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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伤风化”的克里姆特

 浮生偷闲 2018-07-22



文 / Alexxa Gotthardt

译 / 书橱

编辑 / 赵老实

原文 / https://www./article/artsy-editorial-gustav-klimt


提到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大多数人会想到的是他是著名油画作品《吻》的创作者。这幅创作于1907年的画作描述了一对男女如饥似渴地拥抱在一起,相融与彼此。克里姆特将这双人紧紧地缚于一件织物中:这是一件闪烁着金光的繁复织锦,它包裹着两人的样子既能体现出二者的亲密无间,又能体现出二者的不同。盖住男子身上的那一边织物上的花纹是竖直的长方形,而包裹住女子那一边的花纹则是一个个的同心圆。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在普里马维西家一个派对中扮作服务生,穿着卡尔·奥托·切什卡设计的衣服。


克里姆特,他是维也纳分离派的领袖,同时也是象征主义的大师之一。不论是油画、壁画还是镶嵌画,他繁复而华丽作品里都蕴含着浓浓性暗示,并能够让人感受到其中人物心理状态。


他毫不掩饰地在自己的作品中呈现着欢愉、性解放以及人类的苦难,而他那些所谓“有伤风化”的作品也因为他对丰腴裸体以及肉体交缠明目张胆的描绘,让维也纳分离派被人曲解,背上“恶名”。


尽管如此,维也纳上层阶级的权贵们还是深爱着他的作品,并且经常指名要克里姆特为他们画肖像。而他身边同时期的艺术家门,也痴迷于克里姆特的绘画风格,并且认可了他写实绘画中的性、氛围和传达出的感情。


当年,奥古斯都·罗丹去参观第十四届分离派作品大展,在看过克里姆特著名的《贝多芬横式带》(Beethoven Frieze,1902)之后,高度赞扬了这是一幅 “体现悲痛又呈现出神圣气息”的作品。欧洲印象派年轻一代的作家,包括埃贡·席勒在内,都宣扬克里姆特的盛名,视他为偶像。


Beethoven Frieze,维也纳分离派展览馆


如今,克里姆特的作品依旧深深吸引着人们。博物馆贩卖的翻印画作周边,就属他的销量最好。关于克里姆特,值得一提的不仅仅只有《吻》,更多的还有他的生活和他的作品。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其人


克里姆特本人不喜谈论他的个人生活,甚至是他的作品。一次,他曾经这样说道:“别人都跟我说我本人根本不怎么有意思,我信了。确实,我并没有什么地方特殊的。我就是个没日没夜、天天画画的画家。


然而,他留下的故事却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不同于他本人口中描述的自己。克里姆特对钻研绘画技艺有着超人的激情,而且他大胆地违抗着当时的文艺机构;他腼腆但又能鼓舞人心;他绘画的时候会穿着一种叫卡夫坦长袍;他超爱他的宠物猫咪——不过其实最爱的,应该还是女人(尽管克里姆特一生从未结婚,但是他有十四个孩子。而且关于他和他的爱人们的传闻也从没断过。)


穿着卡夫坦长袍的克里姆特


克里姆特于1862年在奥地利的鲍姆加藤出生,这个地方距离维也纳不远。他的父亲是一位金银器雕刻师傅。和他其余的七个兄弟姐妹一样,克里姆特也曾跟随父亲学习技艺。后来到了十四岁那年,克里姆特进入了维也纳应用艺术大学。在那里,他学习到了各种艺术形式,包括湿壁画和镶嵌画。


他是一个非常热爱学习的学生,每天都会花上好几个小时在维也纳的博物馆里仔细研究馆藏的花瓶以及其他文物。他还会临摹很多著名画作,比如提齐安诺·维伽略的《伊莎貝拉·德·埃斯特》肖像画。他和他的哥哥埃恩斯特·克里姆特两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就展现出来了一种创业才能。两人会贩卖从照片临摹出来的肖像画,还会帮着一个耳科专家绘制图纸。这些工作帮助克里姆特在早年就掌握住了人体结构的绘画技巧。


Titian, Isabella d’Este (1534–36)


与此同时,克里姆特开始参与一些正式的装饰工作,比如剧院和其他公众场所绘制壁画和拱顶。在1880年晚期,他因为自己做作的古典主义题材和神话题材作品而被广为所知。最终,他的作品吸引了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的目光,这位奥地利皇帝兼匈牙利国王因为克里姆特在城堡剧院所作的湿壁画而赐予了他一等金质奖章。


The Virgin, 1913 Legion of Honor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系列装饰公共建筑以及绘制肖像画的工作保证了克里姆特的财务自由,并且提升了他的知名度。这也让克里姆特可以有更多空间可以不受限制地进行艺术创作。从1900年早期之后,克里姆特开始创作一系列带有情欲意味的女性形象作品。


从那之后,他对于身体和人欲的兴趣就没断过(如今,克里姆特的一些作品被认为带有厌女寓意,这样的解读来源于他如同卡萨诺瓦一般的风流名声)。但是,在油画创作中,他依旧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当时的维也纳虽然有着浓烈的波西米亚气质,充斥着颓废风气和艺术实验。政府当局和传统艺术协会依旧强烈地反对着当时的先锋文化运动。在其中出名的年轻的艺术家和学者中,不仅有克里姆特,还有建筑师奥托·瓦格纳、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和阿诺德·勋伯格,以及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Woman Friends


就在那种矛盾重重的年代,那个自由无法得到表达的禁欲压抑的维多利亚时期,克里姆特“诞生”了。不久之后,他开始把自己对于人欲、人间幻梦和道德的理解呈现到他那引人入胜、充满象征意味的作品中。他曾说:“无论谁想要了解我,你们都应该先仔细看看我的画,然后在其中了解我是谁以及我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克里姆特是如何炼成的


在他的早期职业生涯中,克里姆特最着迷的是前辈汉斯·马卡特的历史画作。克里姆特发现只有在这些经典题材中——最终审判、希腊诸神经历的苦难以及神话人物,他才可以不受限制地探索他真正的兴趣。举一个例子,在城堡剧院的壁画中,克里姆特创作了《陶尔米纳的剧院》。其中描绘出了敏捷舞动着的裸体人像,这些形象例外的深受上层社会的喜爱和欢迎。


然而,当克里姆特离开学校之后,也就是二十岁晚期时,他很快地受到了维也纳先锋派的影响。他同时期艺术家所呈现出来的颓废以及充满知性的反抗精神,令克里姆特深深迷醉。同时期组成“青年维也纳小组”的年轻作家们为了反抗受道德禁锢的十九世纪文学形式,开始在其作品中谱写和探索着性和人间美梦。另外美术史学家吉尔斯·内雷特指出当时的弗洛伊德认为“只要看到竖直的事物就联想到勃起的阴茎,只要看到孔穴就能联想到插入性行为。”这也反应出了当时文化氛围。


Mäda Primavesi,1912-1913


克里姆特开始抗拒那些传统,而支撑着古典主义、理性主义和自然主义的恰恰是这些传统。早在1890年的时候,他就开始展开自己的冒险行为。


一次,克里姆特接受了为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绘制大型历史题材壁画的工作。他选择用从埃及时期到文艺复兴时期的女性形象来代表不同的历史阶段。但是不像他的那些前辈们,克里姆特没有选择神或者大人物,而是选择让普通人类出现在他的作品中。在古希腊II系列的作品中(《来自塔纳格拉的女孩》),克里姆特选择的绘画对象不是那些静好的神话人物,而是他的波西米亚同好——一位真实、带着忧伤气质的女性。


Das Mädchen von Tanagra,1890


历史学家内雷特指出,这是克里姆特绘画中出现的第一位“祸水红颜”——没错,这位艺术家的创造出来的女性形象特点便是如此——强大、外放,可以魅惑人心也可以制造灾难。作为克里姆特的作品之一,这壁画成了他不断探索、反抗的体现,让他可以在传统的边缘不断试探。


到了1897年,克里姆特和一些更有冒险精神的艺术家、设计师朋友与维也纳艺术协会决裂。他们离开了这个传统、古板的组织,来到了另一个更激烈的组织——维也纳分离派组织(这名字来源于古罗马词汇“反抗当权势力”)。克里姆特成为这个小组的主席和灵魂人物。在他为官方杂志《春之祭》(Ver Sacrum)的创刊号绘制的画作中,克里姆特创造出了一个裸体手执镜子的女人,镜子的一面对着读者。历史学家茱莉亚·凯利博士写到,“就好像在欢迎新的灵感以及庆贺一个新的开始一般。”



逐渐地,充斥在维也纳先锋派内部的对心理的探究和对性的专注成为了克里姆特新的灵感来源。当时在各大沙龙中最热门的一个讨论话题就是“性别战争”——尤其是以女性对男性的主宰为主流。克里姆特早期对于女性身体的描绘也在这个话题中被谈论到,于是他开始进一步加大对女性身体描绘的尺度。在他的作品《犹滴与荷罗孚尼的头》(Judith and the Head of Holofernes, 1901)中,克里姆特描绘了一个强壮又高度性感的犹滴,她手上拿着侵略者的头颅。


Judith and the Head of Holofernes, 1901,Belvedere Museum


女性一直都是克里姆特最爱的描绘对象。“我感觉,如果拿别人作为绘画对象的话,我自己是最无聊的,而所有的女性最值得一画。”他有一次这样说道。但是直到二十世纪早期,他对于女性的刻画逐渐变为对于她们个性和欲望的描绘,或者说他开始更多地关注人类整体的情感。甚至在他为上层女性所作的肖像画中,都充满了外放的情感表达。女士们的礼服看起来都好像是由新绽的花朵织成。就如美术历史学家亚历山德拉·科米尼所说:“此时模特的各个部分成为了画面的装饰物,而装饰物又构成了主体结构。”


然而维也纳的艺术机构们并不愿意看到以上那种风气的发生。后来,当克里姆特再接到一个装饰大学礼堂的委托后,对他不利的言论立刻出现了。就如历史学家凯利指出的,这些言论大多有关于克里姆特的新风格有关——“无法定义的形式,对人类关系暧昧不清的展示以及对性解放的正面支持”。在一幅克里姆特给一面壁画的草稿素描《哲学》(Philosophy,1899-1905)中,裸露的身体伴随着闪耀的星子旋扭着直冲云霄。


Philosophy (1899–1905),二战期间被烧毁


最终,克里姆特放弃了那个项目,但是他并没有停止继续他的事业和他的行为。“受够审查制度了。”他回应道。“我不想做这种受到拘束的工作了…我拒绝任何来自于官方的支持,而且没有那些支持我也可以做成我想做的。”从1901年到1902年,克里姆特创作了《金鱼》,原名为“回敬对我的批判”。


Goldfish,1901-02


 画中是一位裸体的仙女,将自己裸露的后背整个朝向观众。不久之后,克里姆特去意大利的拉文纳旅行。在那里,他见识到了闪耀着镀金细节的拜占庭艺术。这个特点在他的作品上打下了烙印,从此克里姆特的黄金时代也就此开启。在他之后接到的肖像作品绘画中(这是他被要求待在自己房子里面不得外出的时期),绘画对象的衣物被描绘成了具有抽象形态的织物,通常颜色都是饱满的金色、红色、蓝色和绿色。在这一时期,他的人物开始变得抽象起来——就像他的风景画或者是横饰带——充斥着原始的图形、线条:波动的螺旋形状、转动的漩涡以及大把大把的花朵。


克里姆特五十五岁的英年早逝(他死于中风的并发症)。他的早逝同样也可以为他画作中时常体现的生命周期的内容做脚注。例如他的《生命之树》(1905)就作为一个象征在他晚期作品中反复出现。就像内雷特所说的,这棵树其实体现着克里姆特几样最为热爱的主题:花,女人,以及不断交替的四季。


克里姆特的作品因何而重要?


克里姆特的作品剧烈的撼动了艺术传统。他引领出人物画走进了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新时代抛弃了自然主义和古典主义信条。克里姆特更加强调的是一种有表现欲,有力量的人类形象,这些人物形象身上包含的人欲,情感让人一目了然。克里姆特作为主导人物,用他的这种风格指引着维也纳分离派,最终影响了后来的维也纳印象派。而后者的领军人物也是克里姆特的学徒——埃贡·席勒。继承着老师的精神,席勒的作品更是将他画中模特的感情以及丰富的内心世界展现得更加令人一目了然。


左:吻;右:医学(局部)


更重要的是,克里姆特的壁画作品启迪了艺术作品和建筑作品的相融,这种建筑上对实用和造型合而为一在后来更是影响了包豪斯建筑流派和俄国结构主义建筑流派。和其他分离派建筑家约瑟夫·奥夫曼以及设计师科罗曼·莫塞尔一起,克里姆特扩大了“整体艺术 ”这一概念。他所构思的《贝多芬横饰带》与《斯托克雷特横饰带》就体现了这一理念,这两幅作品不是为了可以独立存在的,而是要和周围的建筑物以及家具无间地结合在一起。


在他的事业晚期,克里姆特继续证明着他的影响力:他黄金时期的画作,一并他去世前的结构风景画启示这后来的新艺术运动和立体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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