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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永进 不知道小刘算不算我的朋友。 那是去年春天，家里的几把门锁都有些年久失灵，就想换了，但走了好多商店都没买到同样的货。说那是老式把手锁，少人经营了，要么换新式球形锁。妻子既喜用把手式的，又不想重新打孔，让好端端的木门破相。转了不少店都空手而归，已不抱希望时，我和妻子走进了一家店铺。 时值中午，店主吃着汤面，满头是汗。见我们进店，忙招呼我，并拖过一张凳子。“大叔，您有什么需要？”然后拿一条毛巾擦了把汗，歉意地笑笑说：“胖子，就会出汗。” 了解我们的意图后，他说这锁目前确实卖的人少了，但安慰说，“叔叔阿姨别急，再小的生意总还是有人做的，小刘给你想办法。”从他自报家门，得知他姓刘。 他从里间小仓库叫出来一个女性，看得出是他妻子。关照她给几个地方打电话，问货有没有。 “留个微信吧，如有货我把样品发给你，再上门给你安装。”说着掏出了手机。 几天后，小刘发来微信，说锁搞到了。 第二天，小刘上门装锁。进门才看清他矮矮的身材，很敦实。一张方正的娃娃脸，眼睛不大但透着清纯。一进门他就开始干活，看得出手艺不错。我在一旁陪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他说老家在安徽黄山脚下。家里经济状况不好，十几年前就选择到上海挣钱。跟着一个卖锁的老板打工，因为勤奋很快学得一手好技术，小公司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可后来怎么又自己单干了呢？” “老板虽然生意越做越大，可有时接到一个大的工程，就会在货里掺杂一些残次品。时间一长，我就觉得这样的公司不靠谱，做不长。后来就找了个借口辞职，自己干了。” “自己做要辛苦多了吧？”我问。 “可不是吗，起先客户不多，钱很难赚。”他弯腰换了把起子，“还好咬牙坚持下来了，以心换心，总有好的结果。” 他说自己已在上海买了房，女儿也已大学毕业，在银行找到了工作。他憨憨地一笑，“房不大，两间，但够住了。人要知足，叔叔，您说是吧。” 我问起了他的老板，他说：“我们是竞争对手，他不行了，如今我开店铺的地方他的店都关了。所以做生意还是信誉第一。” 当换到书房那扇门时，只见他摆弄了一下锁柄，说：“这把锁还挺好，不用换，我只要把里面的几个螺丝紧一下就行了。”他是想让我少花冤枉钱，这样的老板如今着实不多见了。说话间，他已完工，结了账，他硬要将弄脏的地面都打扫干净，说这是他的规矩。收完工具，他急匆匆地离开了。 一年多后，发现卧室门的那把锁舌头有点咬不住劲了，这时又想起小刘了，可妻说，过这么长时间了，人家或许不会再来了。我翻箱倒柜，好不容易在抽屉里找到小刘皱巴巴的名片，心情忐忑地拨通了他的电话。他果然已经淡忘了。可待我把详情说了，他仿佛有点印象了。爽快地说：“明晚六点钟，我上门来维修。” 门铃响了，正是小刘。我正要说几句感谢的话时，他竟先开口：“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一支烟工夫，他就弄好了，又去检查了一下其他几把锁，还顺带把门后几只有点松动的门吸给拧紧了。妻子连声致谢，问多少钱。他笑着说：“不用。阿姨，您放心，您这锁我终身保修！” 轻轻的一句承诺，或许不乏轻松玩笑的成分，却让人心里暖暖的。日常生活中缠绕着人们的提防和警惕就像一把锁，有时候只需用真心轻轻一点，哗啦一声就打开了。 妻子偷偷塞给我一百元钱，我懂她的意思。然而略一犹豫，终于没有伸出手，我怕这钱递了出去，故事落入一个俗套的结局。 小刘离开时说：“我还要去火车站接母亲，老人家想孙女了。”我们心头一热，从窗口看着他骑上电动车，风驰电掣一般开走了。 又过几天，正好是五一劳动节，我第一次给小刘发了条微信，祝他节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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