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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78年春二月，东晋开始动工修建新的宫殿，晋孝武帝暂时移居会稽王的府邸（新宫于秋七月建成；不久后晋孝武帝就搬了进去）。 同时，秦王苻坚派负责征讨军事的征南大将军兼尚书令长乐公苻丕、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暐率领步骑七万入侵东晋的襄阳；派荆州刺史杨安率领襄樊和邓县的兵马为前锋；派征虏将军始平人石越率领精骑一万出鲁阳关；派京兆尹慕容垂和扬武将军姚苌率领部众五万出南乡，派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率领部众四万出武当，会同进攻襄阳。 夏四月，秦兵抵达沔北。东晋梁州刺史朱序认为秦兵没有战舰，不会构成多大威胁。待到石越率领五千骑兵游马浮渡汉水时，朱序才感到害怕，于是坚守襄阳的中城。石越很快攻克了襄阳的外郭，俘获了一百多艘船只，用来运载其余部队过河。长乐公苻丕督促部将进攻中城，并派苟池、石越、毛当带领部众五万进驻江陵。朱序的母亲韩氏听说秦兵即将来到，亲自登上城墙巡行，来到西北隅时，发现那里的城墙不够坚固，便带了一百多婢女以及城中的女丁在那里另外修筑一道新城。待到秦兵来到时，西北隅果然崩溃，将士们急忙退去守卫新城，襄阳人因此把它叫做夫人城。桓冲在上明，拥有七万大军作为朱序的声援，然而害怕秦兵的强大，不敢前进。苻丕打算猛攻襄阳，苟苌劝道：我军十倍于敌军，粮草堆得跟小山那么高。只要把汉沔一带的民众迁徙一部分到许昌洛阳一带，断了他们的运粮道路，绝了他们的援兵，那么他们就像网中的飞禽，还怕抓不住吗。何必为了急于成功而多牺牲将士呢！苻丕听从了他的建议。慕容垂同时攻拔了南阳，生擒了太守郑裔，然后和苻丕在襄阳城下会合。 前秦兖州刺史彭超请求去彭城进攻东晋沛郡太守戴逯，并且说：臣希望陛下同时派遣重要将领去攻打淮南的各个城池，造成棋盘上围吃的势头，东西并进，这样拿下丹杨（即东晋）就不在话下。苻坚觉得有理，便让彭超负责东征的军事；同时派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率领步骑七万入侵淮阳和盱眙。彭超是彭越的弟弟；邵保是邵羌的堂弟。八月，彭超进攻彭城，东晋派右将军毛虎生率领五万大军镇守姑孰以抵御秦兵。秦梁州刺史韦钟则将东晋魏兴太守吉挹包围在西城。 吉挹字祖冲，是冯翊莲芍人。祖父吉朗，在晋愍帝时担任御史中丞。西晋灭亡时，吉朗为忠义自杀。吉挹少年时就有志节。晋孝武帝初年，苻坚攻陷梁益二州后，桓豁上表任命吉挹为魏兴太守，不久加轻车将军，领晋昌太守。后来因为抗拒苻坚有功，拜员外散骑侍郎。比及韦钟进攻魏兴，吉挹派部众出战，杀了敌军七百多人。东晋又让他负责另外五郡的军事。韦钟率领部众想直奔襄阳，吉挹又从侧面出击，再次杀了秦兵五千多人。韦钟大怒，回军包围了西城。吉挹又屡次挫败他的锐气。 九月，苻坚宴请群臣，让秘书监朱肜监酒，命令所有大臣以极醉为限。秘书侍郎赵整作《酒德之歌》唱道：地列酒泉，天垂酒池，杜康妙识，仪狄先知。纣丧殷邦，桀倾夏国，由此言之，前危后则。苻坚十分感动，也非常欣慰，便命令赵整把这《酒德之歌》书写出来挂在墙上，作为防治酗酒的警戒。苻坚从此宴请群臣时，只礼貌地小喝一点而已。 秦凉州刺史梁熙派遣使者进入西域，宣扬秦的威德，并以丝彩赐给各位国王。于是从西域过来朝贡的有十来个小国。冬十月，大宛国来敬献天马千里驹，都是汗血、硃鬣、五色、凤膺、麟身，以及其他五百多珍异的品种。苻坚曰：朕每次想到汉文帝退回千里马的故事，总是嗟叹这一美谈。现在请将大宛所献的宝马，全部送回。或许因为怀念以前的帝王，朕仿佛觉得自己就是古人了！于是命令群臣作《止马之诗》，然后将宝马全部遣返，表示自己毫无欲望。大臣们认为这是如同汉文帝一般盛德的举止，于是献诗的人多达四百余人。 这期间，巴西人赵宝在梁州起兵，自称晋西蛮校尉兼巴郡太守。同时，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镇守洛阳，在那里阴谋反叛。苻坚得悉后说：他的长史吕光忠诚正直，必定不会和他同谋。当即命令在洛阳的吕光捉拿苻重，然后用槛车将他送到长安。苻坚赦免了他，让他以北海公的身份回到自己的宅第。苻重是苻洛的兄长。 十二月，秦御史中丞李柔弹劾苻丕说：长乐公苻丕等人拥兵十万，进攻包围一座小城，每日费用万金，却久而无功。请捉拿他下到廷尉监狱。苻坚说：苻丕等人花费巨大却一事无成，实在应当加以贬黜甚至杀戮。但大军已经出去一段时间了，不能无功而返。现在特地原谅他，命令他成就功勋，为自己赎罪。于是派黄门侍郎韦华持节到前线去严厉责让苻丕等人，并赐给苻丕自己的佩剑，说：来春如果还无法取胜，你可以自裁，谅你也没有脸面回来见我！ 周飏在秦，一直秘密和桓冲有书信来往，透露秦的秘密计划。这年年底，周飏逃到汉中，但被秦人捉获。苻坚非常仁慈，依然赦免了他。 公元379年春正月，苻丕等人得到苻坚的诏书，诚惶诚恐，不知该怎么办。征南主簿河东人王施进言道：以大将军的英武和各位将领的勇锐，攻打这样一座小城，和在洪炉上烧烤一只羽毛有什么两样？现在之所以缓攻的原因，不过是想用计策制服他们而已。如果要尽快解决，不用多少天就可以攻下。如今一旦攻破襄阳，圣上的疑虑也就消除了，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我愿用十天的时间，展开三军的攻势。如果不能战胜，可以割了我的脑袋。苻丕于是命令各路大军并力进攻襄阳。 苻坚打算亲自带兵进攻襄阳，便下诏给阳平公苻融，让他率领关东六州的兵马和他在寿春会合，并让梁熙带领河西的兵马作为后继。苻融谏道：陛下如果打算夺取江南，当然必须深思熟虑，不可仓猝。但如果仅仅要夺取襄阳，又何必亲劳大驾？从来没有过为了一个城池而惊动天下所有兵马的。这真是所谓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梁熙也谏道：晋主的残暴，远不如孙皓。他江山险固，易守难攻。陛下如果一定要廓清江东，也不过分别命令将帅，率领关东的兵马，南下淮河泗水；率领梁益的兵马，东出巴陵三峡。又何必御驾亲征，远涉山水？当年汉光武诛杀公孙述，晋武帝擒拿孙皓，从没听说过这二帝亲统六师，亲执枹鼓，亲蒙矢石。苻坚这才作罢。 同时，晋孝武帝下诏命令冠军将军南郡相刘波率领八千部队去救襄阳。刘波害怕秦军，不敢前进。朱序多次出战，击败秦兵。秦兵于是稍稍退离城下，朱序因而放松了警戒。二月，襄阳督护李伯护秘密派遣他的儿子和秦兵通款，答应作为内应。苻丕于是命令各路大军猛攻襄阳。二月底，秦军攻克襄阳，生擒了朱序并将他送到长安。苻坚认为朱序能够坚守气节，便拜他为度支尚书；反而认为李伯护不忠，把他杀了。 秦将慕容越攻拔顺阳，生擒了东晋太守谯国人丁穆。苻坚想拜他为官，丁穆坚决推辞不受。 苻坚接着任命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配给他士兵一万，出镇襄阳。梁成挑选地方的人才和名望，礼聘他们出任自己的佐吏。苻坚又任命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桓冲由于襄阳的陷没，上疏请求解职，但朝廷不准，仅下诏免去刘波的官职，但不久又重新启用他为冠军将军。朝廷又派左卫将军张玄之前往桓冲那里谘谋军事。 晋兖州刺史谢玄率领一万多人去救彭城。部队抵达泗口时，谢玄想派使者走小路去通报戴逯，但没走成。部将田泓请求自己潜水去彭城，谢玄就派他去了。田泓结果被秦兵俘获。秦人用厚金贿赂他，让他到城下向城里的守军高喊，说南军已经失败，叫晋兵赶紧投降。田泓假装答应，但到了城下后，却高声告诉城中的守军说：南军马上就到，我单行前来报告，但被贼兵俘虏。你们大家勉力守城吧！秦兵便杀了他。彭超当时把辎重留在留城，谢玄于是扬言说，他将派将军何谦和高衡率领一万多人去进攻留城。彭超听说后，急忙放弃了对彭城的包围，带兵回来保卫辎重。戴逯于是率领彭城的部众，跟随何谦投奔谢玄。彭超于是占据了彭城，留下兖州治中徐褒守卫它，自己往南进攻盱眙。俱难也攻克了淮阴，留邵保守卫，自己和彭超会师，继续往南。 三月，东晋朝廷下诏说：因为疆场多变，年谷歉收，一切御房的所须，都必须从简节约。对九亲的供给，百官的俸俸，可以暂时减半。一般的工役费用，除非是军国要事，应当一律停止。同时派右将军毛虎生率领部众三万进击巴中，想去救魏兴。前锋督护赵福和将军袁虞等人率领水军一万，沿江逆水而上，直抵巴西。苻坚南巴校尉姜宇派部将张绍和仇生等水陆五千士兵前往抗拒，在南县大战。赵福等人被张绍等人打败，阵亡了七千多人。毛虎生退驻巴东。蜀人李乌聚众二万，包围成都以响应毛虎生。苻坚派破虏将军吕光出击李乌并把他消灭了。 夏四月，秦梁州刺史韦钟攻拔魏兴，东晋太守吉挹拔刀准备自杀，但被左右随从把刀夺走。恰巧秦兵赶到，生擒了吉挹。吉挹一句话不说，绝食而死。苻坚叹道：周孟威不屈于前，丁彦远洁己于后，吉祖冲闭口而死，为何晋氏有这么多忠臣！吉挹的参军史颖后来逃回到建康，朝廷因而得到吉挹的临终手疏。 车骑将军桓冲上疏说：已故轻车将军魏兴太守吉挹，祖父吉朗，当西朝倾覆时，献身守节。吉挹世代忠孝，忠心本朝。臣亡兄桓温当年讨伐咸阳时，大军驻扎在灞水，吉挹带着两个弟弟，单马前来投奔。由于他的赤诚，因此得到擢拔授命，后从新野太守转任魏兴太守。他久处军事重任，委以边境的卫戍，身在疆场心怀朝廷，在任上很有政绩。前年苻氏放纵入侵，顺河而下。吉挹孤城独立，部众不到一旅。但他仍然在外摧毁敌锐，在内坚守要津，还俘获了贼寇的舟船，俘虏了贼兵数以千计。然而贼寇合力围攻，经历了很长的时日，又不幸遇上襄阳失守，边境的情绪沮丧，再加上众寡悬殊，以至城池陷没。吉挹意气慷慨，志在不辱使命，手执刀刃，推开干戈，期待着自刎陨命。但被部下将吏死死拦住，因而没有当即毙命。于是他杜口无言，绝食而死。吉挹的参军史颖，近来从贼营中得到机会归来，带着吉挹的临终手疏，并具体细说当时的状况。吉挹的忠诚和意志，好像就在眼前。如果承蒙天地曲意宽容的恩典，那么请为他枯朽的尸骨加以荣耀，为他下葬的泉壤加以恩惠。晋孝武帝于是下诏追赠吉挹为益州刺史。 秦将毛当和王显率领二万大军从襄阳东出，与俱难和彭超会合去进攻淮南。五月，俱难和彭超攻拔盱眙，生擒高密内史毛璪之。秦兵六万又将东晋幽州刺史田洛包围在三阿，离广陵仅有一百里路。东晋朝廷大为震动，急忙派兵沿江布列卫戍，并派谢安的弟弟征虏将军谢石带领水师进驻涂中，派右卫将军毛安之、游击将军河间人王昙之、淮南太守杨广、宣城内史丘准率领四万大军进驻堂邑。毛当、王显、毛盛接着率领二万骑兵袭击堂邑，毛安之等人惊慌溃败。 东晋兖州刺史谢玄从广陵出发去救三阿。不久，何谦解了田洛之围，进据白马。俱难派部将都颜率领骑兵出击谢玄。谢玄与秦军在塘西大战，大败敌兵，阵斩都颜。俱难和彭超战败，退保盱眙。六月，谢玄进驻石梁，与田洛率领北府兵众五万人进攻盱眙。俱难和彭超再次战败，退到淮阴。谢玄派何谦和督护诸葛侃等人率领水师乘潮水而上，当夜烧了淮桥。秦将邵保战死，俱难和彭超又退到淮北。谢玄与何谦、戴逯、田洛共同追击他们，在君川再次打败秦军。谢玄参军刘牢之攻破秦军用船只搭成的浮桥和白船，督护诸葛侃和单父令李都又攻破秦军的运输船舰。俱难和彭超等人一道狼狈往北逃走，仅以身免。于是东晋取消了彭城和下邳这二处的卫戍。谢玄回到广陵，晋孝武帝下诏派殿中将军前去慰劳，并进谢玄号为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因功封东兴县侯。 俱难和彭超退到淮北。俱难将失败归罪彭超，杀了他的司马柳浑。苻坚听说战败，非常生气。秋七月，前秦送槛车将彭超打下廷尉，彭超在狱中自杀。俱难削爵为民。 苻坚为堂邑大捷论功行赏，任命毛当为徐州刺史，出镇彭城；任命毛盛为兖州刺史，出镇胡陆；任命王显为扬州刺史，卫戍下邳。 这年，前秦饥荒严重。 谢安担任宰相时，秦兵经常入侵中原，边境多次失利。朝廷大臣们无不感到危惧，而谢安总是泰然处之，以他的平和和冷静使大家放心。谢安为政，务必要抓住大纲，不会因为小事而大惊小怪。当时人们都把谢安比作王导，但认为他的文雅超过王导。 八月，晋孝武帝任命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不久，又提升他为丹杨尹。王蕴自己因为是皇室的姻亲，不想在朝内担任重职，苦苦要求外出。朝廷只好任命他负责浙江东五郡的军事兼会稽内史。 要想知道前秦和东晋后来的情况，请看下篇文章。 来源：本文由【南北朝历史】原创撰写，欢迎分享本文，转载请保留出处和链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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