫害却日益严重起来。随后,又有专家深入农村对麻雀进行调研,通过对很多份标本的解剖、鉴别和分析,发现麻雀仅在七八月间才啄食庄稼,秋后和整个冬天是以草籽为食,春天则以大量捕食小虫和虫卵为主。分析后认为麻雀对防治病虫害还是有积极作用的。于是,他们上书中央,要求为麻雀“平反”。最终,这一意见被采纳,1960年3月18日,麻雀不再被列入“四害”名单之中,取而代之的是臭虫。之后,由于社会生活的变化,臭虫又被蟑螂取代。因此,“四害”最终被定为是苍蝇、蚊子、老鼠、蟑螂。

 

轰轰烈烈的爱国卫生运动,热热闹闹的除“四害”活动,曾经为改善上海城区的环境卫生、减少“四害”横行,减少疾病传播,提高人民的健康水平,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还让广大市民逐渐养成了讲卫生、爱清洁的良好习惯。如今,城市面貌变了,城区环境好了,“四害”扰民少了,生活质量高了,但那些年全民大扫除、灭“四害“的场景,仍深深留存在老人们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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