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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驳张务农先生
张务农先生阅罢《张务农先生一言四错》，答复如下：
“余先生指吾一言四错，虽字字珠玑，但也引起吾更多疑惑，随呈于先生，也望先生能够继续不吝赐教。先生论据有四，下面一一述说，并阐明困惑： 其一，传统经济为“古典私有制和市场经济”，历史上亦有大儒反对封建国家干预自由交易市场的案例。言外之意，儒家伦理既然适合古典自由经济，也必然适应当今市场经济。这种简单的对比，无疑会掩盖很多东西。 其二，“依法治国不需要以人为恶”。法制的人性假设是“恶”，而非善。法之所以为“良法”，乃是其对人性“恶”的成功抑制。“恶”，无论是先天有之，还是后天习之，都是靠“抑制”，而非“引导”的。 其三，“人性中的恶不能被激发”。人性中的善恶在“现代工具”的发展中是可以被放大的，现代技术可以修改“人的基因”，现代人不仅可以到太空中去索取，也可以到海底去掠夺。现代市场制度能催生诸如“人人都是人人的地狱”的人生哲学，说明现代社会的压力和竞争正在激发“人性之恶”，以至于一个人都难于善待自己。 其四，“儒家有契约精神”。儒家的契约精神本质上仍是儒家伦理，贯彻上也主要靠伦理约束。在物欲无限膨胀的条件下，内心的伦理尺度已经形同虚设。现代契约精神是外在的约束，基础是法理（其伦理基础是公平、平等），形式是法条，它虽来自于人伦，但在贯彻中又极力撇清人伦。 概言之，当今之社会，随着现代性的冲击，传统的“伦理本位”受到严重冲击，伦理重建十分必要，儒学再逢其时，应当大任。然，现代法典才是基础，应先有良法，收拾起一个个堕落的灵魂，然后才是儒之以圣。”
东海再次回驳和释疑如下：
其一，张先生其实已经承认了东海“传统经济制度是古典私有制和市场经济”的观点，只是认为简单化了，“会掩盖很多东西”，不知掩盖了什么。儒家伦理与当今市场经济并无原则性冲突，然复须知，西方民主制度及市场经济缺陷甚多，其指导思想和制度形式并不符合儒家王道标准。
其二，性善论的要义是：本性至善，习性易恶。因为习性易恶，所以良制良法是必须的；因为本性至善，所以良制良法是可能的。张先生不明此理，所以反对性善论。注意，儒家礼制和西方法治尽管品格不同，都属于良法。
其三，针对张先生“金融和市场的秘密其实是激发人本性中无穷的私念和贪婪”，我强调“人性中的私念和贪婪不需激发，不能激发”。这不能说成“人性中的恶不能被激发”。正因为人性易恶，恶性易被激发，所以不能故意去激发，而是需要文化引导和刑法制约。现代市场制度对人性之恶也是有所制约的，然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制约不力，引导不足。
其四，儒家强调诚信，重视契约，这种重视并非仅仅诉诸于伦理约束，而是落实到制度法律中去的。《周礼》中的司约，为秋官司寇所属，司寇就是主刑狱之官。可见对于违背契约的行为如果严重，会受到法律惩罚。历代儒家王朝，对于失信违约行为，都有相应的惩罚措施。
最后有必要说明一下，儒家仁本位，不能简单等同于伦理本位。仁本位，在政治上体现为民本位，在人民、国家、君主三大政治序列中以民为本；在宇宙中体现为人本位，在人与物、人与神的关系中以人为本。2018-7-18余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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