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时期的温庭筠是个相貌奇丑的词人,在宋朝,也有个丑词人,他叫贺铸。 两人有很多相似之处: 首先,自然都是丑八怪:温庭筠因长得丑而有“温钟馗”的绰号,贺铸则有“贺鬼头”之称,其相貌特征是:身材高大,面色青黑,眉目高耸,嘴巴阔,眉毛稀。温与贺,一钟馗一鬼头,谁更难看,你自行脑补。 都是权贵后裔。温庭筠的祖上是初唐时期的宰相文彦博,贺铸则是宋太祖时期孝惠皇后的族孙,也是唐朝诗人贺知章堂弟贺知止的十五代孙。因贺知章曾居庆湖(即镜湖),所以贺铸又自称庆湖遗老。 都不善逢迎讨巧。温庭筠不喜欢看人脸色说话,经常酗酒闹事,还嘲笑过当朝宰相令狐绹。贺铸有狭义之风,说话从无顾忌,即使遇到权贵,不合他意,他一样会出言不逊,一点面子也不给。 都是官场不得志。温庭筠只做过县尉、检校员外郎之类的小官,贺铸的官场经历虽比温庭筠要丰富些,但也是一直未踏进位高权重的门槛,先是小武官,比如右班殿直,以及军器库、地方酒税、军械厂、矿冶区的监官,再是小文官,如泗州通判、太平州通判,承事郎、承议郎什么的。 都是才子,且都以细腻婉约的词句而出名。如温庭筠会说:“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梦江南·千万恨》),贺铸就会说:“多情人奈物无情。闲愁朝复暮,相应两潮生。 ”(《鸳鸯梦·午醉厌厌醒自晚》)。这样的例子多了去了。 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这话用在他们两人身上倒很合适。 下面就专门说说贺铸的情事。 贺铸,宋仁宗皇祐四年(1052年)生于卫州共城(今河南辉县市),祖籍山阴(今浙江绍兴市)。因受祖荫,他在二十岁那年未经科举就开始做官,于朝廷禁军中当差。走上仕途时,他也成了家,妻子是皇族之后,姓赵。 虽然贺铸和妻子赵氏都是有背景的人,但因背景已远,加上贺铸本人不喜钻营,所以这背景的作用也只是聊胜于无。 婚后,贺铸和赵氏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新婚的激动和甜蜜每每令人回味:
作为新娘子的赵氏有些害羞,但勤劳的她还是要尽自己的本分的:
几年后,贺铸要到滏阳(今河北磁县)做官了,相随而去的赵氏一直细心照顾着他。 在那个酷热的暑天里,赵氏却已开始为贺铸缝补冬天的衣服,贺铸问:为何这么早就开始做冬衣?赵氏答:这就好像一个人,病重了才去看医生,那还来得及吗?提前做冬衣,等天冷时就不会手忙脚乱赶制了。
之后,贺铸至各地为官或寓居——徐州、开封、和州、历阳、金陵、海陵、江夏、苏州……每到一地,赵氏总是默默陪伴左右,全力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当贺铸五十多岁时,赵氏便撒手离开人世了。 那一年,贺铸再次来到苏州,并住了下来。这里,是他和赵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触情生情,贺铸开始怀念亡妻生前的一幕幕了:
遭受“头白鸳鸯失伴飞”之痛的贺铸,在漫长的夜晚,想象着曾为自己“挑灯补衣”的妻子,整夜辗转难眠。 最关心自己的那个女人走了,而自己又总是摆脱不了沉沦下僚的命运,贺铸在孤寂中陷入无边的愁闷。
美人幽居,芳华虚度,就像才子怀才不遇一般,那种亦真亦幻的闲愁,恰似绵绵不断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时光在流走,愁在不断延续,贺铸老了,身心皆无所依之感愈益强烈。 不久,就有一个吴地的女子来到了贺铸的身边,她用自己的才艺和柔情,慢慢驱散了贺铸心头的阴云。贺铸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贴心的红粉知己,他多想两人能相伴到老啊! 贺铸要回京城了,他对吴女说:我不会变心的,离开也只是暂时的。 但这一走,贺铸就再未得见吴女的面。 在泗州通判任上,贺铸写词怀念吴女:
在前往太平州的江船上,贺铸继续怀念:
当上太平州通判没过几个月,贺铸却突然得到吴女去世的消息,悲痛不已的他除了回忆,便只有写词纪念了:
目成心许,怎奈最终情又成空。又老又丑的贺铸可谓万念俱灰了。
徽宗大观三年(1109年),贺铸从官场退了下来,选在苏州居住。 因为“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词句而受追捧,贺铸因此又被人称作“贺三愁”、“贺梅子”。 贺铸是有情有义的,但他的苦闷和忧愁却也是无边无际的。 宣和七年(1125年),七十四岁的贺铸卒于常州的一处僧舍。 翻阅贺铸诗词,纵观其一生,我们会发现:其实他不只个婉约的人,其豪放一面也丝毫不逊于那些热血男儿。元祐三年(1088年),他在“和州管界巡检”任上,曾写过这样一首《六州歌头》词:
词中有冲天的侠气,也有满腹的幽愤。如果没有一腔爱国热情,是断然写不出这样的词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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