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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山脉对华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nmcd350 2018-07-15

汉唐时期,帝国的核心地带在关中平原,威胁主要来自其北方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而北京地区,远离关中,为不关大局的边外地区。这种形势在唐代时开始慢慢转变,东北方向开始越来越成为各方势力角斗的主要地区。此时,活跃于西拉沐沦河,老哈河流域的奚和契丹开始兴起,奚和契丹时附时叛,给唐王朝东北部形成了巨大的压力。为捍卫边疆,唐王朝在华北地区设范阳、平卢,河东节度使(驻地分别为今北京,朝阳市,太原),并驻有重兵以震慑奚,契丹,突厥等番族,而这却给唐王朝带来了巨大的灾难。由于边镇的兵力过多,形成外重内轻,尾大不掉的军事局面,渐渐形成地方反过来威胁中央的形势。唐朝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今北京,朝阳,太原)三节度使的安禄山发动属下唐兵以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共15万人,号称20万,发动叛乱,而此时中央兵力则不满8万。叛军一路南下,所向披靡,甚至攻陷唐帝国首都长安城,强盛的唐帝国从此从巅峰跌落,一蹶不振,这就是著名的“安史之乱”。安史之乱为中国历史的分水岭,此后,中国的政治中心开始东移,东北方向的奚,契丹,女真等民族也在中原潘镇割据,五代十国的混乱局面中开始兴起,以往中原王朝边疆的威胁来自北方蒙古高原的匈奴,突厥等游牧民族,在此之后,东北地区的契丹,女真等游牧民族开始成为主要威胁。公元916年,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乘中原内乱之际,统一契丹各部,征服奚,室韦等民族建立契丹国。公元936年,石敬瑭(后唐河东节度使)反唐自立,向契丹求援。契丹出兵扶植其建立后晋,辽太宗与石敬瑭约为父子。天福三年(938年),石敬瑭按照契丹的要求把燕云十六州(燕山山脉地区和山西北部地区)割让给契丹。由于幽云十六州的丢失,华北平原丧失了天然的屏蔽,新兴的辽,金王朝的铁骑时不时的大规模南下,给中原百姓造成了重大的灾难。开运三年(947年),契丹攻占开封,契丹骑兵四出烧杀抢掠,牧马“打草谷”,并将晋末帝石重贵迁移到辽黄龙府,后晋灭亡。靖康年间,北宋的都城开封被女真人建立的金国攻破,宋徽宗,宋钦宗父子都被金军掳掠而去,长江以北的大片河山被金国占有。终宋一代,两宋的官僚精英无不时时刻刻渴望收复幽云十六州,但一直都无法实现。

到了明代,明太祖朱元璋将蒙古人逐出中原,中原重归于汉人。靖难之役后,朱棣的大本营在北京地区,残元势力还很强大,在这种情况下,朱棣便将都城由南京迁移到北京,天子守国门,而燕山山脉成为明廷北部重要的屏障。由于元上都,宁城为蒙古高原和东北入塞的重要道口(详后),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早在洪武年间,朱元璋便在元上都设开平卫,宁城地区设大宁卫(辽中京大宁故城),以作为北京的藩篱。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朱棣发动靖难之役而夺得皇位,由于蒙古兀良哈三卫在靖难之役中有功,朱棣便将大宁割让给兀良哈作为其游牧地。另外,由于开平卫孤悬塞外,域外皆为游牧民族的游牧地,随着蒙古的复兴,北元势力不断侵扰,自然环境的恶劣,不久明廷便将开平卫移到了独石口,而北京防御可以依托的,只有燕山山脉的长城一线,北方游牧民族只要突破长城,即面对京师。朱元璋,朱棣是有作为的皇帝,在这两任皇帝任内,北元被远逐漠外,边境相对安定,开平,大宁就显的不这么重要。而其后的后继者,由于没有雄才大略,在开平,大宁等卫撤销后,京师又没有了外围的屏蔽,蒙古骑兵时常大规模南下,突破单薄的长城防线,大肆掳掠京畿,扬长而去。

燕山山脉东起渤海湾,西止洋河河谷,和太行山脉以关沟为界。其东西约600KM,南北约400km,是我国地理上第二台价和第三台阶的分界线。山脉以南,为广阔的华北平原,山脉以北,为坝上蒙古草原,东北为广阔的东三省,燕山山脉也是古代农耕文明,游牧文明的分界线。游牧民族以骑兵为主,具有强大的机动力和冲击力,野战能力远胜于以步兵为主的的农耕文明。因此,要抵挡游牧民族的铁骑,农耕文明必须依靠山地,扼守隘口,建筑坚固的城堡,依险而守。而燕山山脉即为农耕文明北部的天然屏障,此屏障一失,则广大的华北平原,正是游牧民族的铁骑驰骋的优良战场。

由燕山山脉通塞外的主要通道及其意义

燕山山脉对华北的屏蔽作用,在于塞外通中原的通道,要控制山地中河谷通道,必须“卡口制谷保盆地”,因此,这些通道的出口处,则往往是要害。燕山山脉,环绕华北平原2000余里,由于地质作用,形成了很多的山间裂谷,其中隘口就有100多处,要防守这么多处的隘口,是不可能处处设防,只能择其要害处,重点设防。这些隘口中,要以山海关,喜峰口,古北口,居庸关最为重要,盖因其所控制的孔道最为便捷,宽大,深远。在隋唐以前,洋河,潮白河,滦河河谷为塞外进入华北平原的最重要的孔道。到了辽金以后,由于辽西走廊的自然环境的变化,以及游牧民族政治中心的变化,辽西走廊成为华北平原通往东北地区最便捷的通道,而古北口,喜峰口等传统古道已没有汉唐时的辉煌。

燕山山脉对华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图一:古北口,喜峰口,老哈河,大凌河古道

古北口道。

燕山山脉,高峰迭起,天然的隔绝南北。然在高峰之间,又多有断谷,尤以潮白河谷,滦河河谷为最大,成为南北交通的要道。其中潮白河谷为古北口,滦河河谷为卢龙塞。先说古北口,在唐代时,在西拉沐沦河流域存在两个强大的游牧民族—奚族和契丹。奚和契丹,都生活在今赤峰境内,并且都归附于唐王朝,其中奚在南部丘陵山地,契丹在北部草原。唐王朝便在赤峰设立饶乐都督府以管辖奚,松漠都督府,以管辖契丹。早期的饶乐都督府,在今林西县城西南 30公里的新城子乡西樱桃沟村,紧靠西拉沐沦河北岸。而契丹牙帐在朝阳以北,西拉沐沦下游地区,开元十八年(730年),契丹裹挟奚叛乱,占据饶乐水(西拉沐沦河),饶乐都督府也被契丹占领,奚王被迫将牙帐迁移到了大宁故城,即后来的辽中京大定府,而新的饶乐都督府改名为奉新都督府,后来契丹也归附唐王朝,便又在饶乐都督府故地(新城子乡西樱桃沟村)设松漠都督府。为控扼奚族与契丹,唐王朝开通有通往奚王牙帐的道路。其路线为由顺义,密云,古北口,十八盘岭,墨斗岭,柳河(依逊河和饮马河河口处),而至于大宁故城。契丹和奚时叛时附,唐帝国在这条路上设有重兵,其中,密云设威武军,兵万人,古北口设障塞军,后改为北口守捉,兵5000人,墨斗岭设墨斗军,为唐奚边境。

到了五代时期,契丹耶律阿保机乘中原内乱统一契丹各部,并于916年建立契丹国,918年,建皇都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的波罗城)。而奚族故地皆并入契丹,耶律阿保机在奚王牙帐故地大明城(今大明镇)设立中京。在檀渊之盟后,两国以拒马河为界,北宋和辽修好,双方有了100多年的和平。在这期间,双方的使节频繁往来,北宋汴京和辽临潢府之间,就有驿道连接。由中京大宁城以南的道路,和唐王朝通奚王牙帐的路线是一样的,中京大宁城通上京的道路为,由辽中京(今大明镇),经赤峰(辽松山馆),翁牛特旗(辽乌丹城),北渡西拉沐沦河到巴林左旗,辽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的波罗城)。由奚王牙帐(辽中京,明大宁卫,今大明镇)即可以沿老哈河而下,进入松嫩平原,也可以往东到凌源,沿大凌河古道进入辽河平原。

古北口不但控扼北京通往西拉沐沦河流域的道路,也控制北京通往坝上草原的道路。在燕山山脉中,有众多的河谷通道,其中,纵贯南北的宽大谷地有围场--隆化,御道口—凤山,森吉图—丰宁等。这些通道俱起于古北口会于多伦,清廷为经营蒙古,在多伦设有口北三厅之一的多伦诺尔厅,以便定期会盟诸蒙古贵族。康熙为慑服蒙古,保持八旗并的战斗力,曾经将木兰围场设为皇家御园,并且经常北巡,举行“木兰秋狝”,其秋狝的路线,就有很多自古北口北上,沿这些孔道到多伦,然后再到木兰围场(今围场县)。早在元代时,忽必烈成为元帝国皇帝后,将原开平府,即元上都,今锡林郭勒盟正蓝旗作为都城,但是上都位置偏北,对控制中原不利,因此在1264年忽必烈在解决了与其弟阿里不哥的汗位之争后,便迁都至燕京地区,由此而开通了上都到大都的驿道。其路线为:大都、顺州(今顺义县)、檀州(今密云县)、古北口、宜兴州(河北滦平县境内兴州村)、古城驿 (今承德市丰宁县大阁镇),黄厓驿 (今承德市丰宁县外沟门乡,原名森吉图乡)。叭八驿 (今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多伦县黑山嘴镇)。沈河驿 或记为赛峰驿(今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多伦县蔡木山乡(原上都河乡)上都河村)。东凉亭(多伦白城子)、至上都、全程约870余里。到了明代时,明廷在故元上都(正蓝旗)设开平卫,以震慑残元势力,屏蔽京师,并沿袭元制,设有京师到开平卫的驿道。

卢龙塞道

据《寰宇记》援晋代之《勾注碑》曰:“盖北方之险,有庐龙、飞狐、勾注为之首。天下之阻,所以分内外也”。卢龙塞道是一条古老的交通要道,远在西汉时期,汉帝国便在东北设有右北平郡,郡制在平岗(今黑城遗址),下辖白狼(今大凌河上游,喀喇沁左翼旗),无终(今蓟县)。由此可见,由无终(今蓟县)出塞,经平岗(今黑城遗址),可到白狼(今大凌河上游,喀喇沁左翼旗)。此道在曹操北伐乌桓之后,才著名于世。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曹操在官渡之战中击败袁绍,建安九年占领业郡(今临漳县)。建安十年春正月斩袁谭于南皮,袁尚和袁熙投奔北方的乌桓部落,整个华北平原并入曹操的势力范围内。时核心地带在柳城(今朝阳)的乌桓强盛,首领蹋顿强悍而富有谋略,并又得袁氏残余势力相助,有向中原扩张之志,北方的游牧民族把他比作匈奴的冒顿,鲜卑的檀石槐。袁氏兄弟也想依靠乌桓的力量,恢复中原。乌桓和袁氏兄弟的联盟对曹魏的北部形成巨大的压力,为消灭乌桓和袁氏残余势力在北部的威胁,曹操便准备北伐乌桓。建安十二年(),曹操军至无终(今蓟县),然而,时逢雨季,傍海道水潦,车马不通,曹军无法前进。这时,田畴向曹操献计:“旧北平郡治在平冈,道出卢龙,达于柳城;自建武以来,陷坏断绝,垂二百载,而尚有微径可从”于是曹操听从田畴的建议,“引军出卢龙塞,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馀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在白狼堆与乌桓军相遇,大败乌桓,斩蹋顿,然后沿大凌河河谷直攻柳城。曹操在瀑河河口南,潘家口筑卢龙塞。此时的卢龙塞,在今潘家口附近。关于此次曹操行军的路线,大致为:在今三屯营入境,经洒河桥转洒河谷至汉儿庄,再北行至西城峪至潘家口(卢龙塞)出境。

其实,卢龙塞不只是指潘家口一处,汉唐时期,承德东南至山海关的乌龙山(即卢龙山)这一线长城边塞皆称“卢龙塞”。在此区域内,有众多的河谷可为北上的通道,沿汇入滦河的东西清河可溯城子岭关、大岭口,溯长河可达董家口,溯冷口河可达冷口,沿青龙河可达桃林口关,溯洋河河谷,可到界岭口,等等。这些河谷俱可以到承德,平泉,凌源一带,从而和大凌河,老哈河古道相连。虽然有众多的道路可以北上连接承德,宽城,平泉一带,但要以由三屯营北上经喜峰口,或潘家口到平泉的线路为最便捷的主干道,据民国二十年编修的《迁安县志》载:明天顺年间,顺天巡抚邓汉,遍察蓟镇诸关之后,向英宗皇帝奏言:“蓟镇十二路各关虽无处不险,而平原大川,可容数十万大举入犯,又当贡使出入之路,则喜峰、潘家口为最。” 历代以来,在喜峰、潘家口附近,设有很多要塞堡垒,如汉唐时期,设有卢龙塞,林兰陉,辽金时期,有松亭关,明清时期,又有喜峰口,铁门关等等。

当主干道有重兵驻守时,这些小道便为出奇制胜的通道。如靖难之役时,大宁(宁城)为宁王驻地,燕王朱棣为解除北部威胁,专心南下,决定先攻取大宁。诸将认为:大宁(宁城)必道松亭关(喜峰口),关门险隘,守备方严,难以短时间内攻克。燕王乃从刘家口(今刘家营乡)径趣大宁刘家口关(刘家口村,青龙河西),攻破大宁,活捉宁王朱权,收编大宁和朵额三卫,再南下攻取松亭关。长城抗战时,日军攻占凌源,平泉,承德后,便很快推进到义院口、冷口、喜峰口、古北口、罗文峪、界岭口的长城沿线。

傍海道。

傍海道,顾名思义,即是沿着渤海海岸线到辽东的道路,为今所谓的辽西走廊,长期以来是中原通往东北的要道之一。然而,此道在隋唐以前,还是难以通行的。隋唐以前,见记载的有多例试图走傍海道,最著名的是曹操伐乌桓,曹操本打算走傍海道,然恰好处于雨季,滨海泞滞不通,不得不改行卢龙道。回军时,曹操曾“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由此可见,走的是傍海道,后来的司马懿伐辽东,走的当是曹操班师的路线。到了隋唐时,隋帝国为扼守此道,开始设有关塞,隋开皇三年(583年),筑渝关关城。开皇十八年(598年),隋文帝命汉王杨谅将兵伐高丽,出临渝关。临渝关即为山海关的前身。后来的隋炀帝,唐太宗伐高丽,应该也有走过此道。然无论曹操,司马懿,还是隋炀帝,唐太宗所走的傍海道,是由今绥中到山海关的段落,由绥中到锦州段此时还未开通。东汉时期,乌桓的巢穴在柳城(今朝阳),隋唐时期,营州(今朝阳)为东北的交通枢纽,在朝阳和渤海湾之间,为崇山峻岭,而由朝阳到滨海地区,必然要穿越渤海湾和柳城之间的山地。据王锦厚,李健才研究,在六股河沿线,为较为宽大的河谷地带,并有众多的汉魏古城遗址,而汉魏时期由傍海道到柳城,必然要再绥中溯六股河而上,经建昌,到喀喇沁左翼,接大凌河古道到柳城,北镇。司马懿伐辽东,隋炀帝,唐太宗伐高丽,当也是走这条道路,即由今山海关沿渤海岸东行到绥中,然后溯六股河河谷而上,经喀喇沁左翼,沿大凌河河谷而下到柳城,然后往东到辽阳。此时的六股河以东的滨海地区,泥泞不通,荒无人烟,甚至有可能还和辽河下游平原的大片沼泽“辽泽”相连,是不能通行的。整条傍海道的通行,首见记载的为辽金时期。契丹将晋末帝石重贵北迁黄龙府,途径辽西走廊,其目睹遍地沙渍,一路饥不得食,非常的艰难。辽金时期,曾将大量从中原掳掠来的汉人迁移到辽西一带,并设有润,迁,来等州,随着滨海地区的开发,人口逐渐增加,导致大凌河,小凌河的沙量增加,海岸线逐渐淤积,陆地面积增大,为傍海道的通行创造了条件。到了明代时,傍海道已经成熟,从而成为中原和东北连接的主干道,明廷为扼守此重要的通道,便设有山海关。在明代后期,长白山中的女真人崛起,并建立后金政权。辽西走廊成为明与后金反复争夺的焦点地带,为抵御后金,明廷沿辽西走廊设有著名的关宁锦(山海关,绥中,锦州)防线,并屯有重兵“关宁铁骑”。直到明灭亡,后金都无法打通此通道,甚至连后金首领努尔哈赤在攻打锦州时,都被明军火炮击伤而死。在皇太极上台后,后金绕开山海关,曾有五次从宣,大,喜峰口,大安口等处深入华北平原,甚至到山东半岛。但终因“山海关控扼其间,(清兵)则内外声势不接,即入其他口,而彼(明军)得扰我后路。”“所克山东,直隶郡邑辄不守而去,皆由山海关阻隔之故”不得不退去。

燕山山脉对华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图二:辽西走廊

居庸关路

燕山山脉和太行山为华北平原天然的屏蔽,在燕山山脉和太行山交界处,为一天然的断陉,此断陉即著名的太行八陉之一的军都陉。军都陉为关沟河谷,而关沟为一季节性河流,其西北起八达岭长城,东南止于华北平原,地理学上习惯将关沟作为太行山与燕山的分界线,沟东属燕山脉,沟西属太行山脉。此陉道南起于昌平区南口镇,北到八达岭镇,长约18公里,其两山夹峙,下有巨涧,悬崖峭壁,地形极为险要。关沟自古以来就是华北平原与蒙古草原之间的重要交通要道,是天下九塞之一。

在居庸关以西,为平坦的洋河河谷。再往西,则可接桑干河河谷到大同盆地,从而到达河套,鄂尔多斯等地区。战国时期,河套地区为匈奴的主要游牧地,赵国便在洋河河谷设上谷郡(今怀来),大同盆地设代郡,右玉县设雁门郡,以扼守匈奴从河套经大同盆地,洋河河谷来犯居庸关之道。东汉建武年间,刘秀平定群雄,统一天下。然在经过长期的动乱后,中原凋敝,百废待兴,急需修养生息,而此时匈奴实力强大,经常侵犯东汉边境地区,刘秀不得不把雁门(今右玉)、代郡(阳高)、上谷(怀来)三郡百姓六万多人迁徙到居庸、常山关以东,以避匈奴。初平四年,幽州牧刘虞派田畴奉章诣长安。此时中原动乱,道路阻绝,田畴便出居庸关,遁洋河河谷,大同盆地,往西到阴山河套地区,然后南下关中。历代以来,这条道路都是北京到河套地区的主干道。即使到了清代,这条道路依然有重要的作用,为北京到新疆的主要道路之一。

除了这条道路外,由居庸关北上还可以到坝上草原。元代时,实行两都制,设上都于正蓝旗,北京为大都。皇帝夏秋在上都避暑,冬季在大都避寒。两都间的交通线主要有四条,即驿道,两条东路,西路。其中,东路有两条,分别为古北口道和黑谷辇路。其中有三路要经居庸关,即:

1,驿道:其由大都,昌平过居庸关,经洪赞,雕窝,赤城,溯白河河谷而上出独石口,经牛群头(今河北省沽源县小河子乡石头城子),李陵台(今内蒙古正蓝旗黑城子示范区博罗城),而到上都,由于此道要经过赤城,赤城也叫望云县,这条道路又叫望云驿道。

2,西路途径自北京出发,经过昌平区南口出居庸关关后,经宣化,进入万全,出得胜口,越野狐岭,即进入坝上张北县,在李陵台(今正蓝旗黑城子)和望云驿道汇合,往北到大都。金末元初,著名的野狐岭之战,就是在此路沿线发生的。此后的丘处机谒见成吉思汗、张德辉漠北拜会忽必烈都是走的野狐岭路。

3,黑谷辇路,由龙虎台-新店 (昌平区),经棒槌店-居庸关北口(今北京市延庆县井庄镇东红山村)。缙山县-车坊(今北京市延庆县旧县镇老城),黑谷(今北京市延庆县香营乡黑峪口村) ,磨儿岭, 白塔儿,沙岭 (今河北省张家口市沽源县丰源店乡)。牛群头驿 (今河北省沽源县小河子乡石头城子)。在李陵台驿和前两道汇合,北上上都。

这3条道路为历代以来由北京地区经居庸关北上蒙古高原的主干道,而居庸关所在的关沟河谷,即军都陉为扼险之地,据《金史》记载:“中都(金首都,今北京广安门一带)之有居庸关,犹秦之有崤涵,蜀之有剑门”。历代以来,设有重重关卡。居庸关为这些道路南端的咽喉,而元上都则是北部的枢纽。由游牧民族的根据地哈拉和林,乌兰巴托一带南下,必须对接元上都。因此,明代时,明廷曾在元上都,即开平府,设开平卫,以控扼蒙古。后由于塞外环境恶劣,兵饷难继,明廷不得不把开平卫移到独石口。

燕山山脉对华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图三:居庸关道

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山海关为北京地区外围重要的四关。这些关塞以内,为沃野千里的华北平原,都是古代北京地区可以依托的重要关口。如《金虏节要》云:“宋若尽得诸关,则燕山一路可保矣”。然而,四关中又要以居庸,山海二关最为紧要,盖因惟居庸、山海关通道宽大平坦便捷,可通大车,能容纳大规模军队的行动,声势能以相连。而喜峰口、古北口等通道为鸟道兔径,止通人马,不可行车,后勤补给极为困难。古代时,游牧民族从古北口,喜峰口等地突入京师,政治意义大于战略意义,盖因入犯之敌难以携带大量粮秣,难以久留,必然要以抢掠为主,且退路易被切断,声势难以相连。在庚戌之变中蒙古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率兵10万,攻破古北口,深入京师,烧杀抢劫,严嵩即谓蒙古兵为掠食贼,饱了自然便去。明与后金的战争中,后金曾突破长城,从喜峰口,独石口等处深入华北平原达5次之多,然而无一不是攻城不占,饱掠即回。而从居庸关,山海关进攻的,多具很大的战略意义。辽金时期,金人谋取燕京,辽人以劲兵守居庸。金兵至关,崖石自崩,戍卒多压死,金人从而轻易的夺取了居庸关。此后金人度关而南,入燕京,最终灭掉辽国。金元时期,金兵以重兵扼守居庸关,蒙古军一时对金中都(今北京)毫无办法,但在蒙古军绕道攻破居庸关后,金帝被迫献出公主和500童男、500童女求和,此后金帝被迫南迁至开封,最后终被蒙古灭国。明清时期,努尔哈赤多次进攻锦州,宁远,意图打通辽西走廊,进入华北。由于明军竭力防守,努尔哈赤终不能如愿,甚至丧生明军炮火。虽然后金军曾从其他口子深入京畿,但终因辽西走廊未打通,也只能饱掠而回。到了闯贼攻陷北京城,山海关守将吴三桂投降清军,满人得以入主中国。

燕山山脉对华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图四:燕山四关

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山海关为燕山南麓的要口,而燕山北麓又有众多的城镇为北京的藩篱。在辽金以前,辽西走廊还未开通,从华北平原到东北地区多走古北口道或者卢龙塞道,两道在平泉汇合,然后沿大凌河河谷古道到汉魏时期乌桓的核心柳城(今朝阳),再经北镇到辽东,或者沿老哈河古道经赤峰到西拉沐沦河流域,隋唐时期的饶乐,松漠都督府巴林右旗。古北口道,卢龙塞道,老哈河古道,大凌河古道成“X”型交叉道路,因而4条干道交叉区域,即平泉,凌源一线,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历代设有重镇,汉魏时,设有右北平郡(郡制今平泉),隋唐时期为奚王牙帐驻地,辽金时期为辽中京,明代时为大宁卫。辽金以后,由于辽西走廊越来越重要,到了明清时期,已取代古北口道,卢龙塞道,成为华北平原通东北平原的主干道,而辽西走廊东端,大凌河畔的锦州,便成了战略要地,明代时,明帝国为抵御后金而苦心经营的关宁锦防线,即以锦州为桥头堡。这是指燕山山脉的东北部而言,在其北部,为广阔的坝上草原,西北部为阴山河套地区,都是古代游牧民族活跃的地方。燕山山脉中有众多的南北走向的谷道,自西而东,最重要的有野狐岭至张家口,独石口至赤城,森图吉至丰宁,御道口至凤山,围场至隆化五条。而其中的张家口,独石口,多伦,便是控扼这些孔道的要地。明代时,在张家口设有万全都司,独石口设有开平卫(原开平卫在元上都,即正蓝旗),清代时多伦为口北三厅之一的多伦厅。

燕山山脉对华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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