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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第三部《不解之词》读7——弗兰茨和萨比娜 为了萨比娜，小说家在小说的艺术手段上费了很大的苦心。 萨比娜是一个自我矛盾的人物，她把背叛作为自己的人生态度，这样的人生态度是真实的，是特别的。她必须时时处处活在背叛里，否则，她就感觉不到生存。但是，每一次背叛，对于她而言，都是一次自我伤害，虽然最终，她都认为是胜利。 对于这样一个人物，如果按照年轮描写她，描写她的一生，在这样的描写里让萨比娜成为一个特别的人物典型，这种传统的小说方式，听起来都是可笑的，因为这方式太笨了。 我由此想起了《三国演义》中对杨修的描写，小说家集中了几个故事情描写这个人物的恃才放旷。《三国演义》里有上千个人物，杨修不过是描写曹操的一个衬托，出于此，为杨修写出几个故事，可算是笔墨不少了。 对于萨比娜的描写，有描写杨修的手法存在，但在米兰的这部小说里，只有四个人，萨比娜作为特蕾莎的相对生命体，在小说的结构上，至多占到四分之一的份量，不可能描写她的一生，更何况时序性的小说结构由不得小说家把故事写得罗嗦。 那么，有没有适合于萨比娜生命状态的艺术方式？或者说，应该为她创造怎样的艺术方式才能更好地表现她。小说家在这里，创造了一个不同于一般的艺术世界。 这种艺术，很像小说家在小说里描写的“纽约之美”那样，既不显得刻意，却给人一种美感。 这种美感，我可以把它称作，萨比娜式的艺术美感。 一会是萨比娜的个没有时序的故事，一会是不解之词的解释，而这些不解之词有的在布拉格，有的在纽约。这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小说结构，也像纽约给予弗兰茨的感觉一样，丰富而又可怕。 因为，你看不到小说故事的那根线索。小说家有意把它从小说里拆去了。 所以，在这第三部分里，不要去寻找那根小说的时序线索，只管紧紧抓住萨比娜这个人物，读一个情节，看到她的一个侧面就够了。而这些情节，多像纽约那些这一块那一块的建筑一样，本身很丑，未经任何筹划，可正是这样，构成了萨比娜整个形象的美。 这一次，小说家带我们走进了玛丽-克洛德的鸡尾酒会。弗兰茨一心惦念着萨比娜何时到来。但是在这一情节里，对萨比娜的描写只有两个细节。 第一个细节是她接受还不接受玛丽-克洛德的邀请。最后，她和弗兰茨决定还是接受。萨比娜认识弗兰茨之后，一直回避他的妻子，她虽然害怕接受邀请露出什么破绽，但相比之下，来了免得让人猜疑，还是更理智一些，因为只要在酒会上谨慎一些，破绽就可以避免，而不来，猜疑就无法避免了。 在这里，婚姻和情感的伦理关系十分奥妙。婚姻阻挡不了情感的发生，甚至对情感的发生具有滋长的作用；当情感与婚姻同时存在时，情感不愿与婚姻发生丝毫冲突，这未必是惧怕婚姻，而是婚姻过于社会化公开化，而情感始终是隐密的存在，情感的公开化违背了情感本身的品质和意愿；而在情感与婚姻必须相遇时，情感会采取谨慎的态度，既不毁坏婚姻的自在感觉，更不愿意给婚姻留有任何蛛丝马迹。情感无意于社会化的品质，让它甘心于隐藏地下而不觉得委屈，那些想把情感社会化的女性欲望，常常会把自己陷入混乱里不能自拔，最终多以悲剧的方式毁灭了一段情感的美好。 萨比娜甘心于她与弗兰茨的隐密，正与她的背叛态度相谐和。她不会屈从于情感的惟一性，所以，就不会具有碰触婚姻的丝毫意愿，她宁愿自己的背叛与婚姻并存，决不允许自己把婚姻搅得天昏地暗，而后再去背叛情感。 她在绘画上的艺术，其实也是她生活的艺术。她可以用错误的颜料误滴构成她画作的伟大艺术，她也能够把自己的性的背叛赋予完美的艺术性。这就是萨比娜。在这个酒会上，她表现得一样很艺术。 她的生活艺术性是很宽厚的。在第二个细节里，小说家描写了萨比娜的这一个侧面。 相反，玛丽-克洛德就显得庸俗而可厌了。萨比娜进门的时候，玛丽-克洛德去迎接她，然后，用手指捏着萨比娜颈上的一个饰坠，说它太难看了。 萨比娜告诉她，这是她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这就是萨比娜。也许她的首饰真的很丑，但这丑显示的是萨比娜对常态美的不屑，她用这丑表达对首饰美感的背叛，她也根本不在意有人认为丑的事实，相反，她从根本上就是为了让人认为她的首饰很丑才佩带它的。对于丑的炫示，表达了她真正的生活态度。 当她的背叛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就完全成了一种艺术，而艺术，怎能面对玛丽而生气或者尴尬呢！萨比娜的不予反驳的大气，不是她的宽容，而是她生活态度的艺术性。 至于玛丽-克洛德和玛丽-安娜的描写，女儿完全相同于母亲，庸俗，虚伪，自大。其实，对于她们的描写，是在描写弗兰茨，也是在描写弗兰茨和萨比娜两个人。 弗兰茨生活在这两个人中间，能不滋生生活的欲望吗？为什么不去改变她们？改变她们？还不如改变自己更容易更好！ 所以，弗兰茨和萨比娜的神秘相合，也不完全是他们自己决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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