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甲亢、甲减、甲状腺炎、甲状腺结节、甲状腺癌，该怎么吃？

本篇约9000字，预计阅读时间20分钟。

一来想说，写太长了，对不起大家，大家辛苦了。但可能关于甲状腺，这一篇就写完整了。二来证明，虽然这几天公众号搬家，我可没闲着。

延伸阅读：一篇文章告诉你如何吃得健康（徐嘉博士所有历史文章目录）

某三甲医院在职工体检时发现，半数女性医护人员有甲状腺问题。这和社会上的数据基本吻合[1]。

根据国家癌症中心发布的最新中国恶性肿瘤发病和死亡分析报告，甲状腺癌的发病率在过去的十年中迅速上升，已经达到女性恶性肿瘤的第四位[2]。

 

甲亢、甲减、甲状腺炎、甲状腺结节、甲状腺癌，这些是一类疾病还是不同种类的疾病？

为什么甲状腺疾病近年来有爆发趋势？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检查出甲状腺疾病，怎么办？

今天咱们一起做一个科学文献检索，看看关于这些问题，最新的科学数据告诉我们什么。

   01   

矿物质

碘是甲状腺素的关键成分，因此甲状腺的功能与碘的摄入关系很大。膳食缺碘可能造成甲状腺功能低下和甲状腺肿大。

那么是不是碘多了就会得甲亢；碘少了就会得甲减和结节？

没有那么简单。

研究发现，碘摄入与甲状腺健康成U型曲线[3]。在碘缺乏的情况下，甲状腺没有足够的原材料合成足够的甲状腺素；在高碘摄入的情况下，甲状腺素合成的中间体，甲状腺球蛋白会因为结合过多的碘元素，而更容易被免疫系统辨别为敌人，发生自身免疫反应[4]，其结果反而降低甲状腺素的生成。

后文将说明，合理的尿碘范围在150-400微克/升之间。

甲状腺是人身上每克组织硒含量最高的器官。硒参与甲状腺素的代谢和保护还原反应。所以从膳食中摄入足量的硒对于正常甲状腺功能很重要。研究发现，补硒可以改善甲亢和甲低的症状[5]。

 

摄入多少硒才够？根据欧洲的最新建议，在缺硒地区（如中国），每天每千克体重补充1微克硒可以使体内硒蛋白达到饱和[6]。假设食物中已经有微量的硒，那么大约每天50微克是根据当前的认知比较合理的补充量。

血红素是甲状腺素的合成酶TPO的核心成分。因此铁对于甲状腺的正常功能是必要的。甲低患者常常伴有缺铁性贫血；补铁可以帮助甲低患者恢复正常的甲状腺素水平[7]。

关于正常的铁水平我们在“为什么女人比男人更长寿”一文中讨论了。鉴于低铁状况的甲状腺疾病的风险，和高铁状况癌症的风险，在血红蛋白正常的情况下，可能理想的血清铁蛋白浓度在20-35微克/升之间。

后面将要讨论，大多数现代的甲状腺疾病属于自身免疫性疾病。而过量的食盐摄入会诱导产生促进自免反应的Th17辅助性T细胞[8]。所以控制膳食中盐的摄入有助于预防和改善甲状腺疾病。

   02   

漂白剂

有两类因子可能扰乱正常的甲状腺功能，一类是碘离子的类似物，一类是甲状腺素的类似物。

甲状腺素的合成可能受到在离子状态模拟碘离子的无机盐影响，如高氯酸盐、硝酸盐、和硫氰化物。这些离子通过和碘竞争钠/碘共同转运蛋白，抑制碘的吸收，从而降低甲状腺素的合成[9][10][11][12]。对于本身碘摄入就不足的孕妇，这种影响更要引起重视，因为甲状腺素对胎儿的发育起到重要的作用。

 

生活中的高氯酸盐主要来源于含次氯酸的漂白剂和一些食物的塑料包装[13]；硝酸盐广泛存在于多种蔬菜之中；硫氰根存在于烟草和十字花科的蔬菜之中。

波士顿素食者研究发现，素食和纯素食者的碘和硫氰根的摄入差别很大，但是与促甲状腺素的水平（甲减的指标）无关[14]。该研究还发现，素食者的高氯酸钠与促甲状腺素也没有关系。

从趋势上看，我国甲状腺疾病的上升并没有伴随蔬菜消费的上升，因此对蔬菜和十字花科蔬菜的担心没有充分依据。因为蔬菜是健康饮食的必要组成部分，所以减少蔬菜的摄入不如确保膳食中有足量（但不过量）的碘。

   03   

全氟烃

另一类甲状腺干扰因子是全氟烃类物质PFAS。这类物质被广泛用于食品包装、纺织、造纸、油漆、灭火剂、半导体等行业。不粘锅常用的表面材料聚氟乙烯就是全氟烃类物质的一员。

 

全氟烃是很强的甲状腺干扰因子。研究发现，当人体内的全氟烃增加时，血液中的促甲状腺激素TSH升高，其它甲状腺功能指标也发生相应变化[15][16][17]。

临床研究还发现，人体内全氟烃浓度的升高，对应基础代谢率的降低——这是甲状腺功能受到抑制的表现[18]。

全氟烃一旦进入动物体内就很难被排除或分解，造成长期的内分泌干扰。在环境中，全氟烃也不易被微生物降解，是一种长期环境污染物。2009年，全氟烃类物质被列入斯德哥尔摩协议之持续有机污染物的名单[19]。

 

由于反复进食污染的食物和水，持续有机污染物很容易在动物体内形成富集，并且富集效应随动物在食物链中的位置而放大[20][21][22]。上海一项研究发现，红肉、鸡、鱼、动物内脏是全氟烃的主要摄入来源[21]。

 

在一项韩国研究中，受试者的血液胆固醇、低密度脂蛋白、甘油三酯、尿酸都与全氟烃有很强的相关性[23]。动物性饮食是这些指标升高的共同根源。

   04   

自身免疫

自身免疫甲状腺病很可能是最常见的甲状腺病[24][25] ，也是最常见的自身免疫疾病之一。

这类疾病的主要形式是格雷夫斯病（Graves’Disease，甲亢）和桥本型甲状腺炎（Hashimoto’s Thyroiditis，甲减）。

自免甲状腺病的共性是，血清中含有对抗甲状腺素功能系统抗原的抗体。最常见的抗原包括：甲状腺过氧化物酶TPO，促甲状腺素受体、甲状腺球蛋白，和最近发现的钠碘共同转运蛋白[26]。 

格雷夫斯甲亢抗体作用在促甲状腺素受体上，从而刺激了甲状腺腺细胞，使之合成更多的甲状腺素； 桥本型甲减病人的抗体专门对抗甲状腺素合成酶TPO，从而减少甲状腺素的合成。

自身免疫疾病有一定的遗传易感性（取决于人白细胞抗原HLA亚型），因此患者同时患有其他自身免疫疾病（如乳糜泻等）的可能性大增[27][28]。

由于自身免疫过程受到维生素D的调节，维生素D缺乏会提高自免甲状腺疾病的风险[29]。

 

在怀孕过程中，为了保护和母亲基因不同的胎儿，母体处于免疫抑制状态。因此，自免甲状腺疾病在孕期受到抑制，但是孕后则进入多发期[30]。

之前的文章中我们介绍过，自身免疫疾病的根源在于肠道的通透性增加（肠漏），导致外源抗原进入血液。在清除这些入侵抗原时，由于分子相似性，造成交叉免疫反应，最终我们自己的免疫系统攻击了自己身体的抗原。

 

已知有几种原因诱发肠漏。最常见的是饱和脂肪/动物蛋白等食物引起的肠道内非益生菌的生长。饮食避免动物制品和高脂肪食物对自免型甲状腺疾病有很好的效果。

对麸质过敏的人，面筋蛋白也会导致肠漏。在主动选择无麸质饮食的人群中，甲亢和甲减患者的比例显著高于普通人群，说明无麸质饮食可能有助于改善病情[31][32]。

另一个可能导致肠漏的诱因是转基因食物。转基因作物的普及和各种自身免疫疾病的蔓延有某种相关性[33]。这些相关性是否会被证实有因果关系，我们拭目以待。基于保守原则，避免转基因食物不失为一个较为安全的选择。

 

除此以外，吸烟增加女人自免型甲状腺疾病的风险50-150%[34]。

以下就几种常见的甲状腺疾病，进一步总结一下临床数据。

   05   

甲亢

罗马林达大学的研究发现，膳食中的动物性成分的多少与甲亢有剂量效应关系。动物性食物的种类和数量越多，甲亢的风险越高。纯素食者的甲亢风险是杂食者的一半以下[35]。

 

在甲亢合并乳糜泻的病例中，采取无麸质饮食，可有效逆转全部或一部分症状[36][37]。这进一步说明了避免肠漏在自免甲亢康复中的重要性。

对治疗中Graves甲亢患者的碘摄入分析发现，高碘（尿碘高于300微克/升）不影响康复[38]。这说明至少对于自免甲亢患者，更重要的是避免肠漏，不是控制碘摄入。

另一项研究发现，香肠在制作的过程中可能混入动物的甲状腺组织。有患者吃了这样的香肠导致非自免型甲亢[39]。

以下是素友Angela Chen逆转甲亢的故事：

我叫Angela Chen,1984年生。2009年，我被诊断为甲亢。

在吃了两年西药之后，我怀孕了，于是停止用药。孕期指标还算勉强通过，但是被确诊为妊娠期糖尿病。

于是各种饮食控制，大夫要求每天一个鸡蛋一杯奶，多吃粗粮。生完大宝后，坐月子按照老家的习俗，不吃青菜水果， 只吃肉蛋。没多久甲亢复发，被迫停止母乳喂养，又开始西药治疗。每次指标好了停药，但是过几个月又复发，断断续续吃了六年的药，我当时很绝望，以为我要终身服药控制甲亢。

 

2015年3月，我甲亢再一次复发，机缘使我遇到一位中医，他除了开药以外，再三嘱咐我，停止吃肉蛋奶。随后，我无意听到徐嘉博士的讲课，了解了不吃肉蛋奶逆转甲亢的原理，更加坚定了信念。 

可是我先生一听不能吃肉蛋奶就跟我急了，他怕我营养不良，每天盯着我吃东西，当时家庭矛盾到了崩溃的边缘。甲亢很容易紧张，心慌心悸，太痛苦了，这种感觉只有病过的人才知道。

但是我太渴望健康了，我有追求健康的权利。顶着家人的压力，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通过改变饮食和中药调理一个月后，我去查甲功七项指标，指标竟然正常了，我特别开心。这期间没有吃任何西药，中药吃了一个月也停掉了，家人看我越来越健康，就不再管我吃素的事儿了。

在此我特别感谢我的先生，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各种素食。虽然家人不接受吃纯素，但是他们吃肉也比原来少太多了，家里的饮食习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2018年5月，吃低脂纯素三年的我生了二宝，怀孕期间也是低脂纯素饮食，孕期所有指标都正常。

当时医生再三交代我，说我怀老大时妊娠期糖尿病，怀老二估计血糖会更高，让我一定注意饮食控制，我心里偷偷乐，我学习了很多营养学知识，吃低脂纯素一定不会血糖高的。事实证明低脂纯素确实很健康，怀孕期间查了两次糖耐量，指标全部通过。

二宝现在一个多月了，哺乳期我也坚持低脂纯素饮食，素宝宝特别好带，很安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特别爱笑。

   06   

甲减

上文提到，过高的碘摄入可能诱发自免性甲减。多项研究确认了高碘摄入与桥本甲减之间的关系[40][41][32]。

和甲亢一样，桥本甲减患者并发其他自身免疫疾病如乳糜泻[42]和1型糖尿病[43]的几率升高。

给甲减病人提供维生素D可以显著减少抗TPO抗体[44]。

研究发现，甲减往往与甘油三脂升高[45]、胰岛素抵抗[46]、同型半胱氨酸升高[47]等代谢问题同时出现。这是肠漏综合症候群的表现。低脂纯植物性饮食是预防和逆转肠漏的最佳膳食方案。

 

除此以外，地域性的证据显示[48]，甲减与甲状腺干扰物质，全氟烃类相关[49]。尤其对于孕期[50]和新生儿甲减[51]。

另有一项研究发现，鱼虾等水产品中的有机砷污染显著提高甲减的风险[41]。

   07   

甲状腺结节

一般认为，甲状腺结节是由甲减引起的代偿性增生。因此理论上不论是碘摄入过高还是过低，都可能导致结节。

上海疾控中心的数据确实印证了这一点。在尿碘低于140微克/升，或者高于400微克/升的时候，甲状腺结节的风险都会增加[52]。

 

收纳了更多研究的荟萃分析与以上的结果略有出入，比起低碘，高碘时结节的发病率较低，但是亚临床甲减风险增高[53][54]。因此，最安全的情况还是把尿碘控制在140到400微克/升之间。

另一方面，多项研究发现，糖尿病与甲状腺结节相关[55][56]；而控糖药二甲双胍可以帮助缩小结节[57]。这些研究还发现，超重和高血压与甲状腺结节也有很好的相关性。

这进一步说明甲状腺结节很可能是代谢综合症候群的表现之一。

 

由于代谢综合症与肉类的相关性[58]，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海南百岁老人研究中，红肉和水产的摄入越多，甲状腺结节发病率就越高[55]。

   08   

甲状腺癌

不到5%的甲状腺结节会演化为甲状腺癌[59]。近年来，甲状腺癌已经成为我国女士第四大癌症，而且仍然处于迅速增长的趋势[60]。

 

研究发现，膳食中的亚硝酸盐，而不是硝酸盐，与甲状腺癌密切相关[61][62][63]。导致甲状腺癌的亚硝酸盐主要来自于香肠、火腿、腊肉、干鱼等加工肉类（亚硝酸盐作为防腐剂）。后者被世界卫生组织定义为1级致癌物。

 

相反，新鲜蔬菜和水果[64][65][66]，尤其是十字花科的蔬菜对甲状腺结节癌化有保护作用[67]。

一些个别研究结果发现，鱼类摄入似乎也有保护作用[65][66][68]。可是在包括所有相关研究的大规模荟萃分析中，这种作用消失了[69]。合理的解释可能是，比起肉类和加工肉类，鱼类没有那么糟，但是比起素食，鱼类的劣势就彰显出来了[70]。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研究发现碘缺乏可能身高甲状腺癌的风险[68][69]。因此确保摄入足够的碘是安全的做法[71]。

除此以外，肥胖、吸烟和饮酒增加风险。

   09   

为什么女人更容易得甲状腺疾病？

 

女人患甲状腺疾病得几率是男人的好几倍。这驱使很多科学家试图研究雌激素对甲状腺素系统的影响。可是到目前为止在这方面的进展甚微。

因为女人患各种自身免疫疾病的几率是男人的三倍多[72]，所以或许更值得问的问题是，为什么女人更容易患自身免疫疾病？

小编：这张图真相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没有确切的答案。但是其原因很可能与女人的生殖功能和免疫反应特点有关。

研究发现，在怀孕的过程中，少量含有异体抗原的胎儿细胞可以透过胎盘进入母亲体内。在孕期由于母体进入免疫容忍状态，对这些外来细胞的免疫反应受到抑制；但是孩子出生后，当母亲恢复正常的免疫功能时，母体内残留的胎儿细胞可能成为导致自身免疫反应的抗原。

 

另外有研究发现，女人的免疫系统比男人更加敏感。这使她们对于癌症和病原体的入侵有更好的抵抗力，但是同时出现自身免疫的机会也随之升高。

癌症和自免疾病是免疫功能失调的两个极端，数据显示，男人更容易患癌症[73]；女人更容易患自免[72]。

 

那么得了甲状腺疾病到底要不要吃药，要不要做手术? 这是患者和医生之间的决定。

我只想说一句: 不管吃药也好，手术也好，营养品也好，中医也好，西医也好，如果我们不断除造成疾病的根本原因，这些手段都仅仅暂时的缓解而已。停药还会复发，切了还可能长出来，按下了葫芦又起了瓢。

健康的钥匙在每个人手上，就看你要不要停止自我伤害。

综合今天的讨论，以下是预防和逆转甲状腺疾病的膳食方案：

1、避免动物性食物，尤其是加工肉类

2、避免高脂食物，尤其是高饱和脂肪的食物

3、多吃蔬菜水果

4、保持合理的碘（尿碘150-400微克/升）、硒（每天50微克）和铁的摄入（血红蛋白正常，铁蛋白20-35微克/升）

5、晒太阳

6、避免烟酒

7、控制食盐摄入(每天少于6克盐或2克钠)

8、避免使用全氟烃表面的不粘锅

9、麸质过敏者避免含有麸质的食物

10、避免转基因食物

11、避免摄入被漂白剂污染的食物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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