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日报2018-07-22 作者：如风晚上，已经没有客人了，饭馆刚准备关门，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喊着，等等！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儿，还有一辆长长的卡车停在门口，显然是长途跋涉途经这里的一名驾驶员。 男人问，你们这里是崇明饭馆？男人显然是看到了门口的招牌。 一个中年男人，是店的老板，刚把一张椅子往桌上放，老板点了点头，手上的活儿也没停，说，是啊，我是崇明人，土生土长，一直吃崇明菜，自然会做的也是崇明菜了。 男人重重地拍了拍手，说，太棒了！老板，我也是崇明人，只要你今天能让我感受到家乡菜的味道，这些钱就是你的了！男人把一沓钱拍在桌子上。看这光景，至少有一千块钱的样儿。 这是高速公路边的一家小饭店，一天千儿八百块钱的营生，男人一下掏出这么多钱，倒把老板着实惊了好一会，说，好，你稍等。 半小时不到，男人坐着的桌子上摆的是三菜一汤，一盘红烧小黄鱼，一盘凉拌金瓜，一盘崇明红烧肉，还有一大碗青头菌煲崇明老鸭，标准的几个崇明菜，还带着暖暖的热气。热气升腾中，是男人带着期盼的脸。 菜是老板烧的，老板娘端上来的。老板娘和老板差不多的年纪，脸上带着笑，说，你尝尝看。 男人拿起筷子，每个菜都尝了一口，还在嘴巴里嚼动几下。放下筷子，男人摇了摇头，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说，不对不对，没有家乡菜的味道。 这个时候，老板已经从后厨走出来了，说，怎么会没有呢？我烧的这几个菜，可都是我们崇明菜，也都是按照崇明当地的烧法啊。 男人说，这几个菜，是像崇明菜，可，可是，没有崇明菜的味道啊。男人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能看看您这边的厨房吗？老板说，可以呀。 老板带着男人进了后厨，窗户开着，稍有几分凉意的夜风吹进来。里面是崇明乡下砖砌的灶台，里边、外边，两个大大的锅儿，还有一长溜儿的灶台边沿。 男人看着这灶台，似有几分惊讶。男人说，老板，能帮我把那些菜儿，都端到这儿来吗？我想坐在灶台这儿吃……老板和老板娘相视对望了下，说，好。 灶台前，几个菜儿一字排开，男人又说，老板，你这酒，可以给我喝吗？男人努了努嘴，指的是房间角落处的一个塑料桶，桶上几个醒目的大字：崇明老白酒。 老板突然笑了，说，你看你看，要吃崇明菜，怎么可以没有崇明老白酒呢，我把这茬给忘了！老板要去拿酒，又停住了，说，不对不对，你不是要开车吗？不能喝酒啊。男人说，今晚我不开车了，一会就在车上眯一觉，反正货儿都送完了，不着急了……老板说，好。把酒递给了男人。 男人喝了几口酒，又吃了几口菜。男人越来越兴奋，也越来越激动。男人说，对，对，就是这样的一种崇明菜的味道。男人说，小的时候，村里每次有红白事，家里的桌子被借走了，我坐在灶台上吃，菜一起锅，直接放灶台上了。男人说，还有，每次家里坐满了一桌子的人，大家一起吃饭，我就特别兴奋，真想做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男人喝着说着，口沫横飞般，手还不时地动着，脸上一片潮红，是喝了酒，还是说得兴起。 突然，男人喝着喝着就哭了，眼泪噼里啪啦地直掉，猛地，又嚎啕大哭起来，像下一场急骤的雨，雨越下越大了……男人说，你们知道吗？前天我妈妈过世了，我还在这千里之外的路上送货，我都来不及，来不及去看妈妈的最后一面，我难过啊，我不孝啊……男人是醉了，还是累了。一会儿，男人靠在灶台上，睡着了。 这么睡会着凉的，老板说，我带他去客房睡吧。 老板托着男人沉沉的身子，老板娘帮一起扶着，把那一千块钱，留了一张，其他塞回了男人的口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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