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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的啤酒主义

 ming7004 2018-07-15


爱城市  爱生活



当青岛啤酒又端起来的时候 来自城事志 00:43


文 / 崔燕

摄影 / 王音 陈志伟 李伟 

(部分图片据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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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8年,德人开放青岛为自由港。对于视啤酒为至高生活主张的德人而言,如何能没有啤酒。最高长官遂写信给德皇威廉二世“诉苦”,威廉二世派人用海轮将酿造啤酒的设备运到了青岛。1903年,由英、德商人共同出资40万墨西哥银元(相当于如今2800万元人民币),在青岛登州路56号建造了啤酒厂,起初名为 ”日尔曼啤酒公司青岛股份公司 ”,年生产能力为2000吨。民国时,其被认为是远东地区最大饮料啤酒厂,通过汽车、火车和飞机,远销全国和远东地区。



外国人在青岛中国设立啤酒厂之前,汉字里并没有“啤”这个字。1922年出版的《青岛概要》中,最早开始出现“啤酒”字样。也就是说,“啤酒”这个词是青岛人的原创。算起来,啤酒最早是十九世纪末随西方列强来到中国的。在一百多年前,国内还没有“啤酒”这个叫法的时候,青岛人便根据德文“BIER”的发音称为“皮酒”,后来根据其健脾开胃的功效称为“脾酒”,后演化为“啤酒”。


民国时,青岛啤酒就在上海等大城市设有办事处,一天能销售几百箱啤酒。他们还委托电影公司拍摄了长达三分半钟的黑白片广告,在电影开演前进行播放。广告中,青岛啤酒成为“神酒”一样的所在。认为常饮此酒不但无害还可以健身,更是有医治脚气病、风湿病、肠胃病之功效。甚至在后来,也一度传说,在啤酒厂工作的人从来不得癌症。



啤酒最早被归做“饮料”,最先流行也是从国内的高端社交场合开始的。由崂山矿泉水酿制的青岛啤酒被认为富含矿物质,口感醇厚清香,是上流人士非常认可的好评饮料。梁实秋先生曾在《忆青岛》一文中,如是回忆:


“一分牛排,

佐以生啤酒一大杯,

依稀可以领略樊哙饮酒切肉之豪兴。”




1956年以前,青岛啤酒的商标图案是“灯塔”,当时香港的爱国商人建议把商标中的“灯塔”改为更能代表青岛的 “栈桥回澜阁 ” ,并于1958年将修改后的商标在香港注册。于是,有青岛图腾之誉的“栈桥”从此与青岛啤酒结下了不解之缘。



如果按啤酒的生产工艺来分,啤酒可分为生啤和熟啤。

生啤 是不经过传统高温杀菌的啤酒,这类啤酒一般就地销售,保存时间不宜太长。所以,市面上许多生啤都是桶装的。熟啤 是经过灭菌处理的啤酒,一般可以装在玻璃瓶中储存较长时间。散啤度数低,在0℃时灌装到保鲜桶,无论是新鲜度还是口感都胜瓶啤一筹,没有瓶装啤酒那么冲,散发新鲜酒花的香气。


啤酒讲究的喝法

一定是对泡沫的考究。新鲜的扎啤或者生啤适合在酒吧里喝,酒保会倒出最合适的泡沫比例,半小时内大口喝完为佳。瓶啤打开后直接对瓶喝能保持前后口感一致,啤酒倒出来,如果泡沫碎掉,这酒基本就玩完了。


 1516年,巴伐利亚公国的大公威廉四世颁布的《纯正啤酒法》规定,啤酒只能由大麦、水、酵母、啤酒花四种原料酿成,其他成分一律禁止。这条法令从 1906 年起,正式在整个德意志帝国有效。只有符合《纯正法》的才能说是“德国啤酒”。国内有德国血统的啤酒,一些品类上保有了原先的口感,其他花样也有丰富的表现力。这个,个划入各眼。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青岛的瓶装啤酒还靠春节与国庆凭票供应。那时,人们完全没有保质期这一概念。啤酒一放就是大半年,一般都是家里有个什么大事,才把啤酒从床底下请出来。平时,谁家要是有啤酒喝,会被认为“阔”得要命。直到90年代,扛一箱啤酒赴京办事儿,都算“厚礼”。那时人们喝酒,多是去饭店喝散啤。买散啤有时还要搭买一两个炒菜,即使跟服务员关系好,也得搭上几两包子。


黑啤酒 是青岛人歪打正着来的?

据说,德国人开啤酒厂不久,值夜班的中国青工把大麦芽炒糊了,本来黄澄澄的啤酒变成了黑色,但品尝起来却有一股焦香。次日清晨,来上班的德国人发现啤酒变了色,顿时大怒。几个机智的老工人说,这是他们研制的黑啤酒。德国人一尝,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本来的小操作事故,成就了黑啤酒。



啤酒节 是道命令,青岛人无法违抗

始创于1991年的青岛啤酒节,是一座城市夏天的嘉年华,也是国内节庆之首与亚洲最大啤酒节。如果把啤酒节比作一个孩子,那么这个二十多岁的大青年亦已该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了。所以,最早始于市南区中山公园的啤酒节,此后在崂山区的啤酒城、市北区的啤酒街、四方啤酒街、李沧世博园等地花开处处。如今的青岛啤酒节“无问西东”,在青岛西海岸,获得更为鲜活、开放、自信、阔大的“酒量”。


青岛第一届啤酒小姐


除了青岛啤酒,国内的雪花、燕京、汉斯、千岛湖,甚至茅台啤酒,亦是每个地方的心头之好。当地民众,之于当地啤酒的情感,如同对待自己宠爱的晚辈一样“护犊子”。青岛人民对于青岛啤酒的敬意尤甚,简直就像烈女一样忠贞不渝。所以,每年的青岛啤酒节上,外埠啤酒会相当知趣的隐身。青岛本地啤酒独大之余,也只有一些做形象的域外啤酒来凑个热闹。那些偶尔尝鲜外啤的本地人,脸上写满了“偶尔出轨”的小内疚,迅疾转身融入本地啤酒大棚的活色生香。



有人把青岛的文化归结于泡沫的升华,一个是来自海浪泡沫的大海情结,一个是来自啤酒花的啤酒情结。青岛出现了打散啤酒用塑料袋这样的发明并风靡全国,根本就是青岛人的啤酒情结体现在青岛人性格上实惠幽默方面的一个小剪影。尽管青岛人把这不当回事,但还是有好事的外地人把袋装散啤的创造,上升到“青岛一怪”,甚至投射到青岛的地域文化高度。




如同巴黎的咖啡馆、成都的茶馆,青岛的市井标配可能就是啤酒屋了。啤酒屋是那种隐藏在小巷深处的乐活小美好,几平方米的小屋,简易的桌椅,酒肴也不过几例家常的炸花生米、拌黄瓜。酒屋都是常客驻扎,酒客纯碎,基本只喝酒不吃任何东西,如果嫌嘴里缺点什么,就会含着一枚螺丝钉,与酒假装纠缠成草根的一味趣意。《盗梦空间》里有一群人的职业是专嗜做梦,日常倒成了多余。酒屋里的老青年亦是将这里当做快意的江湖,打着自负的酒嗝,挥斥方遒、忧国忧民,氤氲在他们自己的青春与不甘里。



青岛的营口路被叫做“酒彪子一条街”,算是高配啤酒屋的规模升级。来这里喝啤酒,一般酒客会去附近的海鲜市场选购食材,然后拿给老板帮忙加工,既新鲜美味又经济实惠。海鲜加工简单,清蒸为上品,其他辣炒或者红烧即可。配上新鲜到爆的啤酒,简直就是一百个手动点赞的好评。酒过三巡之后,喝恣了的酒彪子,还会赶赴第二场。在路边由小推车支起来的“野馄饨”摊上,再喝上碗馄饨,垫吧上几个肉串,才算今晚圆满。


说点负面的东西。一般认为,啤酒确实与海鲜最配。我一早在《洗海澡》一文里也写过,吃蛤蜊、哈啤酒、洗海澡是青岛之夏的幸福三宝。甚至外地朋友来青,你要是不请人家搞这三件事情,简直有损青岛人的颜面。要知道,这样的传播也算误导一种。因为,青岛是痛风的高发区,多年稳居全国第一。那些生不如死的痛风大哥们,痛说当年啤酒 海鲜,每次都是眼泪哇哇滴。



如果以啤酒划分青岛人的属性,木有男女之分,只有壁垒森严的两大阵营——能哈啤酒与不能哈啤酒。青岛小哥,自然是啤酒的拥趸。青岛小嫚的聚会保留项目,也是凑一起“走一个”。不必正襟危坐,也不必妆容精致,吹着小海风,哈个小啤酒,约个小闺蜜,那叫一个爽。当年,在青岛老城区隐居的摇滚歌手张楚,回到北京念念不忘的就是标志泼辣的青岛小嫚,如何跟他拼酒、吹瓶。据说,青岛小嫚在国外留学,哈啤酒的海量让老外直哆嗦。每次跟小嫚喝酒,根本就没有资格舞划,口头语就是“no 干杯,no 干杯”。



没有散啤的夏天,就像是没放盐的佛跳墙一样寡淡无趣。夏天,卖散啤的地儿密密麻麻散落在全城的各个角落,青岛人可以郑重承诺,夏天的青岛有多少个酒店、饭馆、超市、烤肉摊,就有多少个卖散啤的点儿。此言并无夸张之处,话说曾有外地人对手拎塑料袋啤酒不解,“青岛人咋拎着一袋尿”到处窜。


啤酒在美国当代作家雷蒙德·卡佛的诗歌中经常出现:

“我可以坐在这儿喝喝啤酒,

和你们这帮嬉皮喝上一整晚,

这种啤酒我一气能喝上十夸脱,

一点事没有就跟喝白开水一样。”


青岛人哈啤酒,就跟对着滑丝的水龙头哈自来水一样。知道青岛特产酒彪子怎么回事吗?那是一扎扎散啤的夏天特效。以为啤酒的度数低?架不住量大。放倒,不叨叨。知道吧,“海喝”就是这么来的。


盛夏,自带一大桶40斤装的散啤大罐到郊外或海边出游,亦成为露天野食的微醺标配。这种用散啤把寻常游玩变成快活林的姿态,会把艳羡的路人从小清新变为悍妇,恨不得顺手掏出把匣子枪将人立即毙掉。这或许正是啤酒的妙处,正如莎士比亚所说,一夸脱啤酒能顶国王一道菜。



到了下班的时候,提着袋装散啤的人们成为青岛一景。男女老少喝散啤就跟北京人喝凉白开一样随意自然。有的时候走累了,从路边的小店打上一袋散啤,新鲜的冰镇啤酒从大啤酒罐中倒出,喝一口,那叫一个爽啊。喝散啤几乎已成为夏天最好的消暑方式之一。



 啤酒不是酒,是深藏在酒瓶里的淡色爱情。不怎么喝酒的小媳妇到了夏天,不仅会主动给老公打上散啤,炒上几个小菜,而且还会陪着心爱的人小酌几杯。小两口推杯换盏,喝着爽口的小酒,看着世界杯,真是为恩爱的感情添砖加瓦。

对啤酒撒谎的人,会树敌。啤酒作为一种低度数的饮料型酒类,在加速度的世界,创造了温和、无害、普世的小快感。约了不怎么相熟的人吃饭,啤酒相当于打开话匣子的钥匙。初时,除了必要的几句客套,大家爽快地先干上几杯后,基本可以确认上眼神,对上心灵密码。嗯,自己人。生涩马上会借着淡淡的酒意一扫而光,于是一切如行云流水。喝到兴奋处,一手拿酒瓶,一手玩壁咚,马上进入知己情境。



啤酒跟大力丸似的可以强身健体?这疗效好像确实没有。不过啤酒能间歇性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属性倒是真的。比如,常常有平时极其缄默含蓄的人,干上几杯啤酒,马上秒变脱口秀达人,心灵鸡汤、人生哲理、天下大事,跟台风来临时的海浪,一个接一个砸过来,全是重量级的。喝到最后,强身确实没有,站不起来倒是真的。



青岛话里“喝”的发音是“哈(há)”,一张嘴透着的就是那么一股敞亮灿烂。这种痛快淋漓的感觉是被量化的“哈啤酒”带来的,绝非喝白酒和喝红酒的“小酌”情调所能产生的。青岛人喝酒颇有梁山好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爽,任何一个普通的饭局几乎都是从一箱啤酒起喝。喝啤酒的容器,从吃饭的粗瓷碗、茶缸、罐头瓶子、高脚杯到钵子,不一而足。见过最坑的就是高脚杯,请客的先立规矩,今晚每人就喝一杯。杯子上来,基本可以当奖杯的那种,一次倒上三瓶啤酒还富余。



红酒更浪漫有品?还是黄酒与白酒更富诗意?错。机智的青岛人民只选择啤酒。因为,在他们看来,花看半开,酒醉微醺,与啤酒最配。啤酒当前,断片未遂,酒风顺势抵达“我欲乘风归去”的自在模板,此番况味正合适怡情、发嗲的种种。就在今晚,哈个?我有个小娇娇要对你撒。此种微醺,男女通吃,不信试试。



独酌是一个人的狂欢

群饮则是一群人的孤独


这话同样适用于啤酒。青岛民间有不同的啤酒协会,有钵子协会、有酒彪子协会、还有“今晚老婆不在家”协会等等,不一而足。入会之严苛,退会之好玩,会规之繁复,会事之趣意,简直是一部牛逼的哈酒“葵花宝典”。




除了啤酒,青岛也生产红酒、黄酒与白酒,日本人也是非常认可青岛的清酒呢。不过要说具有广泛而坚实的群众基础,那还得是啤酒。诞生于1982年的崂山啤酒在青岛的地位仅次于青岛啤酒,貌似小众,实则在基层群众蛮有好感度。其大杀器乃“崂山”二字,厂址在崂山脚下,用的水自然是崂山水。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平度的翠岛啤酒与莱州的光州啤酒也在青岛短暂“插播”过,70岁左右的大爷基本都有印象。



在青岛,喝啤酒的吉祥数字是“一”。陪外地朋友喝酒,青岛人用一个指头比划比划,人家马上心领神会,“我滴明白”,一杯酒的量呗。结果喝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的领会是大大的误解,不是一杯,也不是一瓶,更不是一箱,而是“一”直陪你喝,让你不从也得从,直至不醉不归。


试问

哪个青岛人在夏天没有接待外地各界友朋?


咱青岛人的情谊粘稠如桑拿天,地接的标配吃喝,一定是吃海鲜哈啤酒的最青岛节奏。青岛人劝酒极少口吐莲花,翻来覆去就是一句“白叨叨,哈了”。以为这是青岛人不善言辞,记得啊,这才是拿你当自己人的“暗语”。青岛多“爷们”,基本不会对女性下狠手,不过象征性客套几句而已。倒是不少外地爷们,常主动挑衅青岛“女地主”。要知道能举起酒杯的青岛小嫚基本是艺高人胆大,自投罗网的通常对此“印象深刻”,走麦城者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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