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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美、白相、尚奢侈——晚明潮人养成记丨编辑说书

 青木森森 2018-07-24

看电影、观展、听歌剧、到选秀现场为偶像打call……现代人越来越会玩了。倒推四百多年,晚明也有一群潮人玩得风生水起,他们爱臭美,会白相,舍得消(bài)费(jiā)。


爱臭美——砸钱、创新、造厂牌
臭美是历代潮人的标配,晚明潮人也不例外。他们
自诩为“时人”——时尚中人,也就是当今所谓引领潮流的时髦人物,他们眼中的“村汉”,犹如现今上海人眼中的“乡下人”。 


咳咳,如此傲娇,也算“起范儿”吧。


起范儿以后,就该折腾了。头一个就是不吝砸银子——

人民追求排场,挥金如土。 


光有钱不行,还得会琢磨,有品味,挖空心思,翻新花样。

一顶帽子,时而讲究高顶,时而讲究阔檐;一双鞋子,时而讲究镶面,时而讲究厚底,与今日的时尚风气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花头搞足了,影响力逐渐扩大,中心和品牌也随之形成。


当时全国最繁华的城市是苏州。

苏州的繁华带来了奢侈风尚,使它成为当时的时尚之都,邻近的地区纷起仿效,奢侈风尚逐渐弥漫于苏松杭嘉湖诸府所属各县各市镇。


引文参见樊树志《晚明大变局》第三章


明人仇英绘《南都繁会景物图卷》(局部)


“时尚之都”苏州打造了流行服饰品牌,时人称之为“苏样”。

明代小说里关于“苏样”穿着的流行形式,有较为直接的描述,如冯梦龙(1574—1646)《喻世明言》:“头上戴一顶苏样的百柱骔帽,身上穿一件鱼肚白的湖纱道袍。”  

戏曲剧本里也有“苏样”的记载,如《一捧雪》传奇里有一侍女角色,其服饰装扮:“青布衫儿称体,湾湾苏样包头,汗巾束向你旁收,大脚长裙遮覆。”

    

“苏样”风靡全国,潮人争相效仿:

即使是江南的大城市,如松江或杭州,都纷纷仿效苏州人的服饰穿着,而且“苏样的服饰形式还不断翻新。


张岱就嫌弃自己的浙江老乡“极无主见”,只会模仿。时尚面前,他自有态度:

巾不高低,袖不大小,野服竹冠。人且望而知为陶庵,何必攀附苏人,始称名士哉?


能去湖心亭看雪的人,早已超越流俗,当然是风流真名士。相比之下,有些读书人为了赶时髦,做的事情可就太不体面啦:

明中叶一度盛行的“马尾裙”,本来是由朝鲜传入,这个舶来品因新奇而广受欢迎,不只是妇女,就连武臣与朝官亦多有爱用者,乃至“营操官马因此被人偷拔鬃尾,落膘”。


引文参见巫仁恕《优游坊厢——明清江南城市的休闲消费与空间变迁》第五章第二节


穿马尾裙的武臣、朝官

官马表示压力山大……



会白相——中秋赏虎丘,错峰游楞伽

上海话里,“白相”就是玩。同今天一样,江南人很会白相。他们的白相活动在传统文献里叫“游观”。巫仁恕老师将大众的游观活动分为四种:

第一是岁时节日的游观活动。依据春夏秋冬以及一些传统节日,如端午、中秋、重阳等,苏州的百姓都会到特定的地点游览休闲。有些岁时节日的旅游活动可能在明代以前已经形成,但是到明代中叶以后愈发兴盛。

第二类是带有宗教性质的游观活动,也就是第一章所提到的寺庙烧香活动。明人所撰之《吴社编》一书中,提到苏州府内有各种名目的“会”,包括松花会、猛将会、关王会、观音会。到清代这类游观活动更加频繁,更加多元化,举行地点较明代更多,所以清人龚炜就以“赛会奇观”来形容之。

第三类是市肆游观活动,尤其到了清代已成了该地的一大特色。据《扬州画舫录》云:“杭州以湖山胜,苏州以市肆胜,扬州以园亭胜;三者鼎峙,不可轩轾。”苏州城内与城郊有许多处著名的市肆,如虎丘山塘街与玄妙观附近大街,原来都是配合季节性游观人潮而出现的,久而久之成了固定的市肆。

第四类是上一章已提及的园林游观活动。苏州城内与城郊在明清时期建有许多园林,有些园林在特定的时候会开放给外来人游览。尤其是在春天,园林常会开放游人进入,在门口有园工收门票钱,甚至附近的邻居都会开设酒店来招揽顾客,只不过入园的规定甚为严格。

引文参见巫仁恕《优游坊厢——明清江南城市的休闲消费与空间变迁》第四章第一节


其中,最能雅俗共赏的就是园林游观活动,最热衷于此的还数苏州人,苏州人最爱去的当推虎丘山。读过袁宏道《虎丘记》的同学都知道,虎丘山是苏州人心中top1的好耍处,“凡月之夜,花之晨,雪之夕,游人往来,纷错如织,而中秋为尤胜”。虎丘山如此热闹,登览时很难清净。为此,晚明文人可没少抱怨,连带着看虎丘山都不美了:

费元禄就认为虎丘不如杭州西湖,就是因为“此地游踪成市,故是篱落间景,不当引西湖比也”。


也有人觉得,不是虎丘不美,而是游人不懂欣赏:

(李流芳著作中充分地表达出他对大众游览虎丘活动的不满,他说:“虎丘中秋游者尤胜。士女倾城而往,笙歌笑语,填山沸林,终夜不绝。遂使丘壑化为酒场,秽杂可恨。”所以他特别挑个游人稀少的时间去游虎丘:“予初十日到郡,连夜游虎丘,月色甚美,游人尚稀,风亭月榭间,以红粉笙歌一两队点缀,亦复恶,然终不若山空人静,独往会心。”他并不是认为虎丘不美,只是因为离城市的距离太近,市井大众的游人过多,而这些人并非真正知道虎丘之美,并非真正为美景而来,可说是不懂得欣赏。其云:

虎丘宜月,宜雨,宜烟,宜春晓,宜秋爽,宜落水,宜夕阳,无所不宜,独不宜于游人杂沓之时。盖不幸与城市密迩,游者皆以附膻逐臭而来,非知登览之趣者也。 


于是,聪明的玩家开始领悟错峰游的妙处。明末清初的归庄(1613—1673)就喜欢在人少的时候登山。虎丘总是人多,但游其他诸山,只要选对时间,旅行就是一种享受。

如游楞伽山有诗云:“昔登楞伽山,时值重阳节。游人方嚣杂,耳目未甚豁。今来中秋后,山光正明洁。纵步上翠微,杖策轻嵽嵲。”

还有《支硎山》诗也说:“士女春游常杂沓,只今明净爱秋林。”

不论他是有意或无意地与一般游人在时间上错开,都反映了作者不愿混迹在一般游客群中。


引文参见巫仁恕《优游坊厢——明清江南城市的休闲消费与空间变迁》第四章第三节



虎丘冬景



社会风尚由俭入奢——刺激经济发展

从以上例子中不难看出,“明潮人”品味好,心气高,穿得精致,玩得讲究。要满足这些,难免“追求排场,挥金如土”,与之前“崇俭黜奢”的主流大不相同。

为什么会出现“由俭入奢”的现象?一言以蔽之,农工商业发达,市场经济繁荣,社会生活富裕所带来的必然结果。


明中叶以降,江南经济进入高度成长时期,农工商各业蓬勃发展,多层次市场的形成及市场经济的活跃,十分引入注目。


奢侈风尚反过来也促进了江南经济的发展:

江南经济的高度成长,为奢侈风尚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而奢侈风尚的弥漫,刺激了江南经济的更加繁荣。


奢侈是消费观念的更新,是伴随经济繁荣而衍生的新的消费方式,人民在消费社会财富的同时,刺激了社会财富更大规模的增长。


引文参见樊树志《晚明大变局》第三章


买买买的“明潮人”


看来,适当“剁剁手”也是可以的嘛~~~



好书看过瘾!!!

想了解“明潮人”更多的潮流思想和先锋做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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